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人,下官有事晚归,要是手下有什么怠慢的地方还请大人恕罪,只是不知道大人这是……怎么回事?”那驿站驿长回来的也到是快,也许是接到了陆重希过来的消息后快马加鞭的赶回来的,回来后衣服都未来得及换,就一身风尘仆仆的跑了过来,见到陆重希扣头就问。
“你先起来。”待驿长起来后,陆重希才说道:“你手下的都不是什么没分寸的,没什么怠慢可言,你管教的倒是不错。”
“大人谬赞了,我手底下的那群都没见过什么世面,不要唐突了大人才是。”驿长唯唯诺诺的坐到一边,又说道:“听说大人救了使者回来,下官先谢过大人了。”
“谈什么谢,要不是他,我还找不到这驿站,是我要谢他才对。”陆重希抿了一口茶,“他的伤势如何,我看他伤的不轻,但手头上也没什么东西,也只能那样了。”
“大人不必挂怀,我们这些人,受些伤没什么,那使者没事,过几天就该醒了,不过大人……”驿长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您来我们这小地方,有何贵干?”
他自然是知道像陆重希这种大官不会没事跑的这来,就算是救了那个使者,也不至于他亲自送回来,而且他接到消息,说是陆重希是十分狼狈,自己夫人都是受了重伤,也不向其他人说明究竟是怎么回事,反而要等驿长回来,这事太不寻常,而且关于陆重希的种种传闻他又不是没听过,不由得在心里不胡思乱想,他一个驿站里的小官,虽然是个驿长,但是又能管什么?这官可大可小,还是要看情报和时代了,但是这事也是可以任何人来做的,重要的不过是个职位,这陆重希找他……他的心里没有个底,他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也不想扯上联系。
“我又不会做什么勾当,你只管放心。”陆重希见驿长十分紧张,忍不住笑了,安抚了驿长几句才继续说道:“你不用想我在北平什么地位,只当我是个遭人追杀,走投无路来求救的路人就罢了。”
陆重希这话说的是极其寻常,驿长听了,却是吓得直接坐到了地上,脸色煞白,半天也没有站起来,而是哆哆嗦嗦的说道:“这,这……大人,这……”
陆重希给他到了杯茶,驿长手抖得几乎握不住茶杯,半天才是勉强握住,喝了一口,大多却是洒在了外面,这不是驿长太大惊小怪,陆重希和朱棣的那点事,他们这些驿站里的哪个人不知道?平时都是当做谈资说的,添油加醋是少不了了,但是说的时间久了,听起来也是有几分真了,而他们谣传的那些事,无论有多离谱,有多少个版本,有一个内容却是一直不变的,那就是朱棣看着陆重希碍眼。
现在陆重希一说刺杀,驿长第一时间想起来的会是别的吗?不会,他想着的,肯定是和皇上作对,他有多大的胆子,和几条命?敢和朱棣对着干?但是陆重希难道就是他能得罪起的人吗?现在人家都找上门来了,他又能怎么办!赶也赶不得,帮也帮不了,这不是要生生难为死他吗?
“呵呵。”见驿长这样,陆重希突然笑了,他站起身,拿走了驿长手里的茶杯轻轻放在桌子上,也不管驿长还在地上坐着,直接说了:“当今圣上是明君,若是圣上要我死,我不会活到现在,更不会联同着外人,一起和圣上作对,更何况我认识的人也不算少,要真的是要笼络人心,也不会到这驿站来吧?”
陆重希狭长的眸一扫,驿长顿时吓得一哆嗦,那眸子里面全是警告的危险意味,驿长没胆子做什么大事,看到陆重希这眼神,更是无力招架。
“圣上的意思,我都不敢妄加猜测,但是驿长大人,倒是清楚得很啊。”陆重希看似是在笑,话的最后一个字的语调也是微微上扬,但是驿长听他这么一说,顿时也不爬起来了,而是在地上一翻就使劲磕头:“不是,大人,下官……下官怎么敢啊!是下官愚钝,随意猜测大人的意思,大人您宽宏大量,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下官……下官该死,请大人恕罪,下官该死,请大人恕罪!”
