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自保,秦九歌不得不留下这颗棋子,免得莫名其妙成了势力争夺的牺牲品。
“属下从现在开始,就不属于赤虎营了,在外面是生是死,绝对牵扯不到大人身上。大人,我兄弟二人给您辞行,保重啊!”
噗通,二人跪下,双眼微红,长拜而别。秦九歌扶起他们,强忍心中的酸楚,努力让自己变得铁石心肠。
“好,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你们二人保重。”
无论人族还是敌国,对于探子都是相当忌惮的,姜飞和艾殷今天从赤虎营离开,无异于从此踩在刀锋上过活。
愿你们平安,愿或有下辈子,大家能在太平盛世推杯换盏。
冬季的风雪里,秦九歌目睹姜飞和艾殷离开营地,最后模糊的消失在夜幕下,直至酸风糊了眼睛。
人生聚少离多,奈何!
次日,侯大古他们愤愤咒骂,说姜飞和艾殷自己跑了,没有血性和义气。秦九歌不做解释,带着八百兄弟到了边关之外的法相城。
那里完全不属于人族的土地,只不过人族需要一根钉子,震慑那些小种族不敢叛乱,才建造了法相城。
离最近的烽火台,用脚步丈量,也有足足两百里的路程。
到了传说中的法相城,秦九歌心都凉了。说是城,其实就是村啊。连地主家的围墙,都比法相城的城墙高、厚。
人族边境共有十七个大小种族,以太乙族为首。这些小种族担心人族吞并他们,战乱期间,每每进攻法相城讨好山海族。
后来这个据点,渐渐被人遗忘,最终成了这个样子。
秦九歌站在倾颓的黄沙城墙前,抚摸上面满是风霜肃杀的痕迹,那干涸的砂砾,粗糙的摩擦着手掌。
一捏,还能闻见腥臭的铁锈味,不知染了多少血。
面对又破又旧又烂的法相城,秦九歌毫不怀疑,自己站在城门前打个喷嚏,这破城墙就能坍塌一半。
然后自己被大元帅,以“破坏人族公共财产、企图打开边塞大门”的罪名,光荣获得斩监候或秋后问斩的荣幸。
看着身后八百个兄弟,还有冰块脸的楚未明,秦九歌仰望淡黄的苍天叹气。罢了,情况还不算太糟,一切从零开始。
自己初到崇灵大陆时,也是面临窘境,几乎无生存之地。
同门嫌弃、邪修暗杀、饥寒交迫。可后来呢?
谁能想到,小小的灵霄宗弟子,居然大展拳脚,灭掉了传承百万年的血苍派,挽救天下苍生,成为世间霸主。
昔日九幽大帝之名,崇灵大陆何人不惧,全是秦九歌赤手空拳打下来的。
现在,自己被流放到边塞之外,身边却有八百个肝胆相照的袍泽,大丈夫又何惧之有?
从零开始,再走一遭轮回罢了。
进了法相城,秦九歌开始安置赤虎营,在附近设立关卡和斥候,严防边境小部落兴兵来犯。
之后,秦九歌带着赤虎营,开始了漫长的造城时光。
没有石头,到几百里的山脚下去开采。没有钢铁,找寻废弃的矿脉和碎金属。没有防御阵法和符文,秦九歌自己买材料,自己铭刻。
白手起家,自己不是没有做过,一切显得那么安详,在法相城有条不紊的缓缓进行。
次年,开春化冻,万象更新,太极界进入新的纪元,离八大圣王陨灭,过去了一百二十万年整!
白驹过隙,大浪淘沙。英雄已老,又诞生了更多的豪杰征战厮杀,在大争之世开疆拓土,奠定万世基业。
圣功元年春,正月,人族选五姓七宗的高家嫡系长女,册封为安乐公主,遣派使臣前往森罗族。
法相城离森罗族的边境不算远,秦九歌站在山巅,看着高头大马奔驰离去的部队,心中若有所思。
夏四月,森罗族大俟斤耶肃贺,率领王子皇孙和部落元老,亲自入天圣神州朝拜。
五月,人族与森罗族结缔盟约,人族赐婚森罗族,大俟斤耶肃贺称臣。
秋八月,人族选侍女三百,骏马牛羊十万,珍宝五十箱,以高家掌舵人高天圣,亲自护送和亲队伍前往边塞,并拆除两国的城防和关隘。
冬十月,和亲部队在王满的带领下,入森罗族牙帐,与大俟斤耶肃贺正式完婚,边境安定,永绝刀兵。
圣功二年春,人族选炼神宗圣女,册封为宁国公主,遣派使团入青云族。
夏四月,青云族大俟斤莫勒刺入天圣神州,与人族高层缔结盟约。双方互尊为兄弟之国,人族为兄,青云族臣服其下。
秋,炼神宗掌舵人周显,亲自护送宁国公主,并陪嫁大小侍女八百,珍宝无数,启程抵达青云族边界。
山海族国师欲骨朵,率兵十万企图破坏和亲,好在左果毅早有准备,有惊无险。
秦九歌站在初具规模的法相城城楼,望不见那遥远的千山万水之后,和亲的队伍究竟抵达在哪重关塞。
唯有朝着队伍离去的方向,秦九歌整肃衣冠,面有哀恸,深深朝着天地一拜,时空凝固了画面,直至永恒。
侯大古他们不懂,莫非大人和离开的两位和亲公主有私交吗?为何大人的表情如此沉痛,每每朝着和亲队伍离开的方向洒酒记挂。
秦九歌从未解释过原因,这也成为赤虎营的禁忌,只有楚未明没事在秦九歌面前晃悠,跟着他望着远方天地出神。
“愿边塞安宁,再无尘嚣,哪怕我修一辈子的法相城,也够了。”秦九歌双手按在青石铸造的城墙上,喃喃自语。
楚未明仍旧没有表情:“你不相信和亲?”
