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既然有人鼓动,这些宗亲们也开始行动。
在俗话说一人成虫,十人成虎。
就连公子善自己都没想到,这本来老的老,弱的弱的一干赢氏宗亲居然在咸阳城一下掀起那样大的风浪。
当时的赢政只顾解决屯留的成蛟之乱,还有嫪毐的叛乱,这些咸阳的人他全部交给了吕不韦处理。
对付他们,吕不韦自是简单。
不过抓了几个闹事的头头,譬如,公子善,其余人等又送了黄白之物,并亲自红口白牙的承诺封地不变,俸禄还有加,这才将此事摁压下去。
这些,都是乐微微后来听说的。
现在赢政说的应该就是后来群臣上奏的事情,毕竟事件所抓的首逆赢氏宗亲还在咸阳狱,而,谋逆之一华阳公主乐微微却逍遥法外。
想来,的确赢政也是顶着巨大的压力啊。
只是,看着那根竹简,想着刚才所谓的物证,她就想笑。
“诸位,这位就是孤向大家都提到过的白子墨白先生。”赢政示意了下一侧坐着的白子墨。
不管他对他在乐微微事件上怎么做,但,此时此刻,语气里也满是敬重之意。
其实,今日这些大臣们一上殿就看到这样一个场景,除了赵姬,他们还从未见过有哪个人胆敢坐于大王王座之侧。
这会子,众他们一见这白衣翩翩少年郎竟是彼时大王口中经常提起的白子墨白先生。
仿佛睡意全空,不禁都来了兴致,纷纷交头接耳讨论,讨论结果无外乎就是——
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岁出头,如何胆敢自称先生,且坐于大王之侧?
不过,这些只是私下议论,现在的朝堂,没了吕不韦在时候的百花齐放盛况,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否定大王的认定。
待得赢政介绍完毕,对这些议论,好似仿若未闻的白子墨已然立起,缓缓踱下台阶,立在所提之人面前。
但见他轻笑一声,负手看向对方:“公子善,你和大王说说,这上面的字迹是华阳公主亲自刻上去的吗?”
牢狱数月,不知赢政会如何处置自己的公子善已须发皆白,此刻被白子墨一问,不过是瞥了他一眼,便觉那目光如炬般直冲他的心灵。
此时此刻,白子墨悦耳的声音反应在他脑海中,仿佛已经变幻成另一种魔音:公子善,你若不照实说,我让你立即身胆具裂而死!
他陡然一惊,慌忙匍匐在地:“不!不!不!大王,那竹简是罪臣和另几名宗室老臣一同刻上去的,是成蛟公子传来的书信,他在信中说大王您一旦掌朝就将剥夺我等封地,故,我等才如此……”
“我问!”白子墨抬高声调,“究竟是谁受意你们将华阳公主的名号刻上去的?!”
白子墨不怒自威,却也将对方震的大汗淋漓,豆大的汗珠一颗颗滚落,将金砖都湿透一片。
“是……这罪臣也不知,当时那人来便是一袭黑衣斗篷,完全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是……依声音判断对方应该是……”
“大王,公子善根本就不清楚受益来自何人,您让他当堂指证结果又有何为证?”
公子善话未说完,殿外便传来多多的声音。
殿外,赵多多款款上殿。
黑色下,月华将她笼罩,光洁的肌肤衬着粉色的宫装仿若寂夜中突然而临的梦之女神。
“赵妃,你怎么来了?”赢政语气颇有几分斥责。
虽然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赢政对这位远道而来的邯郸之妃已经颇有几分欣赏,但这不意味着她能在不经他允许的条件下直接闯入这象征大秦权力的大郑宫。
有一次,怎可有第二次?
对此,赵多多仿若未闻,依旧昂首走入殿来:“大王,此事涉及微微,请容妾身莽撞之举。”说罢,她转而看向地上跪着的公子善,秀眉轻蹙,“公子善,请您再想清楚,当时,究竟是谁受意你们将华阳公主的名号刻上去的?”
看着她的眉眼,忽的,公子善浑身一颤,居然口吐白沫倏然倒地。
这一下,朝堂大惊,赢政急令:“快!将公子善带下去,立即请太医诊治,一定要将他给孤救回来!”
公子善很快就被带了下去,重要证人没了,朝堂上瞬间又安静了。
还是李斯机灵,第一个走了出来:“大王,既然人证公子善都指出了那日的状况华阳公主未曾参与,就说明公主是清白的,不管后续如何,那当另请立案了。”
他这一说提醒了百官,纷纷交头,居然一致表示同意。
赢政是没想到,这好端端一个提审大会变成了替乐微微洗白大会。
他那个心情真叫一个复杂啊……
倒是不一会儿,他耳畔又响起了赵多多的声音:“大王,妾身听说白先生远道而来,智慧超群,我大秦正缺这样之人,大王何不将其留下以助王业?”
赵多多话方一落地,大殿上便响起一声:“不可!”
赵多多看去,但见说话之人为嬴政新设的博士一职官员之一:鲍白令。
“有何不可?”这次,问话是赢政。
说实话,让白子墨留下是很早以前自己的打算了,这会子不过正好,赵多多提到罢了。
赵妃这个女人,与微微的尖牙利齿的嘴硬不同,她好就好在随时能了解他的心思,仿佛他的一位红颜知己。
这样,对她刚才私自上殿之事他很快便忘记,整个身心都投入到如何才能将白子墨留下来这件事中。
他这样想,乐微微也是如此,隔了这么久,好容易见到人,可不能将人那么容易放跑了。于是也一步站出:“白先生乃方外异士,他能助我大秦,为我大秦万世之幸。有何不可?”
乐微微虽然知道白子墨是神仙,但要在这满堂的凡夫俗子面前随便直接说他是神仙是不是也太侮辱人的身份了?
不管怎么说,这朝堂情势已经再次转换,眼看就要变成以三敌一尽数压倒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