听着驿长语无伦次的求饶,陆重希的眸子越来越冷,这是什么地方?杭州,离北平要有多远,这又是什么官?驿长,能有多大的权,但就是在这么个远离天子的地方,但就是这么个远离朝堂的官,都是知道朱棣对他是什么意思,虽然说添油加醋是有,但这是编撰吗?不是,陆重希也不能否认,这就是事实。
但是为什么,这些人都已知道,真的是他做的太大了吗?朱棣真的是对他……陆重希不愿意再想,刺杀他的人不可能是驿长想的那样,陆重希也十分清楚,但他还是克制不住的往那些人希望的地方想去,他错了吗?他自认为无愧于天地良心,但是为什么所有人谣传的风风雨雨,甚至连朱棣,都认为错的是他?
陆重希稳了心神,现在不是探究这个的时候,他现在要做的,不过是医好赵素鸢的伤,回到知县府,至于后面的事,也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起来说话。”陆重希终于是冷冷的说了一句,驿长也不敢多说什么,赶紧是站起身,恭敬的站到一边,听陆重希说道:“我先给你明确说了,有人想杀我,但那个人,可没想的那么了不得,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想什么,我见过城府深的人多了去了,你这点小伎俩,没必要在我面前卖弄。”
驿长感觉到冷汗浸湿了脊梁,陆重希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刺一般,字字扎在驿长的心上,陆重希的厉害他以前只是听说,但是今天见了,他到宁可只是听说了。
这人,太可怕……
“是是,下官明白,大人还有什么吩咐?”驿长暗暗在心里捏了一把汗,现在他可不敢胡乱说任何的话了,在陆重希眼前卖弄伎俩,找死。
“我也不会难为你,你这般紧张作甚?”陆重希看了驿长一眼,后者立刻吓得一哆嗦,“你先坐下。”
驿长颤颤巍巍的坐在一旁的位子上,却是腰都不敢弯,正襟危坐的等着陆重希的吩咐。
“我让你办的事也没什么难的。”陆重希的神情十分放松,看也没看驿长,直接说道:“我夫人,伤的很重,我心里什么滋味你应该清楚,要是她有什么事,呵呵,我不多说什么,但是你要清楚,我杀的人不少,也不在乎多杀几个,你怎么想我的,你比我清楚,我也不介意,真的那么做了,这事你想清楚,我夫人,这是最重要的事,你办不好的话……呵呵。”
陆重希笑了,却是那种看着令人胆寒的狞笑,就似是地狱的修罗,陆重希生的不算是多么惊艳众生,但是的确是好看着的,如今这笑,再配上他眉宇间的煞气,更使人心惊,这般人物,竟然只是一个书生!他持的是笔墨不是矛戈,但是他的这边气势,岂是输于那些将军?他不是那般一眼看过去就令人胆寒的主,但是他却像寒冰,慢慢的,慢慢的,就冷到你的骨子里去,看着是十分透彻一览无余,但是你永远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凝成的,是溪里的水,还是九天的玄冰。他是陆重希,却又不单单是那个替朱棣夺天下的谋士。
“是是……下官明白,尊夫人的伤下官一定好不敢怠慢,一定会治好,就算药引是要用天上的龙肉,下官都给您弄到了。”驿长已经是汗如雨下,什么都不敢问,只得一昧的答应着,等着陆重希的下一个吩咐。
“龙肉倒是不必,但是若是要你的心头肉,可是怕你舍不得了。”陆重希微微一笑,驿长立刻说道:“不不不,下官就算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还有就是要劳烦你将我这消息送了,杭州的白曦白知县,记住,偷偷的去,想杀我的人不会这么轻易的以为我死了的,要是让那些人看到了,到时候死的可不是我一个,你这驿站,也逃不了。”陆重希说的风轻云淡,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驿长却是吓得快要死了,他觉得他现在就是身处地狱,陆重希就是那阎王,现在让他做什么都好,就是不要再伺候陆重希了。
“嗯,就这些事,你记得办好了,去吧。”陆重希还是看都没看驿长一眼,挥挥手就让他去了,驿长是如蒙大赦,立刻一拜就要走。
“还有一件事,方才忘了。”驿长都是要走到门口,陆重希的声音却是从他身后传来,驿长整个人都是僵住了,只能木然的听着陆重希的吩咐。
只听陆重希说道:“这几日我是走不了了,我这拖家带口的,还要请驿长收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