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呼吸一窒,低眸望着小女人温凉的侧颜,伸手探了探她的脸,不咸不淡道:“有点凉……回家。”
  说着就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本以为她会挣扎所以加大了力气,但却意外地没有任何的动静。
  她就乖乖地任由他抱着,甚至调整好手臂的位置。
  关靖北将她送到车上,来不及整理自己泛着皱褶的衬衫,他以前一个考究的人,这个时候甘愿忽视了这些。
  “对了,我手机好像掉在海里,你得赔一个给我。”
  “好。”别说赔一个,赔十个都行。
  怕她冻着,车里打了暖气,许愿本就精疲力竭,身心皆累,便打了个盹。
  醒来时已经被男人抱在怀里,不急不缓地上了楼梯。
  关靖北见她醒了,低声道:“醒了就先吃点东西再睡。”
  “你走得不稳,把我弄醒了。”许愿打了个哈欠,“早知道修城堡那会就听你的话装个私用电梯。”
  谁让她那个时候矫情,觉得城堡就应该仿德国复古式,装电梯太现代化。
  “明天让人装。”他有求必应。
  “不用了,吵吵嚷嚷的,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她挣脱着从他怀里下来,双脚着地后想去扶手,无意间碰到男人的胸膛,她一个闪电般速度缩回。
  就像是碰了不该碰的东西,条件反射地缩回。
  关靖北眸色渐深,把她的动作尽收眼底。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许愿的怪癖之一就是碰到讨厌的人跟碰到鬼似的,厌恶,排斥。
  许愿自己倒是没察觉什么,掩面打了个哈欠,“我现在只想睡觉,不想吃东西。”
  回到主卧,她却没有直接往床上躺去,而是走进了浴室。
  关靖北站在门口不知多久,冷沉着脸,看她从浴室裹着浴巾走出来,跟没看见他似的,直接向床边走去。
  许是睡了一小觉,眼底已经没什么睡意。
  他看到她拿起旁边的平板玩起了游戏,便走了过去,刚出现在女人的面前,就听到她不温不凉的嗓音:“我睡觉了,晚安。”
  说完就放下平板,背对着他裹起被子,眼皮迅速地闭上。
  关靖北看着她湿漉漉的头发,静静地想,她就这么不愿待见他吗。
  不过也是,他跳下海的瞬间就该知道,她能原谅他的几率小得迷茫,甚至还有可能要弃他离去。
  第二天,许愿很迟才醒来,眼睛刚睁开就看到男人穿着熨帖妥当的一身衣服,坐在床边看着她。
  “别这么吓人好吗,睡个觉还被偷窥,我多不划算呢。”许愿扯了扯唇角。
  “我在等你醒来。”
  “等我醒干吗,你今天不去公司吗?”
  “去民政局。”
  许愿本带有懒散的睡意一下子全没了,但她没有显山露水地表现,只是微微一笑:“去民政局干吗?”
  男人站了起来,一双暗沉的眸一瞬不瞬地盯着,“领证。”
  他觉得自己该多说点话,但喉间不知被什么阻塞了,吐出来的只有这两个字。
  “领证你就去领啊,等我醒来干吗,你找不到所以拉我给你指路?不是有导航吗?”她不急不缓地道。
  “……”
  关靖北也不恼,但也不能接受她这样的玩笑,“我想和你领证。”
  “想?”许愿撩起唇角,“想的话你就想呗,我还能不给你想吗?”
  “许愿!”他终于强硬地叫出了她的名字,“你知道我的意思。”
  许愿不闹了,抬头,黑亮的眼睛将狡黠藏匿起来,露出的只有寒凉,“能和你领证的许愿已经被淹死了。”
  他看着她难得认真却更冷漠的小脸,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其实从昨天见到死里逃生的她时,他本就不多的话就少得可怜了。
  “对了,唐宁没事吧?”许愿忽然问。
  “她没事,昨天就送去医院了。”
  “那就好,体质还真是差,多喝几口海水就去医院。”
  关靖北听着她的话也不觉得是讽刺,他把唐宁安放在医院才是最好的选择。
  许愿起身,不急不缓地走向洗手间洗漱,挤了牙膏,对准镜子塞进嘴里,无视跟随她进来的男人。
  他站在身后,看着她洗漱完毕,然后梳头。
  良久,他开口:“昨天的事……唐宁不会游泳,她身上还绑着绳子,如果五分钟内不能脱险的话会有生命危险。”
  他话不快,显然是经过不少的琢磨和思量,但有些事语言再没有破绽也无法解释完美。
  许愿揪着一根头发,把玩木梳上的精致花纹,低头懒懒地笑:“所以呢?”
  手指一用力,头发被拉断了,她深呼吸一口气,“所以你想说,那个时候大脑来不及思索,必然是会去救她的。”
  “而且……”
  “而且你觉得我会平安无碍。”许愿毫不犹豫地打断,抬头,颇具认真地盯着他,“因为什么让你这么有把握?”
