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你不是要娶我的呢,为什么和这个女人领证?”唐宁喉咙发出的声音带着沙哑,抑制不住的颤抖,“她是个坏女人,她对你开过枪啊!”
  这是他们不愿提起不愿去想的过去,硬生生被提及。
  关靖北淡淡地瞥了眼站在枫树林下的许愿,见她敛起笑意,像个局外人,好像一切都不关她的事。
  心中犹如燃起蓝色的火,男人收回目光的同时,修长的手指上多了根香烟。
  他抽了一口,过了这么久也没回答唐宁的话,而是偏头看向许愿,“你没必要这么做。”
  “怎么做?”她明知故问。
  男人走了过去,低头,狠狠吸了一大口,烟雾尽数喷薄在她的小脸上,“不和我领证的方法有很多,装病,哭闹,躺在地上打滚都行。”
  顿了顿,他的嗓音凉薄到了极端:“就是不要给我希望又给我灭掉。”
  他知道她不愿领证,但也没想到这个不愿意的程度有多少。
  许愿呛了几口的烟,忍住咳嗽,话音却不清晰:“你……应该去给……你的救命恩人一个解释。”
  关靖北掐灭了烟,回过头,对于唐宁这种眼泪快要逼出的行为有些不知所措。
  又或者他不知所措的是因为许愿。
  “你身体不好,回医院。”男人低声地命令道。
  唐宁上前,每个脚步走得相对沉重,“北,订婚宴上你抛下我走了,我只当你没做好准备,可是转过头你却要和曾经想致你死地的女人结婚。”
  她边说着边看向不远处漂亮又显得利落的女人,挑衅意味十足。
  “你不喜欢我,我知道,但是我也不能让你被这个狐狸精迷得神魂颠倒。”
  唐宁不知是装还是来真的,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北,不要被骗了。”
  关靖北嗤笑了声,淡淡地开腔:“她怎么了,昨天她还想救你来着。”
  唐宁脸色一变,“那也只是迷惑你的假象而已,就为了今天和你结婚。”
  一旁的许愿终于忍不住,发出了掩盖不断的笑声,她觉得唐宁的智商和他们真的不是差一个档次。
  “你笑什么?”唐宁转移了目标,眼睛狠狠瞪了过去。
  许愿耸了耸肩,“唐小姐,给你通风报信的人是我,要死乞白赖领证的是关靖北,我制造假象,你没开玩笑吧?”
  唐宁先是怔了怔,打开手机一看,那条短信赫赫显目:【我要和关靖北领证了。】
  号码是关靖北的手机,唐宁第一感觉是许愿在挑衅,所以才风尘仆仆地赶来。
  她不信许愿说的话,可怜巴巴的眼神看向男人,“北,她说的都是假的,对不对,是她逼你领证的?”
  “没有,我逼她的。”关靖北皱眉,不想再耗时间下去,“我叫人送你去医院,你好好养病。”
  “我不去医院!”
  唐宁平时装得小鸟依人的模样,现在完全没了形象,拽住男人的衣袖,“你让我住院根本不是关心,是怕我打扰到你们两个人的清净!”
  许愿想,这女人的脑袋瓜终于开窍一次。
  懒懒打了个哈欠,笑着看男人怎么收拾残局。
  以前许愿无赖撒泼惯了倒也正常,毕竟年少,还是个小姑娘,现在奔三的唐宁偶尔来个不要脸还真让男人吃不消。
  关靖北低头看了眼楚楚可怜的女人,似乎有那么一丝的动容,他低声叹道:“你身体不好,本该就在医院养着的,何必想那么多。”
  “我这一走,你们是不是就要领证了?”唐宁咄咄地道。
  “不会。”关靖北声线凉薄得厉害,“她不想和我结婚。”
  风不知不觉间已经停了,传入许愿耳中的嗓音还算清晰,她仍然是一脸无所谓的态度,笑观全局。
  “要我说啊,唐小姐赶紧回家拿户口本,你两把婚事给办了,不就没那么多事了吗?”她有些幸灾乐祸。
  唐宁偏过头看她,身为同性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很漂亮,是又坏又妩媚的漂亮。
  望着她,话却是对着男人问:“北,你不是许诺过,要照顾我一辈子吗?”
  顿了顿,她又道:“我等了你五年,昨天明明是最幸福的时刻可你却给了我什么。”
  男人眉眼中极快的闪过异色,低头,凉风中被紧紧攥着的衣袖泛着皱褶,他缓缓地脱离她的手。
  说话的每个音节思量好了似的,不咸不淡,“是,我是说过……但不代表许诺婚姻……结婚是两个人的事,至于我们为什么订婚,你应该懂得原因。”
  “我不懂……为什么昨天在我和许愿之间选择你会选择救我,难道不是更在乎吗?”
