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宛宁冷傲的样子,让几人都后退了几步。
  她道:“就像这张桌子一样。”
  这时候,随着她的话,众人目光都顺到了地上。那几个青年一看那张桌子,桌上不论杯具还是洗具,都已摔地上成了碎片。他们脸色一白,看着这个手上拿折扇的人,他们都没什么胜算,可以打赢他。
  于是几人落荒而逃。
  就在庄宛宁正和管事协商的时候,一把声音从身后传来。
  “庄公子。”
  庄宛宁回头,不是很适应这是在喊自己。她惯了红袖和墨竹唤的“小姐”,也习惯了更不熟悉的丫鬟们的‘大小姐’,却很少被人这么喊。
  她点点头,“是我。”
  这么一喊,阿萨勒眼神一亮,立刻热络了起来,“又见到了,不知庄公子大名是什么?”
  因为是外族人,本来讲的就不是大姜的官话,如今说起话来,就难免显得有些别扭。庄宛宁想了一想,毫不犹豫地盗取了自己唯一兄长的名字:“单名一个羽字。”
  她也不会什么可以引用的诗词歌赋,反正能听懂就好。
  就算自己大哥知道了……横竖他在很远很远的锦州,除了重要节日时候是不会回来的!她引用了也无所谓。
  阿萨勒点头,他正待要回答,这时候一旁的管事却咳嗽两声,“账结了。”
  这位掌柜的声音听来冷漠,语速也较旁人快,这是他们的通病,毕竟一日里要见的人太多。何况几人刚刚闹事,就算没有赖账,他的心情也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庄宛宁叹口气,向掌柜道谢后就道:“这地方不能呆了,我们可要出去?”
  即使委婉,可阿萨勒他只是外族人,而人的表情是谁都能读懂的,他也知道,这里不宜久留了。于是很爽快的点头,“公子可知道好地方么?”
  庄宛宁点头,“自然知道。”
  两人大大咧咧的出了酒楼门。庄宛宁出来过很多趟,不论夜里还是白日,她都去过不少地方。很快寻了一家酒楼,两人坐在角落里喝酒。
  “你刚才怎么和那帮人混在一起了?”庄宛宁问。
  其实她很久没有这样说话了。
  当国公府大小姐时候,她怎么也要维持仪态,言行举止不能过分,就算偶有冲突,依然是两个打扮得精致好看,如同瓷娃娃一样的大家闺秀在动嘴皮子。
  没人会上手,仅有的几次,她都是气过头了,而且她从来不曾在宴席上,众人眼皮子底下,直接揍人。
  更莫要说,这样大口喝酒,大大咧咧的问话,都几乎是第一次。
  墨竹与红袖都嫌弃男装太难看,可她哪里会在意那些?
  干下一口白干,庄宛宁转头去看阿萨勒。阿萨勒苦笑,因身在异地,他始终有些放不开手脚:“我说话不对,他们看不过眼。”
  庄宛宁听见这话,心底就是一冷——这一冷真不是因为,阿萨勒做了什么让她好感度直线下跌的事情,而是因为他看起来太单纯,比起展舒修那样的大尾巴狼,简直像是会将所有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的那种人!
  这种人多半会将黑白颠倒,将错都归在自己身上。
  庄宛宁翻白眼,“要是你上去将他们都怼了,那才叫说话不对。刚才那样,分明就是他们在找茬,你怎么做,他们都会为难你。”
  酒楼里扰扰让让,熙来攘往,他们坐在角落一个位置里,看人赌酒下棋,吟诗作对,行酒令,大声吆喝,低声谈论。这里并不安静,但就是这样吵吵闹闹,才让人有安全感。
  阿萨勒耸肩,脸上是温和的笑,“好,我听懂了。”
  和别人不一样,她很容易就能看出来。阿萨勒的听懂就是真的听懂,外族语言对他来说不是那么好学,何况大姜的人说话肯定要委婉的多。
  只可惜虽然她英语不错,但阿萨勒说的不是英语,她没办法迁就他。
  抓了抓头发,她举起酒杯,笑得灿烂,“来,敬你一杯!”
  喝酒就是好,有什么糊弄不过去的场合,喝酒就是了。庄宛宁酒量一直很好,她不会喝醉。
  到了最后,两人摇摇晃晃的互相搀扶着走出酒楼,随后阿萨勒的仆人喊来了马车。
  阿萨勒,说到底是来京城的质子。
  他来京城不可能没人监视,那一群的下人,不如说是来看着他,不许他自尽或者逃跑的。
  庄宛宁道:“那你上车吧?”
  阿萨勒脸已经红的厉害,比起千杯不醉的庄宛宁,他显然就没那么厉害了。
  走到这里,他笑了一下,温和暖人的模样,足够让很多人觉得他是个可靠之人:“下次见。”
  他说话有些口齿不清。
  庄宛宁乍一听这话,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现代,因为在古代,她几乎听不到这么直白的话语。
  阿萨勒这才被他的下人搀扶着离开。
  庄宛宁独自一人站在门前,她寻回了牵来的马。但她喝醉了,不太敢上马,于是就牵着它,摇摇晃晃的往前走去。
  才绕了不到两条走道,庄宛宁就猛然听见了一把熟悉的声音。
  “你还喝酒了?”
  她立刻打了个激灵,即使喝不醉,可酒还是会对她产生些许影响的,如今她的听力比清醒时候更灵敏,连风声都足以让她打个冷颤。
  何况一把自己不能更熟悉的男声。
  庄宛宁回过头,就看到了展舒修。
  她无所谓的笑笑,“怎么了?”
  心底却在懊悔,怎么每次她喝醉,他都差不多能碰上。兴许是凑巧?这时候的她还不乐意想那么多。那就当是凑巧吧。
  展舒修见她穿着男装,脸上不施脂粉,看起来却依然有种清纯的美。
  如果庄宛宁知道他怎么想,肯定清楚这不过是展舒修的错觉。其实墨竹说的不算错,男装就是比女装难看。
  这是男性的衣裳,线条干净利落不少,而且扎得太紧,没有女裙宽松流丽和那么多美丽的刺绣。这时候庄宛宁看起来还好看,那肯定是展舒修自己想岔了。
  不过想岔又如何?
  两人隔着一线距离,却永远不可能清楚这时那人的想法。
  于是展舒修皱眉,“不要继续往前了,这里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