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游荡了一圈散关下的榷场,司马健就感觉自己在汉代便达成了宋朝澶渊之盟。并且,这盟约还完全是由汉人主导、平等和谐的盟约,让他再一次忍不住暗中自得一番。
路过这片熟悉草场的时候,一个个强壮的像山一样的羌胡首领,张开双臂亲热的将司马健抱进怀里,表示着对司马健的不舍。当然,这种表达完全是礼节性的,司马健知道自己虽然给这些羌胡兄弟指出了一条富足的道路,但他的人品恐怕是得不到羌胡兄弟认可的。
不过,结果好就好,他也不用事事苛求完美。
毫无意外的,今夜又要饮酒狂风,这是羌胡部落的老规矩。及时行乐这种传统,让司马健也渐渐开始适应,毕竟,在前世苦闷的生涯里,他最期待的,就是像这些羌胡兄弟们一样,今朝有酒今朝醉。
由此,对于羌胡首领一碗一碗的敬酒,司马健来者不拒。天还没有黑,他就已经醉的不省人事,哪怕是醉中,他也哼起了前世的流行歌曲,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一刻,他甚至对散关这个荒凉地方充满了留恋和不舍,即便在睡梦中,仿佛还能听见羌胡女嘹亮婉转的歌声……
但世事有时就是那么不尽人意,就当司马健以为天亮可以顺利启程的时候,他却还要解决一件事,一件幸好是他还在的时候发生的事。
面对这胡章那张平时温润如玉、此刻却被气得两眼充血的面容,司马健不得不揉了揉还头疼不已的太阳穴,开口问道:“究竟是什么事儿?”
“总镖头,还是你自己看罢!”胡章错开身子,让一群衣不蔽体的汉人暴露在司马健的眼前。
司马健瞬间就感觉自己的头更疼了,眼前这些汉人,大部分是女人,只有几个孩童。这些人身上遍布着鞭痕,眼神惊恐,脚上早就一片血肉模糊,无论身心明显都受到了极大的摧残。那一瞬,司马健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想要杀人的冲动自胸中升起。也由此,他便明白了胡章这个好人为何会这般怒气冲冲了。
“这是哪个部落干的好事儿?”司马健竭力让自己冷静,但说这句话的时候,谁都可以听出他隐藏的冰冷杀机。
一名羌族首领有些不知所措的站了出来,司马健仔细一看,随即就释然了:还是那天在堂上跟他叫板儿的那个部落首领,也就是这样的二愣子,才能干出这样的蠢事。
“你将他们当做货币,想要换丝绸?”司马健仔细听了庞德同样隐含了怒气的翻译,忽然就很不明白,这什么虹日部落,怎么就能选出了这么个没脑子的首领?
“大人,在我们羌族,汉人奴隶也能换来东西。他们虽然不能牧马放羊,但可以……”
“够了!”司马健猛然大喝打断这蠢货的话,奴隶中九成都是女人,他怎么能不知道这些奴隶的用处:“要是我告诉你,这些在我们这里不能当成货币来交换,你会怎样处置?”
