“喂,应该走这条路。”
  “不,是这边才对——”
  荒无人烟的郊野,禁止车辆通行的橘黄色警示牌,蜻蜓蝴蝶以及各种不知名的小虫在到处飞,皇萤理与皇凉司姐弟两人在岔道口前出现了意见分歧。做姐姐的坚持是左边,小姐姐一岁的弟弟则认定是右边。最后只能靠老土但却很实用的扔硬币方式来结束争执。结果是正面,皇萤理胜。尽管很是不情愿,皇凉司只能选择服从。
  在土路上走了不到五分钟,男生就热得紧皱起了眉头。快要到达极限的高温酷暑,眼前的视线都被分割成了恍恍惚惚的条形码,本以为乡下会比城市凉快一点,没想到现在连额角都开始渗出汗珠来了。
  好热。
  他受不了的停下来弯着腰大喘几口气,抬起头还可以看到前方一片无尽,终于嘴角抽搐的满头黑线:“该不会就要一直这样走下去?开玩笑的吧?”
  话音刚落,便看到前方有辆车子疾速驶来,就在快要被撞倒的瞬间,皇凉司吓得向后一跃,车子停下来,年轻的上班族女人推门而下。她抱歉的双手合十,笑眯眯的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来晚了!那个……是萤理和凉司没错吧?”
  皇萤理认出她来,微微笑一下:“是的,我是皇萤理,这位是我弟弟皇凉司。椿姐你和小时候一点都没变啊,还是那张娃娃脸。”
  “哈哈真的吗?”皇椿重新打开车门的动作冒冒失失,差点撞倒自己的额,她笑着说:“萤理,凉司,快点上车吧,我是被爷爷派来接你们的。”
  姐弟两人互相交换一个眼神,坐这种冒失鬼的车没问题么?可总好过被晒干在石路上,如此一想,皇凉司便二话不说的跳进车里,皇萤理耸耸肩,也只能坐进去。
  一路上,皇椿提及两人的父母已经在昨天就到了,听说是从夏威夷那边刚刚旅行回来。皇家的人都是这样,我行我素特立独行,所以皇萤理从来都不指望父母亲可以正经下来好好工作,没在外面走丢就可以了。
  “不过真的很难得,全家人只有在这天可以聚齐,估计下一次又要等到十年之后了吧。”皇椿感慨道。
  皇萤理回应句“是啊”便不再说话,而是用手肘撑在车棂拖住下巴望着车窗外面。
  这是她第二次回到皇家的本家,上一次是在她七岁,而皇凉司只有六岁的时候。爷爷有九个孩子,皇萤理的父亲排行第五,椿姐是爷爷第二个孩子的女儿。皇家的族谱有长长一卷,光是记名字的话也要花费三四天的时间,在这样庞大的家族之中出生,说实话,皇萤理至今也没见过除去椿姐以外的其他同辈。就连长辈们,她也只见过一次面,剩下的记忆就都是在父亲摆在书房里的黑白老照片里了。
  相框中,站在爷爷与奶奶身后的是六男三女,全部穿着正装,只有皇萤理的爸爸笑的最开心,其余的人都板着一张脸,尤其是奶奶的脸还被以正方形的布局给整整齐齐的剪掉了。
  对,她从没见过奶奶。
  爷爷在她的印象中也很模糊,唯一记得的就是七岁那年,她站在爷爷的书房门口指着高高的天花板上张大嘴巴:“有奇怪的东西在那里,好长的尾巴!啊,跑掉了!”说罢便要去追赶,却突然觉得身后有人按住了她的肩膀,转回头去看才发现是爷爷。
  老人对孙女轻笑,那笑容意味深长,他说:“萤理,你刚刚什么都没看见,那不是真的。”
  然而日后回想起来,那个在天花板上的东西分明就是真实的。可究竟是什么,她自己也不懂。至于本家世世代代在做着怎样的职业,她也没有兴趣知道。
  皇萤理重新回到现实,突然感到车窗振了一下,就放佛是谁人在外面用手掌狠狠的在上面拍了拍。她困惑的皱眉,只是眨了下眼睛的空挡,再次睁开的时候却发现有身穿法服与头戴斗笠的两名僧人站在石路旁。
  那景象一晃而过,她急忙贴上车窗,可车子开远了,视线进入了盲区。
  “怎么了?”皇凉司注意到她的异常。
  “不,没什么。”她摇摇头,“好像看见了奇怪的东西。”
  “又来了。”男生伸长声音,“从小到大,你总是会说‘看见了奇怪的东西’,那种事情根本不存在吧,皇家的人还真是令人难以理解。”
  皇椿听到这样的对话觉得有趣,很没神经的插嘴:“凉司这么说,就好像你不是皇家的人一样耶。”
  “我不是啊。”明明是令人尴尬的话题,皇凉司的语气却风轻云淡,“怎么,椿姐你忘记了吗?我是皇家的养子,当然理解不了皇家人的想法。”
  仅此一句,便让车内的气氛骤然下降到了零度。
  皇椿干咳一声不再说话,剩下皇萤理望着弟弟的侧脸出神。五岁那年,凉司的父母因车祸双亡,男孩便过继到了身为父母生前好友的皇家。他的体内并没有一滴皇家的血,他感受不到她能够看见的东西。所以,想必他一定觉得总讲一些可怕的话的她很令人嫌恶吧。
  也对,一个星期前两人因为小事而吵架的时候,他不是还脱口而出了那句话吗——
  “你才不是我姐姐,我们本来就一点关系都没有,少来对我说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