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的纸上,迎风而动的翠竹。
十几年来,这是最失败的一张画。
花白的头发,苍老的脸。
他的的心已经乱了,如何能画出完美的翠竹?
孤灯下,泛着青蓝色寒光的青铜的宝剑。
韶王无奈地吐出一口气,突然之间,他感觉到累了,很累很累。
一生征战沙场,耗干了他的青春,也耗干了他的感情。
孤寂的生活,有谁能明白其中的滋味?
辛辣的酒,带着火一般的温度流向他的心脏,扩散到全身。寒冷的冬天,能温暖人心的,似乎只有酒。
“父王。”满脸微笑的卫玲儿提着精致的竹篮,微笑着出现在韶王的面前。
似乎,在韶王失落孤寂的时候,她总是会出现。温柔而且体贴,体贴到让韶王无可挑剔。
“哦?”韶王吃惊地看着卫玲儿:“你哥哥怎么样了?”
卫玲儿摇头轻笑道:“他仍在水牢,儿臣也不忍心去看他。“
无声的泪水,顺着卫玲儿干净的脸上慢慢地流了下来。她的泪水,跟笑容一样,想来就来。不需要悲伤,也不需要欢乐。于她来说,不管是欢笑还是泪水,只是人生的一个道具。一个为她斩开希望之门的,无所不能的道具。
韶王轻叹一声,道:“人心不足,天下之事人心叵测,还望你想开一点。”大义灭亲,需要多大的牺牲和勇气?
卫玲儿慢慢地端出一个精致的碗,散发着浓郁香气的鲜鱼汤。严寒的冬天,北方的京城,这样的鲜鱼汤是十分的难得。
“父王,天气冷了,你喝口汤暖暖身子吧,公主不在了,我会照顾好你的。”卫玲儿端起鱼汤,轻轻地吹了吹,送到韶王的嘴边。
寒冷的空气中,带着一股浓情的温暖。韶王的鼻子一酸,泪水差一点夺眶而出。在这样的亲情的面前,仇恨与天下都已经不再重要。再强大的王,也是有感情的。高处不胜寒的滋味,也只有他们自己才能体会。
味道鲜美的鱼汤,带着从未有过的香味,温暖了韶王,也温暖了他的心,甚至温暖了整个冬天。
“玲儿,你哥哥若是能迷途知返,本王可以饶他不死,本王也不忍心看着你们兄妹骨肉分离。”韶王喝完汤,满意地擦了擦嘴,微笑着看着卫玲儿。
卫玲儿的脸上,挂着奇怪的微笑,她轻轻摇头道:“太过善良的人,如何能成就霸业?父王不必担心儿臣,只要是阻砹太子夺得天下的人,都得死。”她说得很轻很慢,脸上的笑容神秘得有几分让人害怕。
韶王微笑着道:“雄心不可无,却不可过于凶残,否则只怕难得民心,适得其反啊。”
卫玲儿慢慢地收起碗,轻笑道:“此时齐国并无防备之心,若是此时出兵迅控制烙王的话,我们便可以不浪费一兵一卒就拿下齐国了。”
韶王吃惊地看着卫玲儿道:“太子说过,此时降兵军心未稳,若是贸然出兵,只会对我大秦不利,也许他说得对,攻齐的时机还未到。”
“他?”卫玲儿的脸上闪过一丝轻蔑的冷笑:“做事情优柔寡断,一个只会感情用事的人,如何能成就霸业?”
韶王吃惊地看着卫玲儿道:“你说什么?”
卫玲儿冷笑道:“太子不过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而已,前怕狼后怕虎,若是照他的思路去治理国家,恐怕秦国家迟早要灭亡的。”
“放肆。”韶王猛地一拍桌子,卫玲儿的态度,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个挑唆战争的小人。
“哦?”卫玲儿吃惊地看着韶王道:“难道父王认为我说得不对么?”她脸上弥漫着冷冷的杀气,一双眼睛冷冷地看着韶王。
“你应该清楚你的身份。”韶王强忍住怒火,冷冷地道:“你走吧,要怎么安排本王自有打算,并不需要你操心。”
卫玲儿目光一寒,冷笑道:“我现在就要你下令,出兵围剿烙王,若是不立即动身,时机一过恐怕再不会有机会了。”
韶王吃惊地看着卫玲儿道:“你说什么?”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太子妃如此的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命令自己。
卫玲儿认真地看着韶王道:“父王难道不认为刚才的鱼汤很好喝么?”
