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苦笑着道:“我还有六天的时间去教她宫廷礼仪,你认为宫中的女子单凭一张脸就够了么?”
  断剑痛苦地摇着头道:“我试试吧,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似乎,他在乎的不是宁王的安危,而是酒。
  他可以为了酒命都不要,还有什么东西在他眼中比酒重要呢?能让他痛苦的不是没有酒,而是有酒,却喝不到。
  宁王哈哈一笑,道:“你我十年的交情了,难道一壶酒我都舍不得么?”
  说完,走到酒架上取下一坛酒倒了一壶酒递给断剑道:“也许此是我大劫,我错杀了一个绝色女子,所以天要亡我吧。”
  断剑连忙接过酒壶,狠狠地灌了几口,痛快地道:“你放心吧,天亮以前我给你送人过来。”
  宁王眼睛一亮,吃惊地抓着断剑的手道:“真的么?”
  断剑点头道:“是的,大公主让我杀柳如雪,我在回来的途中看到一个女子。比我杀过的任何一个都漂亮。”
  宁王脸色一变,吃惊地道:“杀柳如雪?你杀了么?”
  断剑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没有,我没敢杀,我不想为一壶酒就丢掉自己的性命,大王若是知道我杀了柳如雪,恐怕诛我九族都不够。”
  宁王长长地叹了一口道:“如此最好,看来老天不绝我啊,你记得了,柳如雪杀不得。”
  断剑神情一变,吃惊地道:“为何杀不得?”
  宁王苦笑道:“你若是见过柳如雪自然就明白了,若不是因为她是妓*女,早就是我大齐之王后了。”
  断剑身子一震,手中的酒壶几乎掉了下来。宁王只以为他受了惊吓,安慰道:“大公主顽皮任性,你不必理会便是,还是快去办正经事情要紧。”
  断剑慢慢地喝干酒壶中的酒,笑道:“还好我没有杀了柳如雪,请宁王放心吧,天亮以前我一定回来。”
  宁王点了点头道:“速去速回,注意,你带回来的有可能是以后的齐国王后,一切都要小心。”
  断剑抱拳道:“属下明白。”
  看着断剑慢慢地走了出去,宁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笑道:“若是你真能帮本王度过此次难关,别说酒,除了我的命,你要的都可以拿去。”
  如过说这个世间的巧合太多,倒不如说是注定。
  老天安排好的,谁都没法改变。
  夜已渐浓,宁王却毫无睡意。
  他从酒架上取下一坛酒,拍开泥封。
  登时整个屋子酒香四溢,那果然是坛好酒。原本宁王是藏着自己新婚时候用的,可是放了近二十年。他也知道,今生再也用不到了。
  既然断剑喜欢,那就送他吧。
  一个人为酒活着,真的够可怜的。
  宁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呆呆地看着夜空。他知道,如果断剑在天亮前还不回来。
  那么自己的命运就只有靠老天去掌握了。
  他比谁都清楚,烙王的凶残,除了对敌人,还有他不满意的手下。
  卫白儿低着头,跨过红木雕刻成的门槛,慢慢地踏上红色的旃毯。
  乌黑亮丽的长发,错落有致地盘在脑后,头发上插着涂着色彩的青铜发钗。
  她的步伐轻盈而稳重,一张精致的脸蛋上因为羞涩而浮现的红晕如同巧夺天工的胭脂一般点缀着她白嫩的肌肤。
  她记得柳如雪教过她的,必须与众不同,才能得到宁王的青睐,这样才能顺利地进宫。所以她稳稳地走着,就像在无人的时候站在铜镜前欣赏自己的身段一般,自然而落落大方。
  她们是十个人同时走进来的,可是宁王的眼光始终落在她的身上。
  人间的绝色,宁王见过无数。但是像卫白儿这样的女子,他从未见过。
  在她的身上,几乎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她的美丽。
  她的眼睛清澈得几乎能看清楚里面黑白分明的液体,没有丝毫的做作,在她高跷着的两睫毛之间,一开一闭就足以让人忘记了呼吸。
  她不是那种让人一看就会有冲动的女子,因为所有的人看到她都会情不自禁的忘记了一切,包括欲望。
  在她的面前,你几乎不敢相信她是来自人间。从衣着到脸蛋,没有人能找到一丝的瑕疵。
  宁王稳住了呼吸,慢慢地道:“抬起头来。”
  九个女子都慢慢地抬头看着他,只有卫白儿仍然低着头。是的,她确实是与众不同。其他人走路的时候都低着头,只有她一个人是仰着的。而此时,低着头的只有她一个人。
  “你们几个,退出去。”宁王挥了挥手,九个女子站起来慢慢地退了出去。卫白儿仍然没有动,似乎根本就听不到宁王的声音。也许,她太自信了,不用抬头就知道宁王叫出去的人不会是她。
  “抬起头来。”宁王柔声道,他怕自己的声音吓到了她。旁边的断剑,在倒酒喝。似乎,只要有酒,他真的连命都可以不要。
  卫白儿慢慢地抬头,花蕊一般的小嘴紧紧地抿着,也许在下一刻就会放声大哭。
  如此娇媚的女子,美到让宁王甚至不敢大口的呼吸,生怕自己的呼出的气体,融化了眼前的柔美。
  宁王的霸道与高傲,除了烙王无人能比。而此时,他就像一个慈祥的父亲,在自己的女儿面前温柔地说话。
  宁王回头看了看断剑,他的头发乱了,衣服上沾着不少的血迹。
  “告诉我,叫什么名字?”宁王忍耐着性子,他知道,断剑带回来的这个女子,可以压倒他送进宫的任何一个宫女。
  “白儿。”卫白儿吸了吸鼻子,一双眼睛绝望地看着宁王。那样绝望的眼神,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心疼。
  “哦?”宁王不小地吃了惊,此人的名字竟和苏白差不多,如此看来果然是老天有眼。
  “姓氏?”宁王慢慢地走过去,敲了敲桌子笑道:“断剑,你能不能告诉我她的家谱?”
