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行进在路上,扬起了一阵阵尘土。司马健百无聊赖地看着眼前的景物越来越荒凉,草越来越长,他的心里就跟长满了草一样,乱糟糟的,总想找个人说说闲话。
只可惜,目前这么简单的要求,都变得十分艰难。周仓和波才倒是就在身后,但司马健跟这两人显然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反倒他们两个人,一路上彼此聊来来去很欢乐。结义兄弟魏延也在身边,但最近司马家不太想搭理魏延,倒不是反感,只是魏延毕竟处在青春期的叛逆阶段,让司马健这个长兄为父的家伙,偶尔感到有些吃不消。
剩下一些军中人士,司马健最想唠嗑的,自然是贾诩和马腾。可惜,这两个都被‘关’起来了,一个在萧关,一个在散关。剩下东吴第一代大帝孙坚本来是个不错的巴结对象,可惜前几天的军议,让孙坚这些天看司马健的眼神儿,总带着那么一股子怪异。
“皇甫将军,我们的目标是狄道,这还有几天才能到?”瘸子里面选将军,司马健的谈话对象也只好选在了皇甫将军身上。
皇甫嵩取下水囊,灌了一口水,吩咐手下的校尉加快行程后,才望了司马健一眼:“你问这些做什么?反正你已经立下了大功,此番平乱又不用你冲锋陷阵,你坐享其成不就是了?”
“我当然是去坐享其成的,否则大老远跑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图什么?”司马健随手薅了一根茅草,放在嘴里咀嚼,嘟囔着回复道:“不过,坐享其成一向不是我的风格,我来这里,是为了发财的!”
这么明目张胆地暴露钱财本质,立时就换来身边众人一顿白眼。后世之人无法理解古人对金钱的厌弃,假如非要形容一下的话,这就相当于司马健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自己毕生的志愿就是想抢银行一样。老师和全班同学看司马健有多震惊和无奈,皇甫嵩和孙坚等人这时候就是一样一样的心情。
“你的所有货物都放在了散关,到了狄道又不可能同那些羌胡交易,你还如何发财?”皇甫嵩苦笑着摇了摇头,或许是路上闲着也是闲着,他不介意跟司马健磨磨牙。
“有货物可以做交易的生意,没货物,也可以做其他生意嘛……我知道咱大汉的兵士,都会私藏一些战利品。您也别皱眉,这事儿虽然不合军法,但却是军伍里的潜规则。将士们出生入死,却只能换来几顿果腹的稀饭,您也不落忍是不?再算上您的老练毒辣,对于此事估计早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皇甫嵩有些怒了,一只手忍不住就摸向了剑柄。以前他还没有这感觉,现在只要跟司马健说上两句,就有一剑劈了他的冲动。
“我到了狄道,就打算当个收破烂的,凡是军伍上不用上缴的战利品,我就全收过上来。这次镖队里我带来不少评估师,就地给兵士折算成铜钱,再帮他们送回家里,双方获利,还能振奋士气。一举多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不许胡来!”皇甫嵩急了,那剑都抽出来了一半:“你这是在收买军心,要是为了这些蝇头小利,影响到老夫平定凉州的大计,陛下砍老夫的脑袋之前,老夫先砍了你的脑袋!”皇甫嵩对司马健算不上很了解,但却知道司马健会这么说,就一定会这么干。对于挣钱这种事儿,他向来是说到做到的。
这样的举动,看似对司马健的叱喝,但实际上更是对他的爱护。因为皇甫嵩算得上朝堂上的中立派,就是因为这样的身份,他其实才对司马健有一个公正客观的评价。不管朝堂士大夫如何对司马健褒贬不一,从皇甫嵩的角度来看,司马健的出现,毕竟造就了几场胜利。更一举铲除了朝堂当中的宦官毒瘤,给了大汉一丝喘息之际。
这样的事迹,说司马健对大汉有再造之功是有些夸张的,但在皇甫嵩看来,司马健这个异类的存在,明显是利大于弊的。所以,在司马健还没有闯出弥天大祸之前,他是很希望司马健能稍微走那么一丝正途,为大汉再出一份力。
然而,就因为司马健有这样的能力一样,他就同样有着跟皇甫嵩不一样的眼光。面对皇甫嵩的这次敲打,他只是忽然诡异一笑,直言不讳对着皇甫嵩说道:“将军,这种事儿,你当然不能做。不过换成我来做,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皇甫嵩沉默地看了司马健一眼,目光中说不出是感叹还是无奈。不过,这个无声的回应,其实已经让所有人都明白,这就是皇甫嵩的默认了。
不过,皇甫嵩的默认,并不代表整个队伍里就一片和谐。孙坚看着司马健的背影,忍不住忿怒说了一句:“我等浴血奋战,为汉室流血尽忠,而你却敢如此直言不讳道出自己便是来凉州发财的,身为汉臣,你毫无忠义之情,更无报效之意。如此假公济私,难道真的连一点羞耻之心都没有吗?”
“孙司马,你这样说其实就很不对了。”司马健不想跟孙坚有什么争执,但还是那个原因,既然闲着也是闲着,所以他也不介意跟孙坚沟通交流一下:“首先呢,对汉室的忠心以及对这个世界的热爱,说不定我比你还爱得深沉。这些并不是嘴上说出来的,而是看你怎么做的。”
“世人看重的,往往是结果而不是过程。我丝毫不怀疑你对汉室的忠心,但若论功绩而言,你确是不如我的。所以,你的忠心只能藏在心中告诫自己,假如拿来道德绑架我,实在有些不合适。”
司马健这话说的还比较委婉,也很在理。不少人都说什么‘不以成败论英雄’,这些其实都是废话。假如真的不论成败,那人活在这个世界还努力奋斗个什么劲?
毫无疑问,孙坚这种人就是‘以成败论英雄’理论的拥趸。因此,对于司马健的这句话,他听后竟然没有动怒,反而还罕见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司马健最敬佩孙坚的一点,就是人家这真汉子的气质。认可就是认可,厌恶就是厌恶,我始终厌恶你这个人,但不妨碍我对你观点的认可。这种看似矛盾的却极为冷静理智的性格,想必才是真正的爱憎分明。
“另外,天生万物,总是各有不同的,孙司马你骁勇善战,御兵有方,自然要在冲锋陷阵、奋勇杀敌上体现你的价值。但毕竟寸有所长、尺有所短,像我这种冲进敌阵就绝对冲不出来的家伙,总不能让我不去用计诱杀王国,反而白白死在军阵当中吧?”
两句话说完,孙坚和皇甫嵩两人不由对视一眼,缄默无语。可正当司马健感慨自己的辩才,连汉代第一名将和东吴第一代领导人都能忽悠过去的时候,这两人却又异口同声吐了一道:“诡辩……”
司马健摊了摊手,随即向两人抛了一个白眼:果然白天不懂夜的黑,你们永远不会理解我动脑有多累……
就在这插曲刚刚结束的时候,前方忽有号角声响起,孙坚一下子就窜了起来,摘下得胜钩上的马朔,意外地冲司马健喊一句:“躲好了!”。说罢轻磕马镫,便窜到了前面。可就在司马健紧张地将前魏延、左周仓、右波才保命大阵安排妥当的时候,孙坚却又带着一种奇怪的表情归来了。
“不是敌军,是我们的人。”孙坚开口的第一句,让司马健松了一口,却后一句,让司马健忍不住想骂娘:“将军,董仲颍在萧关大肆纵兵劫掠,致使萧关一地民声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