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最后一个可能性,沈姨娘就慌张得几乎手抖。她连忙绕进屏风里去。庄宛宁就坐在床上,周围没有沾染了脓水的布,也没有什么药膏,只有庄宛宁露出来的小腿,还没有穿上长袜,能清楚看到原来受伤的地方,现在是什么样子。
沈姨娘清清楚楚的记得,庄宛宁伤口在哪里。她这时候看到,那个位置有粉色的淡淡伤疤,眼看就要愈合没了痕迹,却浑然没有她所想象的那样,流脓生班,像是怪物一样的伤口。
不,她不可能好好的!沈姨娘却愣住了。
因为事实就摆在那里,不知为什么,庄宛宁的伤居然一点事都没有,她的伤口是真的已经愈合了,就像她沈姨娘根本没有下毒一样。
庄宛宁问:“沈姨娘?”
她却站在那里,一时说不出话。
怎么可能这样?——她脑袋一片空白。那可是她花了大价钱买来的药!她怎么能够躲开呢?还是真的像陈嬷嬷说的那样,下药的人被收买了?即使的经验丰富如她,也想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来。
庄宛宁似乎是又不耐烦:“沈姨娘,你怎么进来了?”
沈姨娘这才想起,自己是在哪里。她不能露出来一丝一毫是她害了人的表情,因为庄宛宁似乎的确什么也不知道。但她的表情实在是太僵硬了,只能微微一笑,笑得很奇怪:“没什么,姨娘来看看你。”
然而她的脑海,实际上还是空洞无物,只剩下四个大字:这不可能!
她的伤怎么会好得这么快?是使了妖术不成。
一瞬间的惊诧让她反应不过来了。她最终还是结结巴巴地问:“你,你的伤……怎么会……”
好在她还有一点理智,让她没有把话说全。但一时之间,一个国公府多年养尊处优的姨娘,看起来也和傻子没什么两样了。
庄宛宁却笑得很得体。她起身来,扶着沈姨娘往外走,柔声道:“姨娘不必担心,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现在就算是自己去主屋请安都没问题了。”
但她说的每一句话,落在沈姨娘耳中,却几乎都像是在向她宣战。她是个自信的人,甚至到了骄傲的地步,但越是骄傲,发现自己猜错了时候的感觉就越自卑。她立刻想到了一件事:庄宛宁一定是通过她自己的办法,猜到了她下药的事情!
但不管她怎么生气,脸上却还是只能保持微笑,因为这个时候,她还不能向庄宛宁撕破脸,让她知道她就是那个幕后指使的人。然而懵懵懂懂地回到了外间,上了轿撵,她还是有点慌,因为庄宛宁居然又一次识破了她的计划。
沈姨娘深吸一口气。她看到外间阳光普照,但这时候屋里的阳光,在她看来却那样刺眼。她回头望了那府邸一眼,却见刚才那拦着她的贴身丫鬟,却依旧站在那里,看着她笑。
这下子,她就彻彻底底被激怒了。
那丫鬟也是知道的!莫非她们都在耍她不成?
庄宛宁回到屋里,见小厮与丫鬟已然收起了屏风,郎中开的药方也已经被小丫鬟拿走,用来采购药材了。她坐下,墨竹递上茶点,一个字也不说。
一看见刚才沈姨娘的反应,她就全然明白了。她真的是费了大价钱弄来的西洋药粉,可惜一点都没有用在她身上。庄宛宁拿起茶杯,笑着道:“墨竹,你看见刚才她的反应不曾?她的样子,倒像是我做错了事一样。”
说完,她就痛快地笑了,尽管这才是第一步罢了。
这时候红袖进门来。她只是受小姐吩咐,站在那里挡一下沈姨娘,却全没有想到,事情真的一如小姐所料。她也道:“奴婢真是愚笨。如果不是小姐这么做,奴婢还想不到事情的来龙去脉来。”
红袖的确是有些小聪明,但却没有到能算计他人的地步,顶多就是看看戏而已。但她仍然有些担忧:“小姐这就算了?”她并不觉得沈姨娘和二小姐那性子,会做一次就罢手。
她毕竟只是个丫鬟,一直以来本性比较良善,不太喜欢这样害人的手段。但红袖只要想到那二人的恶毒之处,就觉得这么做无伤大雅了。如今只是担心又来一回无妄之灾。
庄宛宁摇摇头,“这只是第一回而已。”
墨竹不如她那般阴损,于是只是站在一旁,用手帕替她擦汗:“那郎中说的是真的?小姐的伤快好了么?”
她只是担心她。
庄宛宁点头,“我又没有买通他,他说的话自然是真的。只是不知道从今往后,她们要怎么办了。”
她所说的她们,自然是陈嬷嬷和沈姨娘。这时候沈姨娘坐着轿撵回到屋里,她大步走进屋内,不经意被门槛卡了一脚,差点整个人摔在地上,还好有一旁的丫鬟扶住她,否则她一定会摔下来。
今天的运气真的特别坏。
沈姨娘本来就气得不行,回屋里又这么卡了一下,气冲冲地坐下,想要撕手里的手帕泄气,可怎么用力都撕不开,而且还弄得自己手疼,她更气愤了,将半破的手帕一下摔在桌上。她大口喝下旁边丫鬟倒下来的一杯茶,但那茶依然是热的,她还是上火,这下子就更气了。
一个人心情不好,不论身处什么环境,都会觉得全世界都在和自己作对。
现在的沈姨娘就是这样。即使身后的丫鬟大力扇着扇,她还是一点都不觉得凉快。她知道刚才的事情,肯定是那个庄宛宁在搞鬼,虽然她不知道她是怎么做的,但事情肯定就是这样的。
一下子的执着,沈姨娘忽然觉得自己理解了自己的女儿心情,她当时居然还说她是激动得过了头。呵,才不是,那庄宛宁……确实该死!
就在这时候,一个人进门来,姿态瑟缩,仿佛害怕有人打她一样。沈姨娘抬眼一看,看到那是陈嬷嬷。这个老女人看起来很害怕,一进门就跪了下去,似乎想要讨好她。然而沈姨娘并不领情,她冷冷地嘲笑她:“你还敢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