“自然是留着给部落用,或者去跟别的部落换东西。”这首领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半分的歉意。
司马健冰冷地凝视着他的眼神,期望找出一些别的东西来。当然,不出意外的,他找到了。
那种东西,叫做:挑衅。或者,还有那么一丝丝的不甘心。
假如司马健跟胡章一样,是个饱读诗书且从未来过凉州的士大夫,那他很可能会一刀砍了这个部落首领。但他毕竟穿越而来,得知一些史料知道汉朝边塞将吏对羌胡素来歧视,他们大量搜刮民财,更有秘密拐买羌胡为奴的记录……
这位部落首领的做法,其实就是想告诉司马健,两族之间的仇怨,可远不是一些麻布、盐巴这些东西可以弥补的。虽然大势所趋下,他不敢跳出来跟司马健挑明,看却可以故意用上这么一个谁都可以看破的手段,让司马健知道汉羌通贸之间,还有这么一层血的仇恨没有解决。
只要司马健这时跟他翻脸,羌胡大军们必然会同仇敌忾,散关之下的所有心血也会随之白费。从这一点来说,这个羌胡首领,远没有司马健认为的那么愣。甚至,还有些阴毒。
“贤弟,为大局着想……我们还是救下这些百姓吧。”马腾这时迟疑开口,他不得不承认,这一瞬他被权欲蒙蔽了自己的心。毕竟,司马健要是强硬回击,那他这个新任的三万羌胡总头领,就可能瞬间回到解放前。
“父亲,不可如此!”九岁的马超忽然站了出来,说出了一番令马腾面红耳赤的话来:“若此番我等屈服了这些羌胡,他们必然会更加肆意掠抢汉民,如此所为便如养痈割肉,迟早会令我等自绝天下!”
“更主要的是,这些货物是我司马镖局的,可不是您的!”司马健这一刻自然也很鄙夷马腾,狠狠敲打了马腾一下。
马腾顿时羞臊无言,却也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但生性宽厚的他,也没有计较司马健此刻的讥讽,而是仍旧关切问道:“那眼下之事,又当如何?”
“杀了!告诉这些羌胡,我们绝不会接受这样的要挟!”马超这时候语出惊人,身上寒芒涌动,显然不是仅仅说说而已。
司马健猛地一拍额头,忽然便感觉自己扶持马家就是个错误。历史上说马超勇而不仁,这一点看来真的不随他爹。
但幸好,今年他才只有九岁,还有调教的空间。
“被搞得这么血腥,在商言商,这种事儿不必扯到什么民族大义来,用商业完全可以解决。”司马健真心很感谢游戏系统升级了他的智力,否则换成当初的他,还真不知道如何处置此事:“我尊重你们羌族部落的传统,不会因为此事而对你们有任何看法。”
司马健此言一出,在场之人无不惊愕,不说那些羌胡首领一个个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就连魏延、周仓、波才等人也都对司马健怒目而视。可就当所有人认为司马健就要接受这样的“货币”时,他有缓缓开口道:“不过,我们毕竟同是汉人,同受儒术仁爱熏陶。买卖人口这种事,在我们这里,是绝对行不通的……”
“也就是说,你不想救她们了?就这样不管她们的死活了?”羌胡首领又进一步,彻底暴露自己此举的用意。
“我当然不会救她们,不过,若是你将她们当成对我的尊重,以及对这次汉羌贸易的诚意,放还她们自由之身,我对此表示感激不尽。”司马健款款而言,脸色很认真。
但这种认真,在羌胡首领眼中就是一个笑话,他抽出弯刀来,拍着其中一名惊恐不已的女子嚣张说道:“这些奴隶是我战利品,如何处置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来操心!”
司马健早有预料,后退了一步,拍着自己镖车上的货物,同样十分嚣张:“不错,你说的很对。不过,这些货物都是我的,我如何处置,也用不着你操心。对于你这种十分不尊重我本人、以及司马镖局诚意甚至大汉王朝恩德的部落,我的决定是,一件货物都不会同你的部落交易!并且,谁敢再度掳掠汉人为奴的部落,一经证实,同样是这样的处置方法!”
此话一落,羌胡首领的刀顿时停在了半空,其他羌胡首领闻言也都为之色变。他们都知道,汉人少了他们的牛羊,无非少吃一口肉、少做一张皮甲而已,可他们若没有了汉朝这些东西,便极有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就算能熬得下去,那凭借着跟汉朝交易壮大起来的部落,又怎么可能会放过日渐疲敝又被汉朝仇视的部落?
由此,不待那个羌胡首领开口,他身后一人便站了出来:“我等愿放还这些汉人,以表示对大人及汉朝的善意!”
司马健这才悠悠一笑,他感觉得出,这个虹日部落,很快就要换一个新的首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