  “不能。”断剑吃吃一笑,又喝下一杯酒笑道:“她就在这里,你直接问她不就好了么?”
  断剑说得不错,若是要他说白儿的家谱,他也不知道。
  宁王无奈地摇了摇头,朝着卫白儿道:“你起来吧。”看着卫白儿顺从地站起来,他沉声道:“你可知道为何要你来?”
  卫白儿茫然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宁王咬牙道:“姓什么?家中还有何人?”
  卫白儿惨然一笑道:“姓白,家中并无他人。”
  “哦?”宁王疑惑地看着卫白儿:“你一个人长大的么?”
  卫白儿摇头道:“不是。”
  “那你家人呢?”
  “死了。”卫白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静地看着宁王。
  宁王神情一紧,道:“什么时候死的,他们是怎么死的?”
  卫白儿咬着下唇,慢慢地道:“三个时辰以前,我们十三口人,只有我活着。”
  宁王猛地一拍桌子,沉声道:“谁干的?”
  卫白儿慢慢地抬手指着正在低头喝酒的断剑冷冷地道:“是他。”
  宁王腾地一下站起来,指着断剑的鼻子道:“我只是让你找人,没有要你去杀人。”
  断剑无奈地一笑,道:“我若是不杀人,怎么能带得回来?”
  宁王面色一寒,冷冷地道:“进宫选女,是天下人的荣誉,难道他们敢抗大王之意么?”
  断剑哈哈一笑道:“本来他们是让我带走的,后来问我要带白儿到什么地方,我说进宫,结果他们就翻脸了。”
  有谁会相信,半夜里一个陌生人要带自己的女儿进宫?
  宁王冷冷地看着断剑道:“所以你就杀了她一家人?”
  “是的,我知道你在等我喝酒,而且也没那么多时间跟他们耗。”断剑慢慢地站起来,笑道:“任务我完成了,你也别忘记了你答应过我的。”
  宁王冷笑道:“我的酒,你随时可来喝,只怕你也喝不了多久了。”
  断剑吃惊地看着宁王道:“为何?”
  宁王从怀中掏出精致的手绢递给卫白儿道:“你不必难过,你记住这个人,他叫断剑,杀你一家人的便是他。”
  卫白儿鼻子一抽,哭了出来:“请你帮我杀了他。”
  断剑不相信地看着宁王道:“难道我做错了么?”
  宁王冷笑道:“你不但错了,而且是致命的错误。日后若是她进宫面王,一朝得宠的话恐怕你有十把断剑也救不了你自己了。”
  断剑哈哈一笑道:“她进宫必须学习礼仪春法,宫里不是规定进宫的女子要调教三年才能见王的么?”
  宁王道:“可是三年的时间很短,特别是一个人在等死的时候,三年就像三天一样的短。”
  断剑无力地笑道:“你为何不早说?”
  宁王摇头道:“我并不知道你为酒,不该死的人你也杀。”他忘记了,很多不该死的人都因为他而死了。
  断剑苦笑着看着卫白儿道:“你若是想杀我,也得等三年了。”
  卫白儿冷冷地看着断剑道:“别说三年,三十年我也等,只要能杀你。”
  断剑回头朝着宁王笑道:“我能再喝一壶酒么?”
  宁王轻蔑地一笑:“我答应过你的,当然能做到了,你想喝多少都可以。”
  断剑慢慢地朝着酒架上走去,他似乎醉了,每走一步都很轻。
  不等断剑伸手取下酒坛。宁王脸一变,冷冷地道:“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