韶王冷笑道:“难道你以为一碗鱼汤就就会让我听你的指挥?”韶王冷冷地看着卫玲儿道。
“哈哈。”卫玲儿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一碗鱼汤当然不能让你听我的指挥,不过若是加了十香软骨散的鱼汤呢?”温暖的微笑已经不见。卫玲儿的脸上挂着冷冷的杀气。她的脸上,犹如阳光明媚的天空,一转眼便是乌云密布,雷闪交加。她变得太快了,快得让韶王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
“你?”韶王猛地站了起来,却发现整个身子有一股莫名的酥麻,身子软软地瘫在椅子上,他冷笑道:“卫玲儿,你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你可以知道这样的后果?”
“你发是不发兵?”冰凉的青铜宝剑已经落到了韶王的脖子上,卫玲儿冷笑着看着韶王道:“若是此时不发兵,用不了几日烙王便会带兵来提你的人头了,你还在犹豫什么?”
韶王惨笑道:“真没有想到,我一世界称雄,竟然会落在你的手上,可是你别忘记了,你若是杀了我,太子不会放过你的。”
“哈哈。”卫玲儿冷笑道:“我现在告诉你吧,公主不是卫剑杀的,也不是苏大公主杀的,只因为卫剑太过善良了,才留他不得。我现在杀了你,然后嫁祸给苏白,你说太子会相信谁?”卫玲儿的脸上挂着胜利的微笑,一直以来,几乎所有的事情都在她的控制之中。包括秦国的天下与韶王的命。
韶王苍老的脸上,露出绝望的微笑,他无力地道:“玲儿,你现在回头的话,还来得及,本王可以不追究你。”
卫玲儿摇头道:“不可能的,早在十年前,十香软骨散的方子就被烙王毁了,早已经无药可救你了。”她在用毒之时,根本就没有想过流他的活命。这个的一个王,岂能受她的威胁。卫玲儿知道,若是他活下来,一定不会放过自己。所以,不管韶王发不发兵,他一样要死。
“你?”韶王吃惊地看着卫玲儿,道:“你竟然敢威胁本王?”他错了,卫玲儿并不是威胁他,而是想要他的命。
卫玲儿轻笑道:“我如何敢威胁大王,我只不过看你活得那么孤独,让你早一点去死好了。”
韶王慢慢地闭上眼睛:“卫玲儿,本王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是么?”卫玲儿轻蔑地一笑道:“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我连人都不怕,还会怕鬼?”世间最可怕的是人,她最不怕的只有一种,那便是死人。
突然,她脸色一变,猛地一抬手,一记清脆的耳光落到韶王苍老的脸上:“你发不发兵?”
“哈哈。”韶王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摇头道:“如果没有本王的命令,你休想调动半个兵马。”
卫玲儿冷冷一笑道:“是么?你说秦国的将士会听一个死人的话么?”两道寒光冷冷地射到韶王苍老的脸上,卫玲儿冷冷地看着韶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王,总以为自己雄霸天下,不可一世,他早该死了。
韶王吃惊地看着卫玲儿道:“你说什么?”
卫玲儿用剑锋摩擦着韶王的脸道:“你以为此时你还是那个呼风唤雨的秦韶王么?已经不是了,你很快就是一具尸体了,有谁会听一具尸体的话?”
韶王惊恐地看着卫玲儿道:“你不敢杀我,杀了我你也会死得很难看的。”
卫玲儿脸色一变,冰冷的长剑已经刺入了韶王的心脏。她掏出韶王的玉佩冷笑道:“只要有了这个玉佩,你于我来说没有丝毫的价值,我与你废话这么长的时间便是想告诉你,不管一个王有多强,始终是要死的,而且会死得很难看。”她的脸上,仍然带着微笑,笑得很甜。
“为何要这么做?”韶王的口中,涌满了鲜血,吃力地看着卫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