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剑的手已经伸到了酒坛的旁边,他身子一抖迷惑地回头看着宁王道:“为何?”
  宁王冷笑一声道:“你的任务并没有完成,所以你不能拿酒。”
  断剑举在半空中的手仍然没有缩回来,他不相信地看了看卫白儿,又看了看宁王,笑道:“你若是舍不得酒,我不喝便是了,可是人我已经给你带回来了。”
  宁王摇头道:“你难道不知道,没有清白家谱的人,是不能进宫的?”
  断剑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她是普通人之后,要清白的家谱很容易。”
  “可是她没有亲人了,若是他日要立她为后,没有亲人便是来路不明之人,我如何向大王交代?”宁王冷冷地看着断剑道,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人对酒的依赖会是如此的大。似乎,为了一口酒,他可以杀尽天下人。
  断剑无力地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走到桌子旁边坐下。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酒架上的酒。
  “你有办法么?”宁王冷冷地看着断剑,如果他想不出办法,只能让他用自己的剑削下他自己的人头了。
  “当然有,”断剑突然吃吃一笑,道:“随便废除一个女子,把她的身份安插进去不就好了?”
  宁王神情一变,指着断剑的鼻子冷笑道:“欺瞒大王,你可知道是死罪?”
  断剑哈哈一笑道:“她若想杀我,必然会明白自己的身份,否则的话,恐怕死得更快的,是她自己了。”
  宁王冷笑道:“拿上一坛酒,马上给我滚。”
  断剑一听,惊喜道:“我能带走两坛么?”
  宁王的脸上,浮现出一层浓浓的杀气。可是断剑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不等宁王开口,他怀中已经抱着两坛酒。
  “为什么要拿两坛?”宁王咬牙问道。
  断剑对着泥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因为以后没有机会喝了。”
  宁王道:“为何?”
  断剑看了看旁边的卫白儿,笑道:“因为宁王以后不用我杀人了。”
  断剑说得不错,可能从今往后,不会在有让宁王心动的女人了。如果你也见过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美人,也许你才会真正的相信,什么叫独一。因为从此以后你没有机会再看到其他的美人。其他的美人,不再是美人了。
  宁王苦笑着摇了摇头,指着门口道:“你走吧,永远也别再回来了。”
  断剑吃惊地看着宁王道:“我可不可以带走三坛?”
  宁王脸色一变,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断剑吐了吐舌头,抱着两坛酒慢慢地走了出去。
  卫白儿吃惊地看着宁王道:“难道你就这样放他走了?”
  宁王无奈地笑道:“他是该死,可是我们都没有能力杀了他。”
  卫白儿惨笑一声,道:“难道就没有办法了么?”
  宁王道:“有。”
  卫白儿道:“只要能杀了他,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宁王点头道:“杀他,是必然的事情,但是还得靠你自己。”
  卫白儿哈哈一笑,冷冷地看着宁王道:“靠我自己?我若能杀他,还用得着站在这里求你么?”
  宁王不悦地看着卫白儿道:“你这样的态度,别想报仇了。”
  卫白儿叹气道:“我什么态度?”
  宁王慢慢地走卫白儿的面前,沉声道:“你记住,进宫后你必须得到大王的宠幸才有机会报仇,因为只有大王才能杀得了他。”
  卫白儿道:“我要怎么做?”
  宁王道:“我会废除一个有家谱的女子,用她的名誉送你进宫,但是你得保守这个秘密,否则我们都得死。”
  卫白儿紧张地点了头道:“一切听从宁王的安排。”
  宁王深深地舒了一口气道:“明天开始,你必须学习宫中的礼仪,就你今天这个态度,若是在大王面前,恐怕已经死了很多次了。”
  卫白儿神情一紧,呆呆地看着宁王道:“宫中是不是很可怕,随时都会死?”
  宁王摇头道:“只要你熟悉礼数,遵照宫中的规矩自然会没事的,因为你有着别人永远不会有的优势。”
  是的,脸蛋就是她的优势。
  有的人天生就有着别人无法超越的优势,那就是漂亮。在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能力能超越美的力量。
  一个人若是想活得精彩,先天就占了很大的比例。不管一个女人多有能力,有多自信,她永远敌不过漂亮的女人。
  美色,可以让男人都输了,而且输得心甘情愿,还有什么摧毁不了的??
