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解决办法,许愿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会从他嘴里说出来。
  她看着自己平滑的指甲,低下头,抿唇呼了口气,再抬头的时候眼睛里一下子清澈了,寒凉得没有温度般。
  轻飘飘的几个字从薄唇吐出,“如果,我不呢?”
  电话那端的男人停顿了很久,“那就退出娱乐圈……愿愿,你不适合这个圈子,我一开始就反对你演戏。”
  “哦,那我是不是就两种选择?”许愿平静地问。
  “愿愿……”
  啪。
  电话挂了。
  又是啪的一声,手机直接从窗外扔出。
  一旁的秋葵见此,小声地叫了一句,里面的电话卡很值钱的,她忙出去检手机。
  许愿静静地坐了下来,失神无主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的焦距,不知道飘向了何处。
  四周寂静得很,她唇角微微勾起,“谁说没有第三种选择……我倒要看看,你要护她到什么时候。”
  许愿飞快地找到车钥匙,开车去了医院。
  问了护士,很快就找到了唐宁所在的病房,推门进去,倒是没有看到关靖北和明书寒,只有一个小助理在里面。
  微微诧异过后,小助理没好气地白了许愿一眼,“你来干嘛?”
  “反正不是干你。”许愿淡淡地道。
  “你!”
  “够了。”病床上的唐宁喝了声,让小助理先离开。
  剩下两个人的房间气氛奇怪,许愿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下,眼睛淡淡然,“关靖北和那些网友让我向你道歉,你怎么想?”
  唐宁愣住,别过脸,“他们让你道歉,你问我干吗。”
  “是你们拉我去做替补的,事先也知道我演技差,偏偏还是演那个片段,我分明是做好事偏偏还被人那样说。”
  “……这个圈子,一直都这样。”
  “你知道,我不会向你道歉,但是我要让那些舆论消失,所以不如你发个微博称这件事和我没关系。”
  唐宁放在被子下的双手不禁握紧,然后冷笑了声,“许愿,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你发不发?”
  “不发,你还能把我怎样?”
  “那我就发咯?”许愿双手插在发间,轻轻袅袅的笑,“那我告诉大家,五年前,救关靖北的人压根不是你,是我。”
  唐宁的脸一下子就白了,牙齿死死咬着唇,狠狠道:“许愿,你除了用这个拿捏我,还会什么?”
  “哦,还有很多呢,比如是你提供了线索给钟意的仇家,现在让她下落不明,如果明书寒知道的话……”
  “你!你……”唐宁指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缓缓地低下头,捂着自己肚子上的伤口,“我以为这一刀……就能让你解气。”
  “解气?呵——如果钟意好好活着,我保管会对五年前的事守口如瓶,因为说出去对我也没好处,但是你非要逼我。”
  “好,我答应你,发微博称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但求你不要说出去,不要让靖北,尤其不要让书寒知道。”
  唐宁伸出双手抓住被沿,面色苍白如纸,语气哀求又卑微,“我……答应你……你不要说。”
  门吱呀一声推开了。
  两个女人同时转过头去看。
  “可是,我已经知道了。”
  左边站着的是单手插兜的关靖北,右边缓缓走过来的是面无表情的明书寒。
  两人的气场差不多,眉宇间的戾气迸发着,嗓音低沉得各有各的特色。
  关靖北目光淡淡扫过来后,就一直定在了许愿的脸上,她好像有些慌张慌乱,一下子就让人看出来是假装镇定。
  “不好意思,刚才你们的谈话,我都听见了。”关靖北淡淡道。
  他仍然是这样,一如既往的,不管什么时候都有这种临危不乱,而且面不改色。
  躺在床上的唐宁脸上几乎没有血色,除了涂了药的伤口格外地突出。
  “书寒……书寒……”唐宁连滚带爬地下床,直接跪在了明书寒的脚下。
  男人微微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面无表情寒冷的五官分外的鲜明,俯下身,单手扣着她的下巴,“钟意呢?”
  唐宁拼命地摇头,也只摇头,捏她下巴的力道越来越重,“我不知道……不知道啊!”
  “她人在哪!”
  明书寒怒吼了声,甩手就把她推出几米远,额头的青筋兀兀跳动,手握成拳,步步地逼近她。
  危险的气息越来越近,放佛一下子就能把人掐死。
  一侧的关靖北皱眉,上前一步把他拦了下来,“书寒,你镇定点。”
  “钟意在哪?”明书寒冷冷地问。
  “你不是早就知道她失踪了呢,她恨你在躲你,等她不恨你就会回来。”
  “她恨我……”
  “是,她恨你。”关靖北淡淡却不乏肯定地道。
  明书寒反反复复地重复着那句她恨我,双目一下子失了神,眸孔深邃,剧烈的痛沿着神经慢慢地布满全身,忽然抱着头蹲在地上。
  五指张开捂着头部,英眉紧蹙,像是承受了无限大的悲伤。
  “书寒,你没事吧?”