“社稷依明主,安危托妇人。莫大的讽刺啊!我人族多少热血男儿,历代英烈抛头颅洒热血,竟然抵不过一个小小的和亲仪式,哈哈。”
时而远方传来山川崩裂的轰鸣声,是人族军队正在拆除他们多年拱卫的城堡。有不甘,有情愿,在千人脸上,显露万种神情。
转过头,秦九歌笑着道:“楚未明,你信和亲吗?”
“不信。”
“是啊,我也不信。可人族高层宁愿倾家荡产,做一个疯狂的赌徒,也不愿脚踏实地,真正创造一个煌煌盛世。”
“你做得足够多了,至少他们,不敢质疑现在的国策。”楚未明安慰秦九歌,这是自己欣赏他的地方。
有时候虽然混账得想抽他,但大师兄正经起来,是真正为天下着想。
“楚兄!”大师兄泪奔。
“嗯?”
“听见你说一句人话真不容易,被发配到法相城也值了。要不我再去怼几下大元帅,你再夸我几句?”
楚未明大为上火,额头浮现青筋:“能听见你说几句人话,我也觉得很不容易。”
“是吧,和亲什么的最讨厌了。我人族有数百万将士,若上下一心,岂有打不下的疆土,岂有护不住的安宁!”
“你真是这么想的?”楚未明已经觉得,指望姓秦的说几句人话,是多么不容易啊。
认真点点头,望着城外万里江山,蔼蔼黄云,秦九歌道:“没错,我反对和亲,非常反对。咱们人族本来就男多女少,再把女的往外送,咱们人族的男儿怎么结婚生子啊。森罗族真歹毒,想以此让咱们找不到老婆,非人哉!”
“额...”
说好的忧国忧民呢,说好的男儿血性呢。楚未明咬着牙,好想抽人。
站在城楼上意气风发,大师兄指指点点:“当然了,如果和亲要的是男的,我坚决不反对,这样可以少很多情敌。特别是楚兄你这种,送到外面和亲,最好了。”
砰!楚未明伸出大脚,将姓秦的从城楼上踹了下去。
灵霄宗大师兄秦九歌,卒于圣功二年冬十月,永垂不朽,音容犹在。
人族赐婚于森罗族、青云族,引起山海族极大震动。
圣功三年春,山海族蠢蠢欲动,引兵五十万驻扎闼婆河。结果森罗族和青云族主动出兵,迫使欲骨朵撤兵,不敢越过边境。
至此,人族和两族关系水乳.交融,大家好得不要不要的。边境开放商队集市,大量外族人进入五蕴州,边关政通人和,日夜载歌载舞,再无烽火狼烟。
森罗族和青云族解决了,人族开始动员举国之力,对付山海族这心腹大患。而欲骨朵也在国内积累资源,屯兵练兵待战。
夏四月,天圣神州传出诏书,调真武州五十个卫所、四象州二十万人马、星象州所有装备铠甲,囤积镇北关待用。
秋,人族和山海族边境鸟雀不飞,行人不留。空中隐隐积蓄的火药味和腥臭的铁锈之气,宛若钢铁开始凝结,回荡在整片悠扬的天地间。
虏塞兵气连云屯,战场白骨缠草根。
哪怕再迟钝的人也能感觉到,看似处处牛羊牧场的和平边塞,其实酝酿着史无前例的风暴。
人族押上所有筹码,赌一场奠定太极界东北域未来国运的对决。
成,英雄归来,青史留名。败,亡国灭种,从此消失。
无人敢轻视这敏感的信号,越到后面,两国的兵马调动越频繁。甚至沃野的牧场上,风声都带着刀剑碰撞的撕裂声。
圣功四年,人族抽调五成以上士卒,在闼婆河对岸操练,壮大军威。
五年,人族全部军需资源,在前线调集储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