  “昨天的事你是无辜的,更别说你曾经救我一命……就算再给我选择还是会救你。”
  唐宁本想着能从男人嘴里说出一些听着就心动的情话,但句句无漏洞,完美得不能挑剔。
  救她,只是出于一种道德的本能。
  她只能紧咬着唇,被男人挪开的手不知所措地垂下。
  关靖北叫来的人赶来,要把唐宁送回医院。
  临走前,不情不愿的唐宁停下脚步,回过头,“假如你跳下海把我救上来,许愿却没能活过来,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
  声音清晰地不远处的许愿也听到了,她那张漫不经心的面容终于起了一丝的动容,皮笑肉不笑看着他们,倒是蛮好奇男人会说什么呢。
  说会,还是不会。
  关靖北似乎感觉到小女人的目光,深不可测的眸同样扫了过去,嗓音低沉:“如果她有什么意外,我陪她一起。”
  从男人出口的答案出乎她们的意料。
  唐宁更是不甘心地瞪向许愿,女人和女人暗地的高低较量,她有心要比,对方却无心接招。
  许愿只是淡笑着接受他们两人的目光,“我知道我美,但也不用都看我吧,瞧唐小姐脸苍白苍白的,赶紧回医院躺着吧,不然我家大叔又心疼了。”
  她得承认这话里没有讽刺的成分。
  但唐宁瞪的眼神越来越凶狠,最后翻了个白眼离开。
  “啧啧,我招她惹她了吗,要是眼神能杀人,我都死了几百次了。”许愿裹紧身上的大衣,无辜道。
  她把收回的视线重新落在一步步走来的男人身上,似笑非笑:“哟,大叔说情话的水平越来越高了,我要死了你还给我陪葬啊?”
  话音刚落,腰侧就被大手狠狠地掐住,她经不住低呼了声。
  “不领证我们就先回家。”
  他松了力道,却仍紧紧地楼住她,并肩向车门走去。
  路上,两人各怀心思,无聊的许愿也不扣手指了,看向窗外,风景看腻了也不想偏过头看右边的。
  “不是情话。”
  男人莫名其妙冒出了这四个字,许愿下意识地道:“嗯?”
  音还未落,下巴就被男人单手扣住,温热的气息喷薄在脸上,薄唇被轻轻地含住,咬了几下才松开。
  许愿一愣,抬头看见红灯变成绿灯,身边男人也正襟危坐地打着方向盘,继续开车。
  “……”
  灯变个颜色的时间也要抽出空吻她?
  好一会儿,她才明白男人那四个字是在解释她之前的嘲讽。
  如果她真的死在海里,他会去陪葬的话,这还真是好的选择。
  既不辜负恩人,又不辜负爱情。
  回到城堡,许愿扎了个利落的马尾,换了衣服,就往健身房走去,整个过程除了问佣人晚饭时间,没有多说一句话。
  正在压腿的时候,她听到拧门的动静。
  没有回头,继续一系列动作。
  关靖北站在她三米不到的地方,单手插袋,身姿颀长却又显得多余。
  良久,他缓缓道:“怎样你才和我结婚。”
  突如其来的这句让许愿微微一怔,她拉伸几下腰肢,转过身,淡笑:“你好像不缺女人吧,干嘛要缠着我呢。”
  男人见她脸上挂着不可消匿的疏离,忍不住上前,抬手握住她的腰身,埋首在她柔软的颈窝中,“愿愿,我爱你。”
  明显感觉到怀中小女人身体的僵硬,他深吸一口气,“我一直都爱你。”
  好像不是一句表白,而是用爱和喜欢这两个动词来陈述事实。
  许愿一点一点地掰开他的手指,让他们之间有了间空,“爱我,为什么要和别人订婚。”
  “唐宁不小心向媒体透露过,会和我结婚,结果我们第二天就被记者堵着追问,不想让她难堪就应了下来。”
  “那你倒是蛮大方的,也不想想她是不是故意向媒体透露。”
  许愿觉得自己说也是白说,男人心思沉如海,能看不出来唐宁这种白莲花的心思?
  只不过不想点破而已。
  更何况救命恩人这四个字是个免死令牌,再大的事都能划过。
  关靖北想靠近她搂住她,但那张精致小脸上透着显而易见的漠然和抗拒。
  他低哑地喃喃一句:“我用了五年时间才相信……你不在了,也不会回来,那和谁订婚结婚都一样的……”
  话还没说完,他看到眼前本是站着笔挺的她忽然倚在墙角,紧闭着眼睛睡着了。
  夕阳正好落在她的侧脸上,看起来安详又和谐,她不说话不假笑的样子和以前一样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