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订婚了。
  七个个字飘飘然落进许愿的耳中,惊讶,诧异,甚至有些难以置信,一个个神色在她的脸上闪过。
  因是背对着钟意,没有人看到许愿脸上的变化。
  良久,她摸着门牌的手微微蜷着,转过身,又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哦,你说这件事啊,我知道。”
  “你知道?”钟意皱紧眉头,上前一步,几近逼问,“你知道为什么还要呆在这里,你知道还……”
  还这么笑嘻嘻的吗。
  许愿感觉自己的笑像一副面具,挂在脸上随时掉下,“他们订婚的事我们不是都知道,早一天晚一天不都一样?”
  “可是你现在……”钟意禁不住叹了口气,“你每天这样无忧无虑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进入热恋期呢。”
  “我一直都这样啊,挺好的。”
  挺好的三个字从许愿的口中说出,带着轻微的颤音。
  眼前闪过一幕幕的景象,关靖北把她从机场拦下,又阻止她刺给自己那一刀,还有他们妥协的内容。
  他还把花房又换成她的名字,他宠溺她的样子。
  原来都是假的。
  就为了像她之前那样伪装成乖巧,只为了逃跑?他对她好也只为了哄住她,因为他要和其他女人订婚礼。
  许愿终于忍不住,那一幕幕越想越觉得恶心,男人的俊脸也让她反胃,都特么假的。
  她手撑在墙上,捂着肚子,低头干呕起来。
  钟意见此,忙上前,拍着她的后背,“你怎么了?”
  许愿单是干呕,没有吐出什么东西,过了会她才觉得舒服点,直起身勉强撑了个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你刚才都吐成那个样子。”钟意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你不会是有了吧?”
  “没有,怎么可能。”许愿没化妆,干呕后脸色蜡黄蜡黄的,“我中午吃多了有些不舒服,先去休息楽,你今晚要在这儿住吗?”
  “不了,我送你上楼休息吧。”
  许愿嗯了声,走在前面,只觉眼前的情景都是幻象。
  把她送到卧室,钟意才离开。
  独自呆在房间的许愿喝了一大口水平复心境,原本发亮的瞳眸一下子黯然无光。
  她坐在地板上,双腿圈起,下巴搁在膝盖上,以这样的姿势坐了一下午。
  晚上,关靖北回来得较早,推门看去,灰暗的房间内,只有她娇小娇小的黑影。
  “愿愿。”他走过去。
  许愿不动,抬头看他,眼睛的焦距却浑然不是落在他身上,“嗯。”
  “地上凉,起来说话。”
  他说着就要拉她起来。
  许愿坐了很久,保持了同一姿势,太长时间不动骨骼僵硬,一下子站不起来。
  即便被拉着,她也差点跌倒。
  脚和全身完全麻木了。
  “你坐了多久?”男人语气微带愠意,把她及时抱在怀里,“这么大人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大叔。”许愿抬头,小脸笑开了成花朵似的,嗓音一如既往的软腻,“听说明天你要订婚。”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到男人揽她的手臂僵硬,全身都怔住。
  许愿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是吗?”
  “愿愿……”
  “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听我说……”
  许愿不笑了,面具不知不觉被摘下,她一脸冰凉凉,冷冷地道:“说什么,说你是逼不得已才订婚的吗?”
  顿了顿,她摆脱男人的束缚,嗓音提高了分贝:“因为慈善晚会那次让唐宁陷入舆论危机了吗,所以你们才急急地订婚?”
  关靖北沉静的眼中染着更为复杂的颜色,像是要把她吞噬了,他上前一步握着她的腕,缓缓道:“她等了我很久。”
  “是啊,那个老女人已经快三十了吧,大叔你也三十出头,你们的世界我好想插足不了。”
  许愿忽然不想无理取闹了,她想自己在他的眼里是仇人,唐宁是恩人,正常人脑子想想也知道自己选择的是谁。
  关靖北只平静地看她,并不说话。
  她薄唇漫出显山显水的嘲讽,“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你订婚礼提前了,而我却是最后一个懂的。”
  顿了顿,又道:“难道说你故意不想让我知道,怕我知道后会去闹你的婚礼现场吗?”
