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哲久经沙场,从中军后面扑到了前锋,与指挥八百敌军的首领交战。即使对方笼罩着黑袍,田哲分明认出,他就是伊丹!
  冒顿部落的狼主,行事居然如此卑鄙。
  伊丹眼中躲闪几分,又用三丈长短的大斧砍向田哲。二人来回厮杀数十次,胯下战马汗出如浆,四蹄跪地倒下吐血而亡。
  “擒贼先擒王,杀伊丹。”
  招呼声楚未明,秦九歌策马过去,支援田哲对付伊丹。伊丹见状,仍旧挥动那高大的巨斧,乱劈横斩,众人莫能接近他三丈以内。
  楚未明骑马过来,忽然跃足飞起,在天空划过高高的弧线。
  在最高处,楚未明挥动银枪朝着伊丹的眉心刺去。铛铛几声,火花在战场中心迸溅开,像高山瀑布冲撞到顽石上,碰撞得无比细碎。
  趁着这个空隙,伊丹难以顾全身边的威胁。楚未明持长枪跃马,将他的武学破开,秦九歌和田哲终于能近身厮杀。
  “真猛将也!你小子眼光犀利,把他让给我如何。”
  “哈哈,门都没有。说实话,他吃得多人又懒,除了赤虎营,别的地方未必愿意。”
  三人占据天地人三部,从四面八方杀向伊丹。此刻,伊丹阵脚大乱,巨斧仍旧挥动得虎虎生威,大开大合之下,仿佛能劈开天地。
  秦九歌将斩神刀压在肩膀,那劈来的巨斧锋芒,就从秦九歌的脖子一侧飞快掠过。锋芒落在斩神刀光滑的刀背,瞬间产生的碰撞将秦九歌击飞出去。
  “保护大人。”
  侯大古带着几十个老兄弟过来,丈长陌刀迎空绞杀,把几个不识趣的家伙杀得尸骨无存。
  血淋淋的残肢不断从高空抛落,也不知是敌是友。
  扶起秦九歌,侯大古搓了搓手,沧桑的眼眶深陷,毫无任何惧怕:“兄弟们,他敢动咱们大人,教训他!”
  伊丹刚劈开秦九歌,正要对付像狸猫的楚未明。忽然几十把陌刀架过来,当场将他的力量压住。
  田哲见状,脚尖一踢,把埋在沙土里的宝雕弓翻出来,搭长箭朝伊丹射去。
  陌刀这东西伊丹没有见过,猝不及防下,居然被打掉了手中武器。明晃晃的陌刀悬在头顶,令伊丹鲜有出现畏惧。
  刚要把不识趣的侯大古等人斩杀,忽然眼角划过一道寒意,多年的厮杀经验,使伊丹急忙侧身躲避。
  “啊!”
  趁乱,田哲用宝雕弓,凝聚太上业障境的元力,搭弓射出一箭。伊丹命不该绝,恰好躲了过去,被射穿了肩胛,没有命中要害。
  惨叫声,伊丹从荒芜的山坡上滚了下去,敌军大乱。
  攻击秦九歌的,全是冒顿部落的青壮年。见狼主被暗算,他们也顾不得报仇,全部围过去救援伊丹。
  秦九歌见状,长啸声:“全部上马,杀出去!”
  令行禁止。赤虎营左右簇拥着秦九歌,往防御薄弱的包围圈突围,从染血的沙丘上离开,策马往更贫瘠的荒漠逃遁。
  伊丹滚下沙丘,被几十个亲兵救下。咬着牙,伊丹硬生生拔出射入肩胛的倒钩箭镞,撕裂大块皮肉。
  啪!
  愤怒的将箭镞仍在脚下,伊丹双眼血红:“给我追,把他们碎尸万段!”
  刚才几经厮杀,赤虎营死了二十多人,胯下战马也有累倒的迹象。弟兄们有的两三人骑在一匹马上,同舟共济,后面的敌军却越发追得紧了。
  “再这样下去,早晚会被追上!”田哲咬牙,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现在返回镇北关不可能了,不知道欲骨朵那老狗还有没有后手。无论北上南下,恐怕四面八方都有伏兵!”
  命悬一线,秦九歌不能不急。
  当年姓项的被逼自刎江边,今天这虹门附近的闼婆河,该不会也轮到自己了吧。
  战马不断发出惨烈的嘶鸣,体力到了极限。而山海族早有准备,每个士兵足足有三头坐骑,双方的距离在不断缩短。
  “如果能甩开追兵,咱们不能轻易抛头露面,去这里避难。”
  颠簸的马上,秦九歌花了很多功夫,才摊开沾血的皱巴巴地图,指着某个点说。
  “瑶池族?”
