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贵妃说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展舒眉自然也不会听不出来。
皇宫以外的地方,他们自然管不着,再怎么管,他们难道还能杀人不成?
但若是宫墙以内,要拿捏庄雨凝,可就容易得多了。
萧贵妃见展舒眉不出声,就问他:“你不舍得么?”
这话十分具有挑畔性,展舒眉摇摇头,他道:“母妃真能处理得当?若是……”
他对庄雨凝,自然也没几分感情,就是逢场作戏,有人扑上来,他自然不会拒绝。萧贵妃看看他,冷笑道:“本宫若是连个小小丫头都拿捏不住,那还怎么做贵妃?”
只怕早就被人算计了。展舒眉仔细一想,本就没有多少怜悯之心,只有惹上了麻烦的感觉;
于是他应下这句话,就命人去送消息。
这样不光彩的事情,所有人都是能压下去就压下去,只希望风声能早点平息下来——反正过两个月,等人们不再议论这件事的时候,那当事人如何,也就无人在意了。
但现在,他们也不能大张旗鼓的去扮,一个主子都不喜欢的姑娘,他们当然得悄悄的将事情办了,不然得罪了主子,他们可就没好果子吃了。
是以,只是派了一辆车去庄家,尽可能低调;若不是庄宛宁是家中人,她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这样的好事,庄国栋自然是应好,如今女儿虽然被人玷污了,然而如今皇子居然肯收她为妾,这简直不能再好了。
他本来以为,等庄雨凝伤好,就要将她送到庙宇里去;但萧贵妃肯要了他,庄国栋只觉得激动,立刻就给那宫人指路,让他们将人带走。
那宫人也是个狠的,庄雨凝当时躺在床榻上,一张嘴都干了,桌上连一杯水都没有,身上还带着伤,他们就将人扯了下来,因为一点都不仔细,伤口当场就渗血,还染湿了一片衣衫。
庄雨凝挣扎着,终究被人送上了车,再是哭喊,身旁甚至还有人说,她果然品行不端正,下半身都湿了——也没有人会管,那衣衫上是伤口渗出来的血。
于是也没管庄雨凝本人的意愿,将她送进了马车,然后就悄悄地离开了庄府。
她走的时候,庄宛宁甚至没见到,直到她午睡醒来,才听到了这消息。
庄宛宁讶异:“走了?”
刚进来的红袖神色黯然,似乎不太愿意看见这件事,且仿佛全没了从前的光彩,连身上的衣裳都因为她的脸色,显得有些寡淡了。
她点点头,说话却依然干净利落:“今日一辆马车拉走了,都没让二小姐带走自己的东西,直说都准备好了给她,直接就将人带出去,说是要去殿下身边。”
她说的殿下,自然是展舒眉。
换言之,庄雨凝甚至什么都没准备,就直接被人送走了——庄宛宁知道,像她这样的人,恐怕不会是进宫,做有正经名分的人儿,而这样的身份,什么时候在宫里悄悄的没了,谁也不会知道。
她想得比较深,想到了这一层,就觉得以后见到她的机会,恐怕无限接近零了。虽然她不知道萧贵妃是什么人,但恐怕也不是善桩,而且庄雨凝惹上的,还是她的亲生子。
想到这里,她就觉得豁然开朗,抬起头来,却看到屋里的气氛都闷了下来。墨竹和红袖低着头,一个扇扇子,一个拿着零食,却都不言、不语。
庄宛宁见红袖都一副不舍得的样子,不禁出奇:“你们……很难过?”
她想安慰她们,却没想到原因。
回答这话的人,却不是红袖,而是墨竹。
墨竹叹口气,这丫鬟仁慈又乐观,用庄宛宁的说法就是傻白甜,是以她很少这样叹气——墨竹这样的性子,平日里,总归是过得比较开心的。
她道:“小姐没有看见。当二小姐被人拖走的时候,兰香被别人叫去了厨房做事,等她将甜汤端回去的时候,才知道二小姐被人押上了车,走了。”
是因为兰香。
庄宛宁沉默片刻,主仆分离,尽管主子是她恨的人没错;但跟着她的那个丫鬟兰香,在她看来,一向心性不错。她问:“她如何了?”
红袖接过话柄,她比较八卦:“在屋里哭了好久。和她要好的丫鬟劝了一阵,她才缓了过来,然后据说是调到别处去做事了。”
她们和她不相熟,消息传过来时候也晚了些,所以她们也就不好过去劝了。
庄宛宁点点头,“这样也是个办法。”
墨竹还是有些伤心,她望向大小姐,一双大眼睛一眨一眨,水灵灵却楚楚可怜:“小姐……你不将兰香要过来么?她那么伤心,日后只怕日子不好过了。”
因着墨竹是个丫鬟,到底不是庄宛宁那样的小姐。
她知道,贴身丫鬟的生活是要比打杂丫鬟好得多的,就算只讲月钱,也肯定是贴身丫鬟好。虽然兰香那个谨慎的性子,一看就知道精打细算,肯定有钱存着,但现在,日子到底是要过得比从前苦了。
但如果庄宛宁愿意收留她,兰香就能过着从前那样的日子,至少不会被人欺凌。
虽然这样的事情,在府中常有发生,然而墨竹心善,认识的人和不认识的,不是一回事。
她想将兰香讨过来,几个人继续和和美美过日子——反正,从前兰香的性子,也不是会翻脸的那一种。
就算她有什么不好的心,劝劝也就好了。墨竹很乐观。
庄宛宁听懂了墨竹的话,她要求不多,她很少拒绝,最大的一次,大约就是让小姐给她吃一道点心。但是这一次,庄宛宁沉默片刻,才琢磨着道:“还是不要的好。”
墨竹睁大眼:她是个善良的丫鬟,是以不懂得,大小姐为何会拒绝。在她看来,有人受伤,那就要帮。如果是二小姐那样的大奸大恶就另算,可是兰香不一样,在她看来,她只是个丫鬟。
所以她想帮她。
她还没问,一旁红袖就冷笑一声。
这是个冷血的丫鬟,其实她不是不明白道理,但不知为何,说话就总是比旁人刻薄。明明事情都摆在那里,但红袖评价起来,一直都比墨竹更残忍。
她道:“这么心善,真当小姐是开善堂的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