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健的悲伤,导致的最直接后果,就是西园校尉兵士的集体痛苦。
兵营的将士们,永生不会忘记,在那个一切看起来跟寻常没任何差别的夜晚,先是尖锐的哨声响彻整个军营,随后就是隆隆震天的鼓声连绵不停。当终于有人意识到那是击鼓聚众的信号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整个西园校场中,稀稀拉拉只来了不足一万兵士。随后司马健什么都没说,带着一众镖师闯入了将军校尉的营帐,没有人知道司马健跟那些将军校尉说了些什么,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将军和校尉随后就带着亲卫部曲,带着满脸的怨恨和暴怒,将皮鞭抽在了他们的身上:“猪,都是猪!司马说的对,这若是有人袭营,你们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再之后,更加恐怖的事情便发生了。所有带着一身瞌睡和怒气的兵士,就被下令去汲水。然后,别部司马那个贱人,就站在了高台上,用那个木制的喇叭大声下令道:“将你们身边的那桶水,浇到自己头上!”
虽说如今已过冬季,但也还不过四月,在这春寒料峭的晚上,将一桶凉水全浇身上……满营的兵士的顿时哗乱起来,有脾气暴的,更直接想冲上高台,将司马健这个变态拉下来暴揍一顿。
可那个贱人,却只微微说了一句话,就让九万人的暴动消弭于无形:“不遵行军令者,我也不勉强,直接打入不合格行列,滚回老家种地或去雒阳城中混黑帮去!”
天子的亲兵,一日三餐的好待遇,以后上了战场说不定还能拼杀出个前程,封妻荫子。这样的好事儿对于这些在乱世中命贱如草芥的百姓来说,简直跟后世人中了五百万大奖一般富有诱惑。
于是,所有兵士都瞪直了眼珠子,用恨不得吃了司马健的狠劲。狠狠地将一桶凉水从头上浇下,九万桶水同时流下,校场上顿时一片汪洋。而比汪洋更震撼的,是冲天的杀气。
“不错,这才有点当兵的样子。”司马健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一旁的何进好像有些受不了这等冲天的气势,开口向司马健说道:“大兄弟,我看这样就行了吧?”
“这才到哪儿?以后这种夜间集合的训练,可要不定期抽查几回。”司马健毫不避讳用喇叭回出的一句话,登时让那冲天的杀气更加浓郁起来。随即感受到这些的他,似乎还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又出馊主意道:“都还傻愣着干什么,所有淋了水的家伙们,绕着校场给我跑一圈。跑不完者,照样收拾包袱滚蛋去!”
足足可以容纳十万人的校场,跑上一圈儿,那绝对会要了人命的。可司马健就是这么没商量,完全一副‘我就喜欢你们这幅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享受德行,九万大兵们再一次差点集体暴走,可终究人穷志短,在上级校尉的呵斥下,一个个列阵绕着校场慢跑起来。
司马健这才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扔下手中的木质喇叭背着手走了。一旁的袁术实在看不惯司马健的得瑟,却又找不到辩驳今夜这一出的理由,只是激愤上来大骂道:“古之名将练兵,向来待之如狡童、亲之如子弟,你这般折辱军士,是想令他们对我等心怀怨恨不成?”
“狗屁待之如狡童,以后上了战场,你们还不是用之如草芥?”司马健头都没回,只指了指地上的水泽说道:“大半夜浇了一桶凉水,不让你们跑热乎起来,受了风寒你来请医匠买药啊?”
一句话,堵得袁术哑口无言。可司马健还是一贱到底,边离去边又说道:“明日还是照常训练,大后天举行考核。不通过者,全部清扫出去,遣散费由你们出,不想掏钱的,自己向陛下告状去!”
翌日清晨,一身变态因子的司马健又闯了一次军营,还是同样的流程,将将军校尉、司马什么喊起来后,这些人又把各自的兵士从营房里撵出来,拉到训练场上操练起来。这次知道大后天就要考核,目标有了、压力大了,花样也多了,兵士们的苦日子也到了……被/操练的浑身酸痛、疲累欲死,甚至中途晕厥的也不在少数。
但随着这些天的操练下来,兵士们也渐渐的脱胎换骨,身上散漫的草民气息消失了,钢铁般的意志却一点点注入他们笔直的身姿中。虽然中间有不少百姓断断续续离去,可军营里可不是讲究什么伤感情怀的地方。
何进每日在高台上俯瞰校场,最能直观感受到这种变化,他心悦诚服的对司马健道:“大兄弟啊,我终于是服气了,就这些人以后都往人前一站,跟以前的兵士都不一样。这叫什么?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虽千万人吾往矣……”
“咳咳……大将军,别拽文儿了。这些家伙就算出师了,也是驴粪蛋子表面光,中看不中用的。”司马健给何进敲了敲警钟,可不敢让何进产生什么错觉。不过话说回来,拔军姿的确是军人的第一课,也是一切军事动作之母。一个田舍郎放下锄头走进军营,必须先学会拔军姿,拔好了军姿,就能和寻常老百姓区别开来。
军营的进展很让司马健满意,日子也就这样平淡如水当中渡过。似乎什么士大夫与宦官的争斗,什么天下局势和游戏系统都远离而去。司马健每天的日子,就是白天到军营里当当地主爷、耍耍威风。到了晚上,就躲到一间阴暗的房间中,拿着望远镜看着那些可怜的刺客落入自己的手中。
考核的那一天,司马健算是经历了一次不大不小的考验,沙汰了不少人。并不是说这些百姓们不努力,可先天条件的不足,使得他们无缘军人这个行列。
最明显的,是一些驼背的百姓,他们几乎刚记事的时候,就要帮着父母做事,稍大一点便要下田劳作,不少人年纪轻轻却已经弯腰驼背。想让他们挺立起来,除却身体上的痛苦外,还有乱世给他的压迫,让他们根本没有底气……
这样的结果,是十余万的兵士,一下缩水成了不足八万人。尤其被司马健重点照顾的袁术,原本将近一万人的部曲,一下只剩下了不到一半。袁术憋着火想联合告御状,可还没有见到刘宏,回家就先被袁逢给收拾了一顿。
“陛下要你掌兵,你以为这些兵就是你的了?还敢因为此事想上达天听,你是嫌我活得岁数太大了吗?”袁逢又一次喊来的府邸的执刑队,对着袁术咆哮道。
“可他司马健,还不是对这些兵士任去任留?”被摁在了板子上的袁术还不肯认错,怎么都想不通,什么时候堂堂四世三公的名门望族,要看一个卑贱商贾的眼色了?
“那是人家有本事儿,简在帝心,圣眷正隆!陛下就是要借助他练就出一支精锐之师来,你练兵无方也就罢了,还敢拿这等丑事去让陛下疑惮袁家……来人啊,给我狠狠地打,打到他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为止!”
以袁术的智商,他自然一辈子都想不通其中的缘故。袁逢这一顿板子,也只能换得袁术此后更将司马健恨之入骨。可笑的是,这位‘路中悍鬼’的恨也没有多坚挺,在挨到第十三下板子的时候,他便选择了‘好汉不吃眼前亏’。
这样的家伙想对付司马健,实在让司马健感觉还没有跟那些刺客玩来的有意思。尤其在袁术还未借着天时急速膨胀兴起的时候,他更是不会将一个雒阳城里的二世祖放在眼里。
告御状之事,就这么不咸不淡地流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