  卫白儿闭上眼睛,泪水无声地滑过脸庞。她不是怕死,让他唯一担心的只有卫剑。她心中的痛,只有她自己知道。
  世间最悲惨的事情就是,你充满着希望,却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明天。
  往往折磨人的不是绝望,而是到死也放不下的希望。
  宁王朝着门外沉声道:“来人,把所有候选宫女的家谱拿上来。”
  门外有侍卫送来竹卷,宁王慢慢地翻看着。突然,他眼睛一亮,对着卫白儿道:“你记住,你姓柳名月,为沧州人氏,父亲两年前战死,母亲华氏。”
  卫白儿点了点头道:“小女子记住了,多谢谢宁王相助,他日若能报了大仇,白儿来世做牛做马也会报答宁王的大恩大德。”
  宁王微笑着道:“从明天开始,你便学习礼仪宫规,不要等进宫了惹大乱子就谢天谢地了。”
  卫白儿吸了吸鼻子,鞠躬道:“柳月明白。”
  宁王哈哈大笑一声道:“天亮了,我该休息了,你下去吧。”
  门外进来两个侍女,朝着卫白儿道:“请。”
  卫白儿朝着宁王道:“奴婢退下了。”
  宁王吃惊地看着离去的卫白儿,这丫头学习起来倒也真快。
  他并不知道,宫廷礼仪卫白儿早在吴中府上就见过不少。只是她的经历,根本就用不上。
  宁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晨曦,初夏。
  随着沉重的宫门在支呀声中慢慢地推开,也推开了六辆华丽马车上二十九名女子的命运。
  入宫,对于普通人来说,是荣幸更是悲哀。只有在深宫大院中,才能真正的体会人生的另外一种定义。
  马车突然停下,一个严厉的声音传来:“大王有令,此批宫女由大王亲自过目。”
  宁王吃惊地看着侍卫,笑道:“近二十年来,挑选宫女之事都是由本王一手打理,没想到大王今年有如此雅兴,也好。”说完,招了招手,六辆马车一字排开静候在殿外。
  手执白丝拂尘头发花白的后宫总管凑到宁王的耳朵旁边沉声道:“昨夜大王三更时被噩梦惊醒,一直到天明才睡着。”
  “布兄伺候大王这么多年,是否发现有何不妥之处?”宁王吃惊地看着布公公道。
  “这事说来奇怪,昨夜大王梦到一只金甲凤凰朝着自己扑来,闪身一躲胸前的衣服竟被啄下一个洞。”布公公的一双眼睛充满着恐惧,似乎他亲眼看着烙王被金甲凤凰攻击。
  宁王微笑着道:“大王日理万机,国事烦琐,可能是操劳过度才会夜有所梦吧。”
  “这还不算,大王惊醒过来的时候,你知道怎么了?”布公公沙哑尖锐的声音让宁王情不自禁地毛发倒立,他吃惊地看着满脸皱纹的布公公道:“你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
  布公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有些惊魂未定:“大王胸前的衣服上,竟然真的有个洞,与他在梦中的形状一摸一样。”
  宁王身子一震,吃惊地道:“难道大王睡着的时候,受到什么东西攻击了么?”
  布公公惊恐地看着宁王,摇头道:“从大王入睡到三更惊醒,老奴一直都在,而且眼睛都未曾眨过一下。”
  “那有没有查过丝织房的衣服是否有问题?”宁王被布公公的话吓得脸色大变,他从不信鬼神之说,可没有人确定这世间就一定没有离奇之事。
  “大王的衣服丝制房的人如何敢出如此错误,更何况大王睡觉的时候老奴也记得衣服完好无损。”布公公苦笑一声道:“所大王一夜未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起来。”
  宁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本王送完这批宫女,也该回乡养老了,只希望大王能圣体安康,造福百姓。”
  布公公吃惊地道:“宁王为何出此言?”
  宁王笑道:“累了,也老了。”他说的不错,原本半白的头发在短短的六天中,变得没有一根黑发。一个人若是心老了,他的身体比霜后的茄子萎得更快。有的人变老要数十年的时间,而有的人只需一夜。
  布公公呵呵一笑:“恐怕没人能接宁王的班,你还得做下去啊。”
  宁王正准备开口说话,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布公公,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二人一回头,只见苏白冷冷地走过来。她看见宁王,不悦地皱了皱眉头道:“怎么又是你?你除了送宫女过来就没有别的事情做了么?”
  宁王无奈地苦笑道:“西宁王见过公主,只是本王的职责便是送宫女的,难道你让我送西瓜么?”
  苏白扑哧一笑,指着宁王的鼻子道:“我就知道我说不过你,有带什么好东西给我么?”
  宁王摇头道:“此次进宫太过仓促,而且公主的宝贝比本王不知道多多少,只怕我挑选半天还不能让公主喜欢。”
  苏白冷哼一声,指着马车道:“里面有没有好看一点的?我想挑一个陪我玩。”
  宁王神情一变,摇头道:“不可,此次宫女事关重大,所有名册都交给大王过目,只等大王亲自验查过后公主可自己向大王讨要。”
  苏白冷笑道:“难怪越来越多的人敢跟我过不去,原来是你这个老东西在后面搞的鬼啊。”
  宁王沉声道:“本王不敢。”
  苏白凑到宁王的耳朵旁边,冷笑着道:“断剑没杀柳如雪也是你的主意,是么?”
  宁王强笑道:“柳如雪是小公主的母亲,杀不得的。”
  苏白冷冷一笑道:“你说杀不得我不杀便是了,可是我不就是要个小小的宫女而已,又不是要你的命。”
  若是往日,苏白的要求宁王必定不会横加阻拦。可是此次入宫的宫女中,若是柳月被苏白挑走的话,剩下的二十八人等于没送。
  宁王苦笑道:“你这样无疑是要本王的命。”
  苏白狠狠地瞪了宁王一眼,慢慢地朝着马车走去,用短剑挑开布帘,马车中一双双惊恐的眼睛,看到苏白就连忙低下头。
  苏白苦笑一声,道:“西王叔啊,你不如送一车西瓜过来或许父王会更喜欢。”她看到了车上一张张普通的脸蛋,在惊恐与羞涩的点缀之下,就连后宫中种花的老宫女都不如。
  宁王紧张地看着苏白,讪笑道:“我是想送西瓜的,可是这个时候西瓜并未成熟。”
  苏白冷冷一笑,慢慢一辆一辆挑开布帘。突然,她神情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