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言城当晚大醉,安倾和梁宇费了很大的劲才把易言城捞上车。回到他们的新家时,他已经倒在床上昏头大睡,送走梁宇,安倾却愣愣地站在阳台发呆,一个小时前的那个电话,把她所有的心思全部打乱。
  安政峰约她明天见面,她却迟疑了很久才答应了下来。她不知道这是怎样的心情,失踪十多年的父亲突然出现,给她的是前所未有的陌生感,而她却还大逆不道地希望父亲永远不要再出现,再来打扰她的生活。
  她站在阳台上,穿着一件onepiece手工绣花的裙子,她的脸被风吹的有些生疼,旋过头的时候,看到易言城一脸清醒,目光灼热地盯着她看。
  “你,不是醉了吗?”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支吾了起来。
  男人向她慢慢靠近,高大的身影一步一步地挨近了她,最后他的下颚抵住了她的头,声音清浅:“还没洞房,我怎么能睡?”
  她仰起头,嗔怒地瞪了男人一眼,他却一笑,把她揉的更紧了。他的身上是浓浓的酒气,并不好闻。她皱了皱眉,一脸嫌弃道:“好浓的酒味。”
  “怎么?嫌弃?”易言城饶有兴致地反问道。
  她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抿着唇说:“对,嫌弃了。”
  他微微叹了口气,安倾却推着他往前走去,道:“洗澡,洗澡……”
  男人被她推着不情不愿地进入了浴室,过了半个小时,易言城仍然没有出来,却听到里面有什么东西落地,发出破碎的声音。安倾担心喝了点酒的易言城会出了什么事,便着急地敲了几下浴室的门,边敲边喊道:“喂,喂,言城,开门啊……”
  “开门啊。”安倾放声囔囔了好久,偏偏却没有人开门。
  最后她站在原地踌躇了半天,干脆重重地推了下门,才发现浴室的门居然没有锁,她轻而易举地就进入了浴室。氤氲的雾气让她看不清浴室里的情况,淋浴头倾盆而下的水撒了她满身,她正要回头,背后却猛地被一个人拥入怀中。
  这回她才知道她中了易言城的奸计,却被用力地攫住不得动弹,她想回过身,却发现身后的拉链被易言城恶作剧般地来下来,绣花裙子被他拉扯下来,露出她白皙又光滑的后背。
  最后二人不知道又怎么到了床上,她被男人蹂躏的腰酸背痛,而身旁的男人却昏头大睡了。
  她真是不知道睡在她身旁的男人,刚刚是真醉还是假醉。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钻了进来,安倾转过身,睁开眼睛的一瞬,看见身旁的男人正安稳地闭着眼睛,修长的睫毛,高耸的鼻尖和饱满的唇弧,都让她忍俊不禁。
  她欣喜这不是梦,她爱的男人就在她的身边,却又害怕这一切转瞬即逝,下一秒幸福就会偷偷溜走。
  她抿了抿嘴,看着身旁男人熟睡的模样,手指轻轻地却在男人的脸上摆弄来摆弄去,从薄唇上的胡子到眉毛,她像个任性的小孩拨动来拨动去,最后,终于玩耍够了,她直起身子要起床,身后却悠悠地传来一个声音:“玩够了,就要起床了?”
  她定了几秒,眨眨眼,转过身去,看着身上覆盖着薄薄的毯子,裸露上半身的男人正睁大了眼睛,一脸清明地看着自己。
  “你……你醒啦?”安倾怯怯地问道。
  男人双手叠着枕头驾着脖颈,薄唇弯了弯,唇边笑意清浅:“你的动静那么大,能不醒吗?”
