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入军营的时候,所有人都发现司马健的脸色异常铁青。而他的双手,也不断地来回搓弄着。更可怕的是,他根本不能看到水,一看到水就忍不住地要去用自己制造的猪油肥皂狠狠地洗上几遍手。
“大兄弟,你怎么了?”何进关切地上来问话,还特意端出了一碗粟米道:“还没吃早饭吧,这是新蒸出的粟米,大兄弟来尝尝。”
司马健一看那金黄色的小米,脸色瞬间惨白,咆哮着吼道:“端走,快端走,这些时日,我不想看到任何黄颜色的东西!”
这样毫无征兆冲撞汉朝的大将军,实在是不小的罪过。何进一番好心被司马健如此辜负,脸色也不由愠怒起来。可很快他就生不起气来,因为这个时候,司马健竟然跪坐在军帐中,跟受了无尽委屈的小媳妇般嘤嘤哭了起来:“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刑讯是要击垮一个人的心防,却不知道有时候用力过猛,还能击垮一个人的肉/体……”
何进满脸的疑惑,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放在了始终站在司马健身后的魏延。这一次,魏延的表情也哀伤了许多,拉过了何进,遮头盖尾的将事情说了一说。然后,何进就知道司马健昨夜抓住了一个来刺杀他的刺客,可就在逼问那刺客幕后之人时,发生了很大的意外。
这种意外的根源,毫无疑问是司马健的刑讯技术太超越时代了。二狗子不是影视剧里的铁血英雄,至少不是司马健认为的好汉。更错误的是,在司马健褪下二狗子裤子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一个小小的情况。
汉代的百姓,因为是农耕民族,所以是都不穿裤子的。就算穿,也是秋冬天穿上跟护膝一样的‘绔’来御寒,然后再用‘裳’盖住。这样的穿着无论坐而论道,还是田间耕作都是不碍事儿的,可若是飞檐走壁、刺杀敌人,这样的装束显然很不方便。
那时候,司马健就发现,二狗子竟然穿了裤子。而且,还是跟后世差不多的连裆裤。可就是这一错愕,让司马健即便被游戏系统强化过的速度,也没有躲开二狗子的屎尿横流。
再然后……就没有什么然后了。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汉人不穿连裆裤是为了方便,却不知道原来有时候不方便,竟让他对我那么随便……”跟祥林嫂一样又絮叨了一段后,何进看着司马健的眼神就变得很讪讪起来。
何进知道这时候该安慰下司马健。可是,他真的忍不住想笑。无可奈何之下,何进选择了走出大帐,然后,司马健就听到了帐外何进那放肆的大笑。
“司马贤弟,可否来观看一番我部的军姿?”曹操一脸疑惑地进入了大帐,显然不明白何进今日为何那般高兴。但看到帐中司马健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后,更加疑惑。然后,就在魏延阻止不及的时候,曹操开了口:“何事令贤弟如此失神落魄?”
司马健就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艰难地转头望向了曹操,开口说道:“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刑讯是要击垮一个人的心防,却不知道有时候用力过猛,还能击垮一个人的肉/体……”
魏延这时已满头黑线,耐着性子将刚才告诉何进的话,又向曹操重复了一遍。随后,曹操的脸色就变得跟何进一般无二,但总算他跟司马健一起上过战场,交情深一些,努力绷着颤抖的双颊道:“贤弟,大丈夫……哈哈哈,为兄真不知此事当如何劝解你。容我,容我先笑一会儿……”
随后司马健的脸色瞬间就灰黑起来,他猛然站起来似乎想同曹操动怒。可内心的伤痛已逆流成河,他最后还是怏怏坐了下去:“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汉人不穿连裆裤是为了方便,却不知道原来有时候不方便,竟让他对我那么随便……”
幸好曹操毕竟是曹操,没有跟何进一样没办法,只是捻须微笑了一番,便忽然开口说道:“贤弟,我部下兵士已然可站一炷香时间的军姿了,你难道不想出来看看?”
“我真傻,真的……等等,你说什么?”司马健猛然反应过来,看着曹操的眼神儿都不对了:果然是三国时代的风云人物,只过了一天,就这么厉害?
司马健真心知道,站军姿这种事儿真真儿是看着容易,但实际上难之又难的一件事。可静静在太阳底下呆了一个时辰后,司马健不得不承认,曹操征收的那些部曲,的确已然可以保持一炷香的时间不动摇了。并且,还是在脖子上拴个细绳儿、绳下撒上石灰的方式下。
“曹兄,你这是?……”司马健惊叹不已,当初他要镖师站军姿的时候,足足花上了三四天时间。可曹操只有了一天,这被人比下去的滋味,的确酸溜溜儿的不好受。
“无他,唯手熟尔。”曹操也不矫情,开口解释道:“我亲自感受过,若要将身体笔直挺起,必然要如青松古木、扎根厚土,要让整个身体的重量垂到脚后跟方能持久不动。得出这个诀窍后,我便告知兵士,一夜操练之后,已然有这等成果。”
司马健深深点头,这一条是他没有想到过的。毕竟当初军训的时候,他满门心思光想着如何偷懒,哪里还能记得这些。曹操身体力行,本身资质又万中无一,能发现这点不足为奇。
不过,很快他那张脸就奸笑了起来,肩碰了一下曹操肩膀小声道:“呵呵呵……曹兄,都是自家人,装什么高深莫测啊。你之所以能这么快搞定站军姿,无非是将那些身子不板正的百姓剔除出去了嘛。”
司马健说的不错,从人头上看去,今天曹操的部曲一下少了将近千人。那些罗圈腿儿、驼背的全都不见了身影,让司马健不由感叹曹操果然是曹操。
“为得精兵,必然要有所舍弃,为兄如此所为,难道有所不对吗?”曹操不明白司马健为何会露出那样奇怪的笑容,在他看来,为达目的自然要舍弃一些代价。他不说,不过是因为感觉没有说的必要而已。
“的确如此。”司马健当然知道这样做是对的,他也只想跟曹操开个玩笑,可想不到曹操这般没幽默细胞。司马健也顿感无趣,又开始了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我真傻,真的,单知道站军姿挺难,却不知道在你曹孟德面前,就没什么事儿是难的……”
提前给了曹操下一步的训练大纲,里面记载着训练稍息、立正、整齐、向左向右向后转等几项基本动作。这些训练完毕后,司马健就不打算再传授什么了:半个月时间,所有西园兵士都能达到这些要求,拎出去唬人已经足够了。
至于说真正训练部曲这事儿,司马健并不在意,也不敢太在意。不管怎么说,这支西园军以后是要发动政变的,他可不想牵扯进太多。比起这些,司马健更在意那个被关在自己府中的二狗子。
昨夜虽然发生了一些变故,但司马健想要的情报还是到手了。只可惜这个二狗子实在不是一个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人,他只告诉司马健自己就是个混迹雒阳城中的无赖,因为爬墙撬锁有点本事儿,被他帮派里的大哥点名去刺杀司马健。
至于其他的,什么究竟受人何人指使、是否跟王越有关,以及到底是那些宦官使的坏,还是忽然又出现了隐藏的敌人,二狗子根本一无所知。
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真正让司马健受打击、造成他今日如此失神落魄的真相。是二狗子在被司马健血红眼珠子吓晕之前,涕泪横流地喊出了一句:“大人,小子真的错了,不该为了那十文钱,就来冒犯大人啊!……”
是的,司马健的一条命,在二狗子眼中只值:十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