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宛宁走出来时候,唯一惊讶的是穆潇潇身边的侍女与心。她还是站在一角,负责斟茶倒水,如今看到庄宛宁再次出现,她不由得吓到差些喊了出来。但穆潇潇却只是轻声道:“你来了。”
  她的声音平静,仿佛早有预料。与庄宛宁所想不同,桌上摆着许多文献,这些书卷摆在现代就是不折不扣的古董,充满了古人手工制品的气息。
  庄宛宁看到这些东西,恨不得遮住眼睛,她退后一步:“这样看来,今夜来访,竟然是我唐突了?”
  “你以为这些东西,给你看一眼就会要了你的命?”展舒修开口,语气嘲讽毫不亲切,“你将自己想得太重要了。”
  因为他这样说话,场面一时显得尴尬。他不是个会给旁人留情面的人,何况和穆潇潇出争执就已经让他心浮气躁了。穆潇潇这时轻轻咳嗽一声,亲手拉过一把椅子,她道:“不好意思,是我失策,不曾想到殿下会在今夜来。”
  她的声音轻俏,说什么都同样悦耳,庄宛宁摇头道:“不,偷听的人是我。”说完这半认错的话以后,她抬起眼:“你们也都在说凤玉?”
  庄宛宁皱起眉来。
  一切在她看来,有种很窄小的感觉——以前这种感觉就经常出现,当你呆在一个圈子里的时候,有时候会发现最终遇到的人就那么几个;而如今,一件刺杀之事,似乎将展舒修、慕容云鹤甚至于她都扯了进来。
  说到这事,两人就好像忽然安静了。穆潇潇没有说话,庄宛宁看得出来,两人之间是主从关系,而以穆潇潇的性子,她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会服从于谁,能够这样平静地和展舒修这个人合作,已经算是奇迹了。
  终于展舒修道:“是,凤玉。”他的神色泠泠,冷峻的面容看起来是那样俊美:“是慕容云鹤和你说起的?”
  不论提起哪个女人,他都仿佛是这副表情,庄宛宁心底不知为何就觉得,他的态度冷得让人觉得可怕。加上有穆潇潇坐在那里,对比于她而言更明显了:“如果不是又如何?”她望着他,已经是防备的心态了。
  穆潇潇按住庄宛宁的手,她清楚地看清了她心底的反感,轻喊了一声“宛宁”,才让她稍稍平静下来。庄宛宁闭了一下眼:“信息交换,在我开口之前,先说了你的事情是最好的,不然我不会信你。”
  场面已经有点僵硬了,展舒修皱眉,难道自己送去的信,她一封都没有看——实际上她是讨厌他的么?
  但正事要紧,展舒修于是开口,说了事情的另一个版本。
  凤玉与李家,确实是一个皇家的谜团。传说凤玉之上,凤凰的红色眼睛,就是以鲜血染成,每次它出现,都必然染血。而这一次出现,则是怜贵妃。庄宛宁之所以不曾听见这事,是因为那时候她还不在这个时代。
  他追查此事,也是为了凤玉下落。
  “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回,”他静静地说,“上一次是发生在我幼年时候,我的母亲。而这一次……刺杀怜贵妃的仆人,甚至身上多了一封书信,是寄给皇家的。凤玉主人说,这一次,他不会放过他们。”
  庄宛宁轻轻问了一问:“他?”
  是他还是她?
  问完以后,两人却都望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奇怪。庄宛宁这才想起来,在这个年代里,是几乎没有女字旁的她的,并不常见——因为会出现在书籍之中者,绝大部分都是男性,就算有一小部分特例,也没有必要用女字旁的她来书写。
  穆潇潇道:“不知道那人是谁。”她的眼神很直白,似乎这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庄宛宁望向他们俩,尽管她的直觉和判断告诉她,这两人之间必然是牵扯了一些事,但他们不说,她也不清楚。“我查了许久,都没有发现。”
  “还有?”庄宛宁挑眉,她并不觉得穆潇潇在骗她,但这样多问一声,总能问出更多事情。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回答她的人,是展舒修。
  他坐在那里,往椅背上靠了靠,这个姿势和庄宛宁是一个习惯,他们都喜欢这样做,“李家当年被诛三族,凤玉之事,并没有人敢摆到父皇面前。但是如今依然抓不到这人,所以据我所知,大部分与皇室牵扯的人,都在查这件事。而怜贵妃……”
  展舒修闭了闭眼,再次张开眼睛时,他眼神淡淡,“她知道,所以找了慕容云鹤来——既是女子,而且走南闯北,想必有些优势。而且据我所想,凤玉每次出现,都隔了三到五年,但每次杀的几乎都是后宫妃嫔,并没有一个是皇子。”
  庄宛宁听到这些,不由莞尔:“为何?”
  杀的都是妃嫔,而不是这个皇家的后代——这是什么发展?
  展舒修淡淡一笑,这时候他看起来有了几分放松的样子。他道:“所以后宫中有传说,所谓凤玉,击杀者即是帝皇心爱之人。甚至还流传出了一个故事,说那刺杀者就是因为展家,痛失所爱,才痛下杀手。”
  “多少年了?”这个问题,庄宛宁不得不问。
  展舒修道:“二十年以上。刺杀的宠妃,至少有了两三人。凤玉的历史,比你我的年纪还要长。”
  “这么说,”庄宛宁笑了,“我们在查一个,绝无可能寻到答案的谜?”
  一旁望着的穆潇潇,似乎一眼就看穿了展舒修和庄宛宁相处时候的模样。在她眼中,他们是极为相似的人,一样的冷漠、高傲,唯一不同的是庄宛宁更亲切,但因为她对展舒修了解得更深刻,所以说出来的话,也要比他更嘲讽一些。
  这样想一想,两人不对盘也就是可以理解的了,针尖对麦芒,没有人会喜欢一个与自己相似,又时常对自己无理的人。更甚至于有时候,一个人讨厌另一个人,是因为他从她身上,看清了属于自己的那些缺点。
  但他们却依旧在说同一件事。
  庄宛宁听完展舒修说的话,最终叹息:“你们……不,有没有人抓住过那个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