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不韦不愧为吕不韦,他的话如同经世之言,方落地,嬴政就微微一滞,缓缓坐回位置去。
  见他如此反应,众人也纷纷松了口气。
  “大王……”
  李斯刚要开口,又听人来报:“大王,樊於期樊回来了。”
  听说樊於期回来,刚坐回座位的嬴政抬了抬眼眸,冷声道:“他回来做什么!让他辅助成蛟,他倒好,站到他那方去了……”
  李斯终于说出了刚才要说的话:“大王,据报,樊将军刚从屯留回来,带回的成蛟人头。”
  嬴政眉头微微一拧:“方才孤要御驾亲征,李大人为何不报?”
  李斯拱手:“大王,仅仅是他宣称,他曾说成蛟公子人头唯有大王才能一见,可那篇檄文就是他所亲拟,这样的将领是否真忠诚于我王,臣以为,需眼见为实。”
  顿了顿,嬴政才开口:“传,樊於期!”
  台阶下乐微微暗暗一算,不禁惊喊:“大王,不可!”
  嬴政向她看来,凌厉的眼神令她将接下来欲要说的话再次吞了下去。
  “传,樊於期!”嬴政再次下令,“孤是天命之身,此等宵小之辈有何畏惧?孤倒是要看看,成蛟他到底使的是什么花招!”
  樊於期,这个大秦猛将,在赢政看来,若真归顺了成蛟着实可惜。
  他是用人之人,何况,若真带回的是成蛟头颅,也不枉他让他出兵一场。
  随着传令官令声下去。
  身着戎装的樊於期手捧着一大的雕花盒子自殿外一步步的走了进来,待他走到离台阶上的男人十几米远的时候,方才下拜:“罪臣樊於期回来叩首领罪了。”
  赢政炯炯的目光看向他:“樊於期,你知道你犯了什么罪吗?”
  对方:“大王,臣犯的是谋逆之罪。”
  嬴政:“既是这样,你为何还敢回来?”
  对方:“大王,臣自知罪孽深重,但臣在外面对贼人反叛,为了能见一眼大[m.kanbaapp.com]王,自证清白,只能忍辱偷生。臣死无足惜,只望大王见了臣所献之物能宽恕臣的家小。”
  嬴政:“听说你呈现的是逆党人头。是这样的话,孤便让人将它呈上来。”
  对方却再一叩首:“大王,确是。但,此为污秽之物,旁人若见容易惊骇。故,请容臣亲自为大王呈现开启。”
  “大胆!非宦者不足以在殿上近大王之身,此为大秦法令,你不知道吗?!”赵高朗声呵斥道。
  “无妨。”嬴政稍稍一抬手,阻止了他继续呵斥,再次看向殿下之人,“这次,孤便容许他上前。”
  “谢大王恩准。”得令,那樊於期从阶下立起,托着那盒子一步步走上阶梯。
  直至嬴政面前,方才跪下,将盒子托至他面前案台,再次谦恭的道:“大王,现在,请容臣为大王开启。”
  说罢,他便摁了盒子上的按钮,当盒子开启后,一大红粗布包裹的物件出现在里头。
  樊於期边解开粗布上的结,边谦逊的冲嬴政一笑:“大王,您请看。”
  成蛟头领即将出现,大殿内更加安静了下来,群臣个个伸长了脖颈,连呼吸之声都仿若能闻。
  谁知,待嬴政凑上前去看时,他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从那粗布中抽出一把匕首,登时出鞘冲嬴政刺去——
  “大王,担心——”
  随着乐微微一声急呼,只听“铛”的一声,那匕首便在距嬴政眉心毫发处应声落地。
  当然,赢政这几年所学也不是盖的,他猛的一翻面前几案,巨大的冲击力令对面的人瞬间翻落阶下。
  大殿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还是吕不韦反应最迅速,他大声呵斥:“你们……还不快将刺客拿下——”
  紧接着,一群兵士瞬间冲了进来,将樊於期团团围住,不一会儿就将樊於期抓了起来。
  见人被抓住,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乐微微和吕不韦第一个冲上前去,一同扶起反冲力作用下向后倒去的嬴政。
  乐微微:“阿政,你没事吧?”
  吕不韦:“大王,您没伤着吧?”
  赢政瞟了眼他们,还没开口,阶下传来李斯的声音:“大王,刺客樊於期已经拿获,请您发落。”
  嬴政立刻自他俩手上抽回手臂,从地上立起:“樊於期,孤待你不薄,如何敢刺杀于我!”
  阶下,樊於期冷道:“邯郸小儿,篡位赢氏江山,当然人人得而诛之。现,普天之下皆知,长安君才是众望所归之主。赢政,杂种,再过不久你将知道天下臣民将信服于谁……”
  赢政平身最恨人家咒骂他为‘杂种’,在邯郸是,何况现在是在大秦殿堂。
  早已经看出赢政神色不对的李斯急喝令左右:“大殿之上,毁谤大王,还不快将他拿下!”
  樊於期瞥向他:“不用你们费劲,我自会了断!”
  说罢,但见他上下颚狠狠一咬。
  乐微微情知不好,忙道:“快阻止他!”
  却已来不及,一股子鲜血打从他口中涌出。
  “快,快阻止他……”
  吕不韦刚开口,赢政便道:“不用管他,将他投入大牢,看好他即可。”
  吕不韦和赢政同时下令,左右兵士看看他再看看赢政,最终在吕不韦的挥手中决议依赢政的命令,将人先送入大牢。
  随着樊於期挣扎的声音消失在殿的尽头,大殿内总算平静了下来。
  大殿虽然平静了,可赢政的心没有。
  不仅樊於期那句杂种之骂时刻回荡在他脑海中,现在,就连刚刚吕不韦和那些兵士间微小的眼神交换都尽留他眼底。
  果然,有仲父在,他便无李斯所说的政出己令之机。
  一抬眸又刚巧看到正移步而下台阶,但刚好转身瞧了他一眼的乐微微。
  深深有种让人看破尴尬的他顿时怒不打一处来:“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是想孤发布赦令对你刚才的行为以为感谢吗?!”见乐微微不过是瞟了眼自己,继续回头走下台阶,他再次恶狠狠的道,“自今日起,华阳公主禁足于华阳宫,没有孤的命令,不得迈出宫门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