  她记得十七岁时她有说过,让关靖北一定要等她长大,然后结婚,如果新娘不是她,她就去闹现场。
  “许愿,你真要去闹吗?”他忽然感觉自己是希冀她去闹的。
  但许愿只是轻笑了声,“怎么会,年少时说的话怎能当真,我没那么不理智。”
  一下子,关靖北没话说了。
  许愿瞅中了他大衣口袋中的手机,伸手拿了出来,“谢谢你的手机,有事方便联系,我先下去吃饭了,等你们订婚礼结束,再和我谈谈吧。”
  她说着转身就要走,关靖北偏头看了过去,一个大步走过去,抬手将她打开的门关上。
  许愿一愣,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他抵在了墙上。
  后脑被大手烹煮,她的脸被迫埋进他的颈窝。
  男人低头,粗重灼烫的呼吸全吐在她的肌肤上,淡笑:“我们之间,除了恋爱没有什么好谈的。”
  许愿怔住,下一秒,她的下巴被抬起,隔着淡淡烟草香的唇覆了上来。
  一吻结束,她胸口剧烈而迅速的起伏,瞠目瞪他:“关靖北,我发现你真是贱到一定高度了,马上要订婚了,现在和我周旋什么。”
  男人直直地看她,低声道:“我怕你会离开。”
  “我好像没有爱你爱到听说你和别人订婚就寻死觅活的地步。”她嘴角漫着讽刺,“只是我也够傻的,对你之前的好信以为真。”
  他把她从机场带回来,又妥协了两个条件,并且要一直妥协下去——她以为他真的还会像从前那样。
  弄了那么多戒指给她挑选,花房换了名字,眼睛说不定也是他叫人治好的,想要手机二话不说也给她带了。
  ——原来都是埋伏。
  “做这些……”他温热的大手忽然覆在她的唇上,有的无的拨弄,“只是不想你再离开我。”
  “你这样很容易让我误以为你还爱我呢。”她面不改色,“不过OK,我不走,直到你玩腻了为止,到时候我们两不相欠。”
  她打了他那一枪迟早要换的,既然他不让她伤害自己,那就用别的方法补偿。
  “许愿!”男人终于显山露水地出现恼意,但喊了一遍名字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睡觉,晚安。”
  许愿打了个哈欠,感觉困乏得很,迈开腿还没走到床边,就半趴在床睡了。
  身后,男人的瞳眸愈发的幽深。
  …
  第二天。
  许愿像往常一样起床,然后换衣服,自己化了个裸妆,给钟意打了电话便出了门。
  关靖北许她出门,但是一定要让保镖跟随。
  她没多说,保镖对她来说没什么用,随便耍个小伎俩就能甩掉他们。
  关家三少的订婚礼,自然是全城瞩目的。
  许愿自己不是主角,也不用在意什么,但她和钟意一齐穿了普通的礼服进场时,还是让人惊叹了番。
  “这个就是消失很久的第一美人吗,好年轻啊,五年前她被评选的时候还不到二十吧?”
  “可不是吗,各大杂志都有登她照片,那时才十七八左右,现在出落得更亭亭玉立,比今天的准新娘还美。”
  “哎……不过今天三少的订婚礼,身为前女友的她怎么能来?”
  议论声不断,只当是左耳听右耳出,许愿毫不介意地挽着钟意的胳膊,款款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她们边走,边压低嗓音说话,许愿瞅了瞅四周,太阳刺眼,她拿手背挡了下,“书寒呢,他没跟你来?”
  “没。”钟意有些心不在焉的,看了眼闺蜜的眼睛,“你眼睛刚恢复没事吧,少被阳光刺激。”
  “你想让我别乱看就直说。”
  “……”
  许愿对闺蜜的这点小九九还是知道的,不屑地哼出了声,“他今天肯定会来的,和关靖北处得那样好。”
  钟意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订婚礼选的地点是宽阔的草坪,仿西方地露天式,所以太阳直.射。
  为避免晒黑,许愿找了个地方,躲在伞下,拿出手机玩游戏,一边漫不经心地道;“准新郎新娘怎么还没来,我都等得烦了。”
  钟意有些担忧地看了几眼,“愿愿,你是不是很伤心,在我面前不用伪装的。”
  “你哪只眼看出来我很伤心?”
  “两只眼。”
  “……”
  钟意很够义气地道:“不过你怎么样,我一直是你坚强的后盾!”
  许愿悠悠叹了口气,纤长的手指划着手机屏幕,“想想我和靖北当年爱得轰轰烈烈,现在落得这般下场,吸取经验的我有机会一定要教育青春期少女。”
  “教育她们什么?”
  “早恋不好,早恋的对象是个成熟大叔更糟。”
  “……”
  许愿絮絮叨叨地说着:“哎,讲真,我当时听老师的话多好,这么聪明的头脑肯定能考上哈佛剑桥,结果……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钟意脸色更加难看,使劲用眼神示意。
  许愿终于从手机游戏中回过神来,抬头,正好对上男人无波无澜的深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