  她扯着嘴,娇羞地说:“那……那我给你做早餐。”
  “做什么早餐?你就是我的早餐。”
  话音落下,安倾又被易言城拉入了他的怀抱,折腾了半个小时后,男人才心满意足地起床去上班。
  男人离开,安倾才慢慢吞吞地起床,今天是她休的第一天婚假,吃完早餐后,手机进来了一条短信,她点开一看,是父亲。他约她见面,而见面的地点竟然是郊区的室内滑雪场。
  ***
  至从安妮发生意外后,她已经拒绝去任何滑雪场地和接受任何与滑雪有关的娱乐项目,没想到的是,安政峰约她见面的地方却是一个室内的滑雪场。
  这个室内滑雪场在郊区,开车行驶了很久才到达目的地。她没有带保暖的衣服,在门口的时候,向店员租了一件大棉袄,走进滑雪场,场所显得宽大,地上堆满厚厚的一层白雪,连漫天飘下的人工雪都和真的雪异常逼真。
  坡道上的年轻人穿着厚厚的棉袄,持着雪杖兴奋地由上而下滑下,远处的嬉闹声加上近处的喧闹声,让安倾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眼前却忽然浮现了那日安妮上雪山时的情景,去的时候,安妮美好的笑意,回来时候,却徒然剩下安妮满身的血。她突然觉得四周嘈杂的声音无限倍放大,就要把自己逼近死角。她捂住耳朵,倏尔转身而走,却被前面的男人拦住。
  她止住脚步,目光定定地注视着正前方的中年男人,头上的白发已经压过了几缕青丝,但是面容依然是年轻的,只有眼尾的几丝皱纹暴露了岁月的痕迹。他的脸庞,似乎还停留在安倾的记忆中,坚毅黝黑。她记得母亲说过,她的大眼睛是遗传父亲的,没错,他那双明眸如今依然炯炯有神,闪烁明光。
  她的唇是僵硬的,目光是愕然的,似乎过了很久,安政峰才缓缓开口:“倾倾,我是爸爸。”
  这话一出,她的眼泪夺眶而出,身旁不断有人经过,乱哄哄的滑雪场里,好似突然变得安静,徒留下安政峰的声音,她吸了一口气,然后微启薄唇,唤道:“爸。”
  ***
  安倾和安政峰在室内滑雪场的附近餐厅坐下,安政峰点了一个披萨和几盘小吃,但是安倾却一块未动,只是喝着杯中的橘子汁。
  “没胃口?”安政峰切了一块披萨放入安倾盘中,问道。
  安倾勉强地切了块披萨放入口中,却如同嚼蜡。她知道从十几岁就消失不见的父亲早就没有参与过她的成长,自然不会知道她并不爱吃披萨。
  “爸,这么久你是去了哪里?”她问道。
  安政峰抬起眼眸望了望安倾,微微地叹了口气,道:“倾倾,爸对不起你,你妈,还有……还有你姐姐……”
  她却怔了怔,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安妮。她抿唇,笑了笑:“爸,你放心,我和妈妈都过的很好。”
  “那就好。”安政峰点点头。
  安倾喉结微动,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问道:“爸,你呢?你过的好吗?”
  安政峰低下头,似乎沉默半晌才说:“我,过的不好。”
  “爸,你当年为什么离家,为什么一去不返?”她突然追问道,这个问题似乎困扰了她十几年,看着眼前的父亲距离感却远远超过亲切感。
  安政峰却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顿了很久,而是说:“倾倾,你知道这些年我过的不好的原因吗?是因为我想起了妮妮,她那么小的年纪……”
  面前的中年男人在她面前泣不成声,安倾却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喉结微动,缓缓开口说:“爸,那是一个意外,谁也不想的。”
  “那不是意外!!”
  男人的声音掷地有声,却让她猛然一惊。安政峰又开口道:“倾倾,你不是很想知道我当年为什么离家这么多年,而易言城为什么借住在我们家?”
  她睁大眼睛,定定地看着安政峰,期待却又恐慌。安政峰开口道:“多年前,我和易言城的父亲易正谋是合作伙伴,那年我投资的项目出现大的纰漏,血本无归。易正谋以私人的名义借款一亿给我。可是我不光亏了这一亿元还向了几个投资伙伴都借了几笔钱,一样全都没了,不知道是我的运气不好呢,还是明明几个项目存在着重大的问题,我却执意不退出。”
  “结果就是血本无归,我决定离家逃债,没想到易正谋会在那时心脏病复发去世,而易言成那小子居然会找上门。”
  “他,他来我们家是为了讨债?”她咬着唇,缓缓道。
  “对,那小子拿着一亿的欠条来找你母亲讨债,他还那么年轻,真是不容易。”安政峰轻哼一声,又道,“年轻气盛,却心肠歹毒。”
  安倾忍不住为深爱的男人辩驳道:“爸,你怎么那么说言城?当年难道不是您的责任吗?”
  “言城?安倾你被易言城蒙蔽了,安妮就是被易言城给害死的。”安政峰冷冽地说。
  “爸,那只是一个意外。”
  “倾倾,如果我有证据证明那不是个意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