  “因为那些人不是会做事的主,他们如果不是胆小怕事,早就一刀杀了我和唐宁,所以你断定那个时候大牙也不会对我动手?”她又问。
  关靖北在几秒的寂静后,哑哑地开口:“你都知道。”
  她当然都知道,她还在钟意面前为男人开脱救唐宁的原因呢。可那又怎样。
  “我知道什么?”许愿双手插在发间,理了理,淡笑,“当时让你跳下海的另一个原因是,你知道我的绳子松了,对吗?”
  她是名家小姐,被绑架的次数不少,暗中解开这些菜鸟绑的绳子太简单了。
  绳子松了,她又是个会游泳会散打的女人,对付大牙和他的同伙不在话下。
  男人薄唇紧抿,侧首看向打算推开他出门的女人,在她拧门的瞬间身后揽过她。
  炙热的气息喷薄下来,围绕在周身,低低哑哑的嗓音响起:“愿愿,你都知道……那是不是代表原谅我了?”
  许愿任由他抱着,也不挣扎,“为什么不原谅,是我自愿走过去换唐宁的,也是我不想自救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的手劲冷不防地加大,她这是在摆脱他们之间的关系?
  可女人的下一句,就让他不想再追问了。
  她说:“我饿了。”
  关靖北不在追问,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下去吃点东西,等到九点我们去领证。”
  她欲言又止,不过没有多说什么。
  静静地用完早餐,她的神情很平淡,淡的都不像她自己了,原本卖萌的可爱和狡黠好像都被海水冲走了。
  吃晚饭,她随口问道:“我手机呢?”
  关靖北昨天都被心事填满,这时听到她这么问,平静地说:“待会出门给你挑一个,之前的那个款式你不喜欢。”
  她哦了一声,唇间漫着深不可测的笑,“你说你知道我的习惯我的爱好就算了,连我喜不喜欢这种感情都能渗透。”
  男人嗯了声,“上次的手机你随手乱丢,我看出来你不喜欢。”
  “那你能看出来我还喜不喜欢你呢?”她颇具所盼地盯着他看,满脸笑意。
  关靖北没有说话,只是抽了张纸巾递给她,“嘴角沾了东西,擦擦。”
  她不动,仍是笑吟吟的,“大叔,你在转移话题。”
  他站了起来,走近她的身侧,伸手将她拉得跟着站起来,而他则坐在椅子上,俯身,低头,吻上了两片红唇。
  先是啄干净嘴角的面包屑,才撬开牙齿探入深处。
  末了,他不声不响地看着她,眉眼轻笑,“给你纸巾你不用,非要逼我亲自来。”
  她看着他的笑容,眉头蹙紧,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很快她站起来理了理衣裳,没有搭理他的话。
  正要先走一步,腕冷不防被人拽住,她顺势抬头,撞见男人深沉的眸。
  “还有事吗?”她静静地问。
  “去楼上换身衣服,我们去领证。”他哑声答。
  剩下的是良久的沉默,两人不知对视了多久,许愿淡淡地笑着,“我可以拒绝吗?”
  “你说呢?”
  “不可以吧?”她自问自答,“那就算了,问也是白问,不过我不想爬楼去换衣服,现在走吧。”
  她早上起来穿的衣服过于休闲,平时在家穿给佣人看正常,也能勉强逛逛商场。
  但去民政局,还要拍照,她这样子仍然漂亮,但比起以前臭美的性子未免太过随意。
  关靖北眸色一暗,心里放佛塌陷了一块,“你不化妆吗?”
  “唔,你什么意思呢?”
  许愿摸了摸脸颊,边走出小餐厅,顿了顿才接着说:“是说我现在这样子不好看,非要化妆才能和你去领证?”
  “不是……你明知我不是这意思。”关靖北眉头皱得像山川,下一秒便抬手捞她入怀,“那我们走吧。”
  没有叫司机,关靖北自己开的车,许愿就坐在副驾驶。
  她一改以前坐车照镜子的毛病,老实乖巧地坐着,安静得不像话,实在无聊了才朝男人要手机玩游戏。
  三十多岁的大男人手机没游戏,她直接开了数据下载,有模有样地玩起来。
  “哎……怎么又输了……”
  耳边是小女人嗔恼的叹息声,关靖北没有多想,专心致志地开车。
  到了民政局,许愿把手机一丢,不等男人替她开车门,自己先下了车。
  外面风很大,可以媲美昨日的海风了,枫叶被吹得落下,环卫工人扫了一层还落。
  许愿的靴子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她外面套的简练的风衣,内衬红色针织衫,素净的小脸,美得像幅画。
  关靖北停好车后,走了过来,顺势将她揽入怀中,“走吧。”
  “你确定要和我领证吗?”许愿脚步未动,小脸认真地看他。
  男人很肯定地点了点头,微哑地嗓音有些晦涩,“过去的事都过去……我们重新开始。”
  她似笑非笑,那笑容有点坏,不够真实,“可是,你看那边。”
  顺着她抬手所指的方向,关靖北侧首看了过去,脸色苍白的唐宁正向他们缓缓慢慢地走过来。
  他们领证的事没多少人知道,她怎么懂?
  关靖北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想起在车上许愿朝他要手机的事,原来她不是要玩游戏,是通知唐宁。
  她压根就没想和他领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