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清远轩中。屋里的窗开了,窗前摆着一盆蝴蝶兰,日光就那样透进屋里来,柔和却清冷。
  慕容云鹤走后,屋中一片寂静。庄宛宁打开礼盒,发现摆在礼盒之中的,竟然是一柄短剑。
  剑有长短之分,短剑更容易操控。就好似一个人若要与人搏杀,那么长剑更容易斩杀对手,因为距离很远;但如果要从背后刺杀,那么短剑就更好了,因为长剑有破空之声,而短剑则更难为人所察觉。
  上来收拾东西的红袖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一个字都说不出口来。庄宛宁抬头,“怎么?”
  话一出口,她立刻知道不对劲,因为一般人都没见过剑,但却会怕它。因为这样的利刃,可夺人性命,更能伤害人类自己。红袖抖着嘴唇,半天才说了一句:“小姐……我现在真怀疑你是个疯子了。”
  因为正常人,是不会看着一柄剑还不惊惶失色的。如果她知道庄宛宁在宫中,甚至还持着这样一柄剑跳了舞,只怕会更害怕。
  庄宛宁笑笑,抬起手让她离开,“是,我疯了。”
  红袖连忙离开,捧着一动未动的茶壶与点心。她不是小姐,可不敢离那危险的利刃离得那么近。庄宛宁将短剑拿起,然后拔出其中剑。短剑的剑鞘并不好看,若是一个这个时代的人在这里,应该能看出这不是当代的制式,所以更古朴一些。
  看起来不像是什么有用的兵器。若是将军佩剑,想必会更华丽一些,也不会像这把剑那般,什么装饰也无。这看起来很厚实沉重,打造得一点也不漂亮,就像是注重价值多于外表的普通一把短剑,只能够作为冲杀之用。
  但庄宛宁来自现代,她对冷兵器尽管有一定认识,但却没有深厚到让她分辨出时代和发展过程的地步。
  但,她依旧将它举了起来,让它呆在光源下。
  然后她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把剑好的程度,远远超过她的想象。即使是来自现代,手里拿过更多兵器的她,也不得不承认它的精致,远非现代工匠手艺可比。
  这是一把吹毛断发的利刃,它过于锋利,如果没有一个足够好的剑鞘,根本就藏不住它。只有那些武将世家,才会有这样的剑,仿佛生来就是为了杀人而存在,毫不藏锋。
  这下子,她明白为何那把短剑的剑鞘,是那样朴实无华了。如果不是工匠刻意为之,那么就只剩下了一个理由——工匠为了能够打造一把藏住这把剑的好鞘,甚至无暇顾及外表,只一心一意的想着怎么才能藏好它。
  她将它插回鞘内,一时之间,竟然后悔在慕容云鹤来时打开它。
  她不知道她为何会送她这样一把匕首,甚至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礼。——或者可能是她想岔了?姜国的世家小姐确实就是互相赠送刀剑作为礼物的?
  不,肯定不是这样,庄宛宁开始深深的纠结。她明白为何古代的诗词都这么婉转曲折柔美了,因为如果在现代,她完全可以立刻打个电话去问一下,而现在她除了自己想想,就什么都不能做了。所以那些诗词,都是这样想了许久,最后用以抒发情绪的吧?
  不管如何,她将剑回鞘,摆进盒子里,然后将红袖唤来:“你将这个盒子摆到私库里。”
  她是有私库的,不过不太大,足够用来放一些适合送礼的东西而已。红袖上前来,因为刚刚她看到了这盒子里的东西,所以看起来格外的心惊胆战,捧着那个盒子,跟去朝圣也没什么两样了。
  庄宛宁决定不再去想这件事情了。仔细想想,她有了自己的剑……这也算是一件好事罢,不必另外花银钱去买了。
  她想到了这点,于是就不再纠结了。在她看来,她自己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即使慕容云鹤在寻找凤玉,也与她无关。她不曾留意到的事是,一个站在屋里的侍女,刚才忽然不见了。
  这几日,庄雨凝一直留在屋里。马车的事情,尽管不能确认是她做的,但她依旧因此被沈姨娘狠狠斥责了一番。沈姨娘知道这件事情是她所为,反而没有夸她做得好。
  她在屋外跪了半个时辰,膝盖疼痛不堪,到了屋里,却还要被自己的母亲责骂。沈姨娘拿着茶杯,坐在椅上,一双看着她的凤眼,冻如冰雪。她道:“马车那件事,是你做的。”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庄雨凝惊讶地抬起眼来,但立刻被沈姨娘瞪得缩了回去。她委屈得眼里几乎出了泪花:“娘……就算是我做的,那又如何?”
  “我早知你要下手,”沈姨娘淡淡的笑了,“却不曾想,我的好女儿会用这样糟糕的办法。看来,还真是我教你教得不够好,让你要用这样的法子……”
  她说话时候,就带着一种危险的感觉。沈姨娘生得极美,否则庄国栋作为一个感情贫乏的人,也不会二话不说就让她做家里的姨娘。有一种美,与危险相类,你明明知道自己不该靠近她,却依旧一步步走近,泥足深陷。
  而沈姨娘,就是最好的例子。
  庄雨凝再怎么草包,也慢慢地意识到了她的意思。她问:“娘,你希望我怎么办?”
  沈姨娘忍不住气结,她总觉得这个女儿很草包,但她有时候说的话又莫名其妙地直指重心。她道:“马车太明显了,一定是人为的。但凡庄宛宁会追究,她只要查一查,都能将这件事说成你做的。”
  庄雨凝好像懂了。她依旧跪在地上,但她自己并不那么在意。她说:“所以……娘,你要我做得不着痕迹一点?”
  沈姨娘道:“是,也不是。”
  这一次,庄雨凝成功懵了。她本来就不怎么聪明,也分不清别人是在和她玩文字游戏敷衍她,或者是在和她说真话。于是她急急地喊了一声:“娘!”
  夜深了,屋里很静。庄雨凝皱起眉来,沈姨娘这才慢慢道:“如今这府里谁不知道,你和你大姐不对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