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政峰此话一出,安倾神色大变,心里发寒,她看着安政峰,开口问道:“爸,你说什么?”
  “倾倾,我有证据证明安妮的死和他有关。”
  安政峰掏出手机,又道:“在见你之前,我去见过他。”
  她缓缓抬起眼眸,盯着安政峰,表情凝滞,牙关紧紧咬着,不松开。他打开录音,一阵空白的喧哗声后,传来了易言城的声音。
  “是,是我陪她一起上了雪山……”
  “是,在雪山上是我害死她的,那又如何……”
  她猛地夺过手机,退出了录音,握住手机的手却秫秫发抖,她不忍心再继续听下去,只觉得脑袋发涨的难受,她垂下眼,难过的要命,偏偏眼泪落不下来,悬在眼眶中,摇摇欲坠。
  “安倾,我知道你难以接受,但是他已经承认,安妮发生的意外的确和他有关,是他,是他害死了安妮!他只为了报复我!”
  “不会的,爸,不是这样的。”她拼命地摇头不能接受。
  安政峰说的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把利刀要把安倾伤的体无完肤。安倾根本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脸色苍白,哑着嗓子说:“爸,我有点不舒服,我先走了。”
  她跌跌撞撞地起身,也不顾不得安政峰的反应,就径直地往出口处走去。
  ***
  易言城是凶手,易言城怎么会害死安妮的凶手呢?安倾该怎么相信。她开着车一路从郊区到市区,却不知道该去哪里。她一路奔驰,最终在不知名的街道停了下来。今天是阴天,已是冬日,寒意阵阵,灰蒙蒙的街道明显让她不适,站在车流不息的街道,竟然一时不知道何去何从。
  她此时才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寂,年少时,父亲一走就是十几年,这么多年她只有母亲淡淡的母爱,只是没想到十六岁那年姐姐又发生意外去世。她本能选择到另一个城市生活。似乎一切都归于平静,她却又再次遇见了他,本来还有母亲的依赖,因为他,她和母亲翻脸,义无反顾地要跟他在一起。
  而这一切,到现在才发现是一个错误,她微微闭着眼眸,眼泪慢慢从眼睛的缝隙慢慢蔓延出来。
  她想起了米漫,开着车一路疾驶,终于在米漫的公寓前停了下来,锁好车。刚想进门,却看到米漫和一个男人结伴出了门,那个男人安倾在米漫的公寓见过一次,就是米漫口中的初恋情人魏文语。
  男人上了车离开后,米漫才徐徐回头往公寓里去,安倾跟了上去,叫了一声:“米漫……”
  米漫看到安倾的一瞬,一脸惊奇,过来挽住她的手,道:“你怎么回事啊?婚宴结束的第二天不是应该和新郎腻在一块儿吗?”
  安倾顿了顿,脸上显得有些沮丧,米漫也不多问,打开公寓的门,安倾往沙发上坐下,漫不经心的问道:“你是已经和那个魏文语在一起了吗?”
  米漫垂下眼,似乎顿了很久,才说:“是。”
  “那是好事啊,为什么我感觉你并不开心?”安倾问道。
  米漫递过水杯,面露难色,似乎思量了一会儿,才说:“他已经有了妻子。”
  “什么?”安倾大惊,站起身,后又觉得可能反应过度,坐下来,支支吾吾道:“米漫……”
  她似乎没法相信一夜之间她最爱的人竟然是杀死自己姐姐的凶手,而自己最好的闺蜜竟然是个第三者,这些来得太快,像一阵龙卷风要把人击倒。
  “为什么?”她直直地盯着米漫看。
  “安倾,我跟你说过,他是我的初恋情人,我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再遇见他,就像你还能遇见十五岁时候认识的易言城……”
  米漫缓缓道来,安倾却莫名伤感,兴许多年后,一对男女的重逢也并非是好事,可能是一场劫数。
  哪能事事都像小说,能够破镜重圆?