  唐宁见此要过来,被关靖北一个眼神制止了,冷声提醒:“他会弄死你。”
  她从地上站起来,捂着脸,经过刚才那一推又添了新伤,一个劲儿地摇头,“真的不是我的错……”
  护士和医生都过来了,提醒她身体需要调养需要多休息。
  许愿这才从椅子上缓缓地站起来,像个局外人旁观了这场戏的她唇角轻撩着,若隐若现地淡笑。
  关靖北侧过身,看到她的笑,一下子就明白她是在嘲讽明书寒。
  “先回去吧。”他淡淡地道。
  蹲在地上的明书寒也被医生和护士架了起来,神志慢慢地恢复过来,他甩开他们的手,眉眼冷漠。
  关靖北带头去了停车位,走在最后面最缓慢的许愿微微扬起下巴,小脸浮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出了医院的门,才知道外面飘着薄薄的雪。
  没有人吱声,但大家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雪还是添了感伤和意外。
  明书寒站在雪地里,皮鞋每踩一个地方,就出现了脚印,洁白的雪淹没在鞋底。
  旁边有小女孩经过,拉着妈妈的手,欢天喜地地道:“妈妈,下雪了。”
  妈妈显然也意外,把女儿抱在怀里,替她拍了拍头上的雪,“是啊,已经好多年没下雪了。”
  云城算是半个南方小城,十几年下一场雪就不错了。
  路人纷纷拍起了照片,没有人带伞也没有人打伞,放佛下的这些雪是千年难得。
  许愿抬起手,接了片雪花,很快,手的温度就把雪融化了。
  看来今天注定是要下雪了,拍片的时候就有些阴天,所以就提前收工……不过现在不管有没有下雪她都要停工一段时间。
  “上车吧,外面冷。”关靖北随意地倚在车旁,淡淡地提醒。
  许愿走过去,自他进了病房的那一刻他们还没对上话,但她知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她深呼了口气,然后上了车,打开车窗,还是可以接到雪的。
  明书寒步步缓慢,他周身缠绕飘飞的雪似乎格外的多,迷着眼了,他就眯起眸。
  似乎有个熟悉的人影撞入了视线中。
  他陡然一惊,瞳眸放大再看去,人已经消失不见了,仿佛跟着风雪飘走。
  “钟意。”他又低又哑了喊了名字。
  没有人应,耳边只剩下呼呼声,他就这样站在雪地里,最后是关靖北低骂了一句把他拉进车里。
  上了车,没有目的地,关靖北也不问他们去哪儿,直接回到城堡。
  经过一个小时的颠簸,明书寒终于有些正常了,到了城堡他第一个下车。
  张妈似乎料到他们要回来,所以早就备好了姜茶,暖气开得足,喝完后衣衫隔着薄薄的一层汗,寒意全被逼走。
  “你的酒柜在哪里?”明书寒淡淡地问。
  关靖北放下茶杯,顺手指了个方向,“你要干嘛?”
  “有事。”
  撂完这两个字,明书寒就上了楼。
  盘腿坐在沙发上的许愿手捧着姜茶,低头望了眼表面漂浮的姜片和焦糖,“我也有事……”
  关靖北不急不缓地将双腿交叠搁在茶几上,正好挡着了她的路,男人俊脸面无表情,嗓音也淡的厉害,“什么事?”
  “睡觉。”她看着他的脸说道。
  “不急。”关靖北抿唇,看了下手表,“离开饭还有一阵子,你不想解释吗?”
  “解释什么,该说的我都说了,在病房外的你们都听到了。”
  关靖北目光微微下垂,盯着自己那杯几乎未动的姜茶,低低缓缓地道:“为什么?”
  为什么五年前杀他又救他,为什么五年后不告诉他实情替唐宁瞒着……又为什么说出来对她没有好处。
  疑惑太多,她所能解释的他也能猜到,但就是想听她亲口说。
  许愿深呼吸了口气,大抵是觉得自己实实在在是欠一个解释,便娓娓地道来。
  五年前,她对他开枪后见人还没死,呼吸还在,就犹豫是补一枪好呢,还是救人一命。
  念在旧情她还是选择救人,于是把他血简单包扎止了后,就拨打了120求救,做完这些她义无反顾地离开了。
  至于唐宁从哪冒出来怎么成为救命恩人的,她真的不知道。
  “不和你坦白的原因很简单啊,你以前不是说了吗,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我觉得我们没必要纠着这些不放。”
  “是吗?”
  解释了这么多,男人轻飘飘的一句是吗就把她所有的信心都击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