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微微难以置信的望着这人。当初,她只道他是吕不韦的门客,虽有劣迹在前,但好歹还是有人约束的,当年咸阳城外救嬴政和赵姬也算义士一名。
现在看来,她全错了,此人不但贪婪,而且,恐怕,野心还不止于此……
“嫪毐,你脸皮也是够厚的……”她淡淡道,“你到底要怎么样?太后已经被你控制在手中了,大王也允诺你长信侯,难道,你还不知足吗?”
嫪毐冷笑:“呵,公主。想必你也有耳闻,当今大王并非赢子楚骨血,乃太后和那吕不韦所得。
那太后和吕不韦生的儿子能坐大王。凭什么我和太后生的不能?
现在的我们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嫪毐实也是为公主性命。您想,虽然您和大王感情甚好,但,此事一旦被他得知,还能和好如初?
嫪毐是觉得,公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试他一试。若成了,嫪毐向公主保证,公主一样是华阳公主,这全咸阳城内,除了太后,最至高无上的女人。”
嫪毐说完,看了乐微微一眼。
半晌,瞟了他一眼,乐微微才道:“这个孩子大概什么时候会出生?”
嫪毐手一摊:“不久,最迟五月底吧。大王现在深陷与成蛟纠缠中,都自顾不暇,哪有心思来管我们这茬。等孩子出生,他再想管也得看成蛟答应不答应了……”
乐微微嘴角一勾:“你就这么确定,那孩子是个男的?”
嫪毐看向她,坚定的道:“当然!此事我曾秘密派人去齐国琅琊,找那里的名医前来看过。他亲自摸过太后的脉,是男孩,没错,而且,还是双胞胎。”
乐微微不假颜色:“人说名医就是名医了,他叫什么名字?”
嫪毐:“徐福!”
乐微微嗤笑:“这人我有耳闻,不过一山中方士,假托占卜之名和略通点医理在外招摇撞骗。嫪毐,你可千万别被他给骗了。”
嫪毐眸色一敛:“早有听闻华阳公主乃风门弟子,也懂占卜,怎么,难不成公主已然对太后腹中孩儿有所怀疑?”
乐微微拢了拢衣袖,立了起来:“嫪毐,自古就没听闻有宦官与太后所生子能继承王位的。我劝你能收敛时即收敛,千万别听一家之言,贸然行事,反而作茧自缚。我言尽于此,先走了。”
乐微微说完,就走出殿去。
嫪毐一侧一名宦官凑上前去:“长信侯,这公主既不配合我们,万一她将我们的事泄露出去给大王,我们的计划不都泡汤了?”
嫪毐狠狠一握拳,望着乐微微离去的方向目露凶光:“别急,现在还是用她的时候,而且,她很快会回头和我们合作的,你瞧着好了!”说罢,将几案上酒杯中明晃晃的酒一饮而尽。
乐微微直到回到华阳宫中,一个多月之后才知,那日,多多给赢政出的主意是以姻亲为由说服赵丹放弃和田建的合作,转而投秦。
这个主意的确不怎么光明正大,不过,效果看来却是不错。至少,起初是。
成蛟派兵攻齐,借道赵,至少不再受到他们的攻击,再加此次,成蛟也的确算指挥有方,抑或是别的,反正是不仅协助前线击败了山东六国的攻秦联盟,又将他齐国国都临淄围了个水泄不通。
本来,如果不出什么意外,他们便能一举攻下临淄,而后,在战争史上留下令一个佳话。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前线就出状况了。
听说,是有人将嬴政身世在军营里散播一通,众将士瞬间不干了。
什么,他们为之效力的大王不但不是先王后人,还很有可能就是重伤蒙老将军的赵人。
这怎么得了!
面对停滞不前即将叛变的秦军,嬴政果断的派出王翦等人去镇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很快,咸阳城内又掀起了更大的风浪。
这个风浪就是,有人密报,华阳公主参与了此次叛变,并带头联络各宗室子弟密谋政变,还有人将他们所签署的誓死捍卫王权的名单呈给了嬴政,据说,其中,就有乐微微的名字。
注意,是据说,就是说乐微微自己本人都没见到这东西。
连宗室的人都参与了,赢政当即火冒三丈,要拿乐微微,可是,前线的报道又再传来。
能击败强齐,成蛟身旁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不仅打退了嬴政派去的秦军,而且,向各国都发出了讨王檄文。
这就意味着,原本只在民间风传的嬴政身世讨论已经堂而皇之的登上了各国庙堂。
此刻的大殿上到处洋溢着暴怒的嬴政的吼声:“即刻通知下去,孤要御驾亲征,孤要杀了那些挑事者,一定要亲手杀了他们!”
吕不韦:“大王不可,成蛟所率之兵都是些乌合之众,您万万不可在此时御驾亲征。”
“这都把王翦打败了,还乌合之众!仲父,你是眼瞎了吗?!”嬴政恼怒万分,“还是在你看来他们所说的再正常不过,那檄文所说句句为实!”说罢,他手一扔,将手中卷轴扔掷在阶下吕不韦面前。
当时的乐微微就立在吕不韦不远处。
今天一早嬴政上朝她就被通知,被人带到了朝堂,为的那宗室名单案,她还没来得及申辩,就听前线战报。
现在,嬴政所有的怒火都朝吕不韦撒去,显然,没功夫搭理她了。
和往日不同,嬴政发如此大火,所为之事不同寻常,群臣皆战战栗栗,没一个敢出言相劝。
乐微微呢,她也亲眼见得往常意气风发的一国相邦颤抖着手举起那卷卷轴时眼角那抹晶莹的泪花,虽有所动容,却也觉无奈。这个时候的她深知,他无论是答是抑或不是,都无法阻挡嬴政暴怒的心情。
“大王……”
好一会儿,吕不韦冲嬴政方向深深顿首,“您现在不能离开咸阳,这里更需要您。因为,天下最高贵的血统从此将从您始,一代一代的延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