  在人族和山海族的边界,有许多易守难攻的深山老林。那里面,聚集了许多小型种族和部落。
  这些势力很弱,属于墙头草,人族和山海族谁强谁是他们的主子。
  很现实,也很无奈。
  秦九歌选出的瑶池族,拥有八百里山川做天险。由于势力不大,人族和山海族懒得占领。
  百年前,瑶池族向人族称臣,年年进贡,岁岁来朝。所以双方关系不错,去瑶池族避难等待救援,好过在一马平川的荒漠乱跑。
  小小的瑶池族,还不敢不接待参军令和秦九歌。
  望了望身后,田哲英雄气短:“只怕咱们跑不到瑶池族,就会被后面的疯狗追上。干脆我断后,你们先走吧。”
  患难见真情,田哲的话让秦九歌感动。
  感动归感动,秦九歌没有让朋友送死的习惯:“田老哥,伊丹也是太上业障境,你被他们包围,必死无疑。倒不如我断后,反正他们奉了欲骨朵的命令,是来杀我的。”
  “不可。兄弟,你潜力无限,我怎么能让伊丹扼杀我人族天才。你们先走,老夫血战沙场数百载,大小征战无数,岂会惧这群鼠辈!”
  眼看双方的距离已经近在咫尺,山海族的长弓,能搭上弓弦射中身边的士兵。
  危在旦夕!
  说罢,田哲隐有断后的打算。人族只有战死的英雄,没有投降的懦夫。
  左右,不过一死!
  “慢着,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办法。我会有主意的,会有的...”
  秦九歌拼命想对策,却在这关键时刻,连个像样的办法都拿不出。敌军近在咫尺,上下又没有援兵。
  将士精疲力尽,战马气力不支。这是绝境!
  任何主意和智谋,在这种绝对的实力打击下,都显得微不足道。
  该死,肯定会有办法的,会有的!
  “还是我带人断后吧,来不及了。”田哲见秦九歌满脸青筋赤红,知道求救无望,于是点了侯大古等人随自己去战斗。
  这时候,楚未明突然将秦九歌踢下战马,扑到秦九歌身上:“把衣服脱了。”
  “啊?”
  “愣着干什么,快点。”
  “你想做什么。”好邪恶,生死攸关的时刻,楚未明这家伙要做什么。
  田哲懂了楚未明的意思,急忙勒住缰绳:“秦兄弟,你还是快点脱了吧。”
  “你们不会想用我色诱伊丹吧?去你姥姥的,本师兄宁死不从!”
  “少废话,来不及解释了,快点按住他的四肢。”田哲扑过来,这都什么时候,还指望用美人计,你是美人吗。
  “哇哇,你们做什么...”
  大家齐心协力,成功把大师兄扒得只剩单薄的内衣。侯大古他们挡在后面,扬起苍茫尘烟,隐约能见到敌军即将冲来。
  那刀锋,似乎已然刺到了鼻尖。
  楚未明一言不发,将秦九歌的衣服换在自己身上,骑上了秦九歌的马:“我引开他们,你们自己去瑶池族。”
  “你...”秦九歌抬头,忽然酸风射入了眸子,有些难受。
  笑了声,楚未明潇洒一摆:“我是游侠。独来独往,甩开他们比你们容易。”
  “楚兄,救命之恩,绝不相忘。生死与共,你我从此为袍泽!”
  秦九歌被楚未明感动得稀里哗啦。去引开山海族的追兵,过程无异于九死一生。
  平日看楚未明像个闷葫芦,吃得多还磨牙。关键时候,才知男儿义气!
  “疾风知劲草,楚兄保重。”秦九歌带头,赤虎营纷纷向楚未明行礼。
  楚未明骑在马上,犹如单枪匹马杀入百万军中的孤将,那背影向着敌军义无反顾,肝胆之气笑傲万里风云。
  黄风飞旋如箭,热沙激荡如火。滚滚红尘,尽是英雄名!
  临走面对身后黑压压的敌军时,楚未明轻飘飘丢下一句话:“姓秦的,昨天你黑了欲骨朵送你的元石。今天救了你,记得给我两万。”
  噗通。
  身后,传来陆三他们的尖叫。
  “大人昏倒了,快叫炼药师。”
  “炼个屁,快点抬着大人走。好好的怎么昏过去了?”
  “快快,掐人中,大人咬舌头自尽了!”
  听着身后嘈嘈杂杂的呼声,楚未明骑在马上,嘴角罕有勾起了弧度,又转瞬是那冰霜覆盖,冲向了敌军前锋。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长枪所到之处,数名前锋士兵倒地身亡,血溅四下,骇得后面的敌人以为天神。
  此刻大风迎面吹起,天意不绝秦九歌。
  平沙莽莽的原野上,大风弥漫开,三丈外不见活物,能见度极低。风沙内,楚未明如同鬼魅,连杀几名士兵,悍勇如虎。
  杀翻数人后,他方才拍了拍身下的马儿,朝着秦九歌他们相反的方向离开。
  风沙如刀子乱拍,根本看不清眼前有什么。伊丹眯着眼,见秦九歌丢下大部队一个人跑了,顿时呼喊麾下去袭杀对方。
  好家伙,要不是自己眼神犀利,洞如观火,刚才差点被糊弄过去。
  身处风暴沙尘内,伊丹只能用衣服辨别是谁,于是指挥亲兵奋力追击楚未明。
  楚未明身后跟着几百人,不惧也不怕,慢悠悠奔腾着,生怕伊丹他们不能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