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包里掏出一大把药丸,红的白的各一半,这次来东三区只有药带的最多,可惜没有把外敷的伤药带上,“吃下去。”
  老四怪异地瞪着我手中一堆药,,最后抽着嘴角苦笑着说:“你怎么什么都带啊。”
  我冷哼一声,“出远门我怎么可能真的两手空空就来,你吃,还是不吃?”
  气氛突然紧张起来,老四跟我互瞪着,一阵寒风刮过,而横亘在我们中间的就是那一把药丸。
  “老……老六,看在我受伤的份上……”老四笑得很僵硬,往后蹭了蹭一副要逃跑的样子。
  “我知道你很讨厌吃药,也很讨厌打针,你以为你三岁半啊,还要我唱歌哄你吃吗?你信不信我可以掐着你的脖子硬塞进去?”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耍孩子性,你这个曾感冒发烧到四十度都还死抱着树杆不去看医生只为不吃药的猪头。
  “伤口随便不管它也会痊愈的,不过就是被砍一刀而已,为什么要吃药?”老四脸色死白死白的,什么男人成熟的魅力都抛到九霄云外,他一脸厌恶与任性。
  “这是消炎药跟止血药,实力再强你又不是超级赛亚人,你站都快站不稳了还想飞吗?马上给我吃,你想让会长和二哥他们因为等太久而被包围是不是,给我吃。”
  “我不,药丸的味道恶心死了,我诅咒卖药的。”老四紧抱着草帽不放,就是死熬着也不吃药。
  我终于暴躁了,深呼吸三次,然后……我忍不下去,一个两个都是这个德行。
  “你丫的给老子将药吞下去,要任性也给我看场合,脑子都是狗尾巴草的笨蛋。”
  阴暗而狭仄的密闭场所一直是我所尽量避免呆的地方,因为这会让我想起上一世所经历的某些事情,被活活压在地底下的滋味不是那么好受,特别是在这片冷漠到死气的土地上,还有在黑暗另一个人细微的呼吸。
  老四的头枕在我膝上,我紧紧地抓着他的手,掌心的温度很冰,像是东三区夜最深,月最暗时的温度。
  我低着头,过长的刘海扎到眼下,有些刺痛。我能听到这个从隐蔽处被刨出来的深坑外,风在这片天空与大地都不分彼此的土地上自由狂奔。
  “真是傻子,中了毒还死扛着,如果不是我发现你是不是就要这样一路打到遗迹去,再笑嘻嘻地像烈士一样光荣掉?”我笑得很苦涩,这一夜熬得很不好受,冰冷的黑暗,安静得只有一点点困难的喘息。
  伤的越惨重越是沉默无声,这真是一种近乎自残的自我保护方式,都被逼到这份上了还死不哼一声,一个两个都这样,唉。
  我轻轻地呼出一口气,一种酸涩在胸口萦绕不去。老四闭着眼了无声息,体温接近死人的凉,唯有紧紧握住的手提醒自己他只是一种自我修复的沉眠式保护方式,安静得甚至都不见他胸腔间的起伏。
  我手指僵硬,凑到嘴边哈哈气,再把这点温度握到他手上,慢慢地露出一个比较温柔的笑,“四哥,你说第一个找到我们的人,是来救我们的还是来杀我们的?”
  昨天晚上硬是将老四的脚步拦下来,因为他身上的伤口有念能力附上的毒性,如果再让他又蹦又跳下去毒性只会随着血液进入心脏,我拽住他放弃继续走下去的打算。
  老四将头搁在我肩上,气喘声困难地笑着说:“你就那么相信二哥能找得到我们?可怎么办呢,如果在这里停下,第一个找上门的一定是那群卑鄙无耻阴险下流,又没节操没下线没情商没智商的白痴。”
  我望着这方暗得吞噬掉所有光线的小空间,空气里有一股浓浓的锈冷血腥味,即使我鼻塞也觉得不舒服,将僵硬的手指又凑到嘴边哈了哈,再度握回老四的手,我轻轻地又念出昨晚那一句让我们停下脚步的话,“四哥,那我们赌赌看,赌第一个找到我们的人是二哥呢,还是来要命的东三区人?”
  如果你真的蠢得那么伟大地为了我这个又没用又拖后腿的小鬼而死了,我这一生都会看不起你的,老四。
  我将手捂住嘴,将一阵闷咳硬压下去,四肢的体温凉得吓人,我的外套包在老四身上,现在只穿着一件白色棉衣,薄得贴紧肌肤。早知道就该多穿几件衣服,出门在外果然衣服宁可带多不带少。
  “这真是一趟要人命的旅行,无论是你还是他都被这个地方逼到以这么自残的方式活着,我还能说什么呢,说你们其实都是一群不会照顾自己的笨蛋吗?这样会让我很心疼的,连珍惜都不懂的笨孩子。”
  我缓缓闭上眼,在铺天盖地的黑暗中有点发抖地默念着,“一、二、……五十九、六十……”
  仿佛又回到曾经,老朋友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笑着说:“没事就数数吧,数到一万我们就会来。”
  数到一万,足以让天都亮了。
  当晨光熹微透过垃圾尖角的缝隙,钻进来形成一个个可爱的小光点时,我视线模糊地愣了一会,然后忍不住笑起来,“天亮了,今天阳光灿烂啊。”
  老四睡得很沉,我硬塞给他的药止痛效果还是有的,可是毒性的抑制还是只能靠老四自己本身的能力,如果是米菲,老四绝不会陷入这种境地,我对于药物认识还只停留在皮毛阶段。
  紧握在手中的另一只手轻微动了动,我见老四睁开眼,眸色一片阴灰,他有些疲惫地说:“有人接近,是高手,直接废了我的陷阱。不,应该说是躲开了,跟风媲美的速度,哼,不会是那个小子的跟班吧。”
  “跟班?”我不解,头沉得厉害,连带视力也一片朦朦胧胧,注意力无法集中。
  “是那个……”老四苍白的脸上闪过一抹痛苦,像是在隐忍下什么。
  我低着头担心地问:“还行吗?”
  还没听到老四的回应,耳边却听到身后垃圾被刨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