  “我发现这些年都是按照他的脸庞去找男朋友,却始终未能找到合适的感觉,直到再遇见他才知道,我对他的感觉还在,一点没变。刚开始我并不知道他已经结了婚,只是最近他才告诉我。”
  “那你打算还和他在一起吗?”安倾着急地追问道。
  “安倾,我还没想好,他没有说会离婚,但是我感觉他还是爱我。”
  安倾似乎从未想过米漫如此洒脱的女人最后还会深陷这样爱情的泥潭。明知道是一场劫,却奋不顾身。
  “米漫如果他没有离婚,你还愿意这样,这样继续下去吗?”安倾迟疑了一会儿,又问道。
  米漫的眸光中明显蓄着满满的愁绪,难过的一语不发。
  ***
  安倾不知道怎么回到那幢和易言城的公寓,她深爱的男人还没有回家,她孤孤地坐在沙发上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最后站起身去冰箱拿了几种食材,然后到厨房自己忙活了起来。把一盘盘菜准备好后,竟然有些失神。
  直到家的门铃响起,她才缓缓地踱去开门,打开门的一瞬,看见了这个光鲜亮丽,眉目怡然的男人,明显在遇到安倾的前一秒还有浓浓的倦意,下一秒唇沿微微弯着,绽开了一个明亮的笑意。
  “你……回来了?”她微笑,心里却苦的难受。
  他脱下皮鞋,穿上放在玄关的拖鞋,想去拦她的腰,她却猛地闪过了身,易言城感受到了这样的尴尬气氛,他的神色却未变,径直往饭厅走去,她却慢吞吞地跟在身后。
  他站在饭桌前,看着满满的一桌菜,显得很是惊讶,抿着唇笑道:“本来以为离开张嫂就吃不了这么丰盛的菜肴了。“
  她并不开心,只是淡淡地说:“本来就没有谁离开谁不能生活这样的道理。”
  本来就没有谁离开谁过不了?难道不是吗?
  她猛然间的一句话,突然让易言城怔了怔,他的眼眸盯着安倾,问道:“怎么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为什么当一切开始变好,却有人狠狠地击碎。
  她该如何面对这个男人,爱人?抑或仇人?
  “我只是随口说说。”她抿嘴微笑,端起饭碗,夹了几粒米。
  “安倾,对不起,我这段时间有点忙,等过一段时间,我带你出去玩玩……”眼前的男人以为冷落了她,而感到抱歉。
  她却说:“没有关系,工作重要……”
  她如此冷淡,却一时让他无法接受。他温泽的眼眸突然暗了暗,欲言又止。她却开口问道:“你有想过安妮吗?”
  他的神色陡然变了,唇边的笑意敛去,他精致的眉眼皱了皱,问道:“安倾,为什么这么问?”
  “易言城,十九岁那年你为什么来我家?”她突然镇定自若地问道。
  他没有吭声,她却又在追问道:“为什么?”
  真相是什么?难道你十年前只是为了来我家的讨债?那么我是不是一直是你很恨的人的女儿呢?
  她的目光定定地盯着面前的男人,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有多么害怕安妮的死是和眼前这个男人有关。
  他的神色波澜不惊,他弯了弯唇,道:“安倾,这很重要吗?”
  “你是来我家讨债的吗?你是不是很恨我的父亲?”她站起身,泪光涟涟。
  “是,”他突然大声回道,“是,我恨你父亲。”
  “他带走了我父亲对他的信任,那笔钱是易氏最后的救命草……”
  她全身经不住微微颤抖,颤颤巍巍地往后退了一步,她的嘴唇显得干涸地难受,那么,你恨我吗?你也是因为恨父亲才迫害姐姐吗?那你也是因为恨父亲,才又接近我吗?
  她想问的问题太多,却一下没法问出口。
  易言城突然站起身,他的眼里杂着些碎冰,好看的眉宇却偏偏隐隐湛动:“安倾,有些真相不知道或许比知道更好。”
  什么是真相?真相又是什么?她仰起头,眼眸内却不争气地悬挂着几颗摇摇欲坠的偌大的泪珠,
  她努力含着,不想落下,却又掉落。她缓缓地抬起手臂要擦干眼角的泪滴,却怎么也擦不干净,晶莹的珠子只是一点点慢慢往外渗露。
  他微蹙的眉头有深深的愁绪,他缓缓抬起手,指腹要抹干她的眼角的泪滴,却被她躲开。她咬着唇,哑声说:“易言城,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