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警车拉着尖锐的警笛,刺破喧嚣,呼啸而至。
  我们几个,连同那些尸体,全部被带进了警察局。
  我和五哥相视苦笑,我们两个千方百计避开警察,没想到这次还是撞枪口上了。
  其实我们两个人有三哥照着,待遇优厚多了,做笔录也不过是走一走过场。
  出了警局大门,差不多已经快夕阳西下了,三哥招呼一声:“老五老六,上车,我带你们一段,你们两个先找地方歇着,我这还有一大堆破事儿呢,黄河古渡那破地儿,今晚就得挖出来,我是真怕泥里还有尸体,如果真是这样,我这身官衣差不多就扒了。”
  摘头鬼的事情我们两个至今心有余悸,现在乍听三哥还要去黄河古渡挖尸,就是一惊,我连忙说道:“那什么,三哥,要不你白天再去吧,黄河古渡那地方邪性,晚上去恐怕不大安生。”
  五哥一脸诧异地盯着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说。
  倒是三哥,听出了我话里的意思,打了个哈哈,浑然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老六,瞧你玩古董都玩出心跳来了,这个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多牛鬼蛇神的能让我碰上,要的真的有鬼,我都省的破案了,直接给死者招魂,那多省事啊。”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觉得这事儿太大,隐瞒不得:“三哥,你昨天给我看的那张照片,我可能认识。”
  两人听完,脸色倏忽全是一变,就连五哥看我的目光也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我被他们两个的这种目光看得不舒服,于是说道:“五哥,别用这种眼光盯着我,挺渗人的。”
  五哥说道:“老六,这事儿不对啊,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苦笑了一声:“昨天不是告诉你事情有些不对劲吗,结果还没来得及说,我就被那一串葡萄鬼拉下去了。”我把嘴像三哥努了努:“三哥,昨天的照片还有吗,给五哥看看,一切就都明白了。”
  三哥不知道我们两个打的什么哑谜,只得从公文包里掏出照片,递给了五哥。
  五哥开始看得时候,神色还有些轻松,可是下一刻他脸上的那种轻松就一扫而空。
  我知道他指定也发现了端倪,我们常年玩古董的,已经习惯了着眼于细节,五哥是圈子里世家,眼睛更毒:“老六,你昨天说的不会就是这个吧。”
  我无奈地冲他点点头,三哥有点急了:“你们两个跟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跟死者认识啊。”
  此时三哥已经恢复了镇定,苦笑了一下:“三哥,这个人,我们只认识一半。”
  一句话就把三哥说蒙圈了:“不是,什么叫只认识一半啊。”
  我解释道:“那什么,三哥,你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这话一出,三哥立刻就用一种看神奇动物世界的眼光看着我:“老六,你有病吧,你病得不轻啊。”
  我继续说:“三哥,实话告诉你吧,我们这次来黄河古渡,就是拜这哥们所赐,三天前他还在我们铺子里。”
  三哥说:“不可能,三天前刚好是我们发现头的时候,你别告诉我死者见了你之后,一天之内打了一个来回,回到这里。”
  五哥见我有点说不清楚,就解释说:“我们也没说全见过,三天前我们见到的只有下半截。”说着话,五哥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意思已经是明显,我们见到的是脖子以下的部分。
  三哥脸色一连三变,显然内心情绪正在快速转变,好半天之后,才有恢复了平静:“老五老六,这事我们还是回局里说吧。”
  我连忙一拦:“三哥,这事不能到里面说,到了里面就说不清楚了。我就直截了当跟您说了吧,三天前有一个身子扛着一个脑袋到了我们铺子里,回头把脑袋留下之后,他就死了。”
  三哥听完眨巴眨巴眼睛,像是坠进五里雾里,有些越听越迷糊的感觉。
  我和五哥两个人你一嘴我一舌的,把那天铺子里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复述给了三哥。
  三哥听完之后大惊失色:“你们两个小兔崽子,竟然敢抛尸焚尸,不要命了你们,知道这是什么罪过吗。跟我回去,把这事儿说清楚,不然谁也别想走。”
  我一听坏了,三哥听的重点根本就不再摘头鬼的身上,而是在我们两个身上:“三哥,你怎么就没听明白呢。那个身子”我指了指五哥手里面的照片:“他把脑袋递给我们之后,才死的。而且是他自己摘的脑袋,我们也没给他帮什么忙啊。”
  三哥这才回过味来:“你是说,这个人的身体,扛着另外一个人的脑袋,去找你们,然后他就死了。”
  我点点头。
  三哥一脚刹车闷在了那里,此时我们已经到了黄河古渡:“你就编吧你,你当跟我讲聊斋呢你。我看你们两个趁早跟我回去,这算是自首,还能落个宽大处理。”
  五哥十分冷静,此时方才开口说道:“三哥,这事要真是我们两个做的,就不跟你说了。你想想看,我多大的身家,如果真想做什么坏事,用得着自己动手吗?”
  五哥这话里面透着实,也透着虚。不过也的确是事情,五哥上学那会就是出了名的才子,能动脑子的事情,绝不动手。
  实际上,他这种说辞,根本就不算是理由,只不过是跟三哥交心的话。
  五哥听完一愕,神色果然舒展开来:“这事就算不是你们做的,也跟你们多少有点关系,再说你们嘴里怪力乱神的那一套我跟本就不信。要真有鬼,还要我么警察做什么。”
  我们从局子里出来的时候,是八点来钟,等把这件事跟三哥解释清楚,几乎已经过了去三个小时。
  十一点钟的黄河古渡,已经安静下来,除了几辆车偶尔经过之外,可以说一片静谧。
  可是就在滩涂的里面,却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常。
  那些都是三哥的同事,他们先前只有脑袋的那个案子,本来就是限期破案。案子还没破,就出了这么档子事,又是在大白天纵目睽睽之下。
  现在可以说已经舆论哗然,这种情况,他们哪儿还有时间睡觉啊,全局出动,能来的都来了,在黄河古渡上一通好挖。
  按照三哥的说法,他们眼下既想挖出点东西来,好早点破案,又怕挖出点东西来,一旦挖出来的还是尸体,那事情就大条了,他们这些人就得全部等着吃挂落。
  我看看三哥,他的表情有些不善,于是小声说道:“三哥,这事真的挺邪乎的,我看你们还是明天再挖吧,这都快十二点了,我心里有点毛毛,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三哥瞥了我一眼:“你的预感要灵验,怎么没预感到有人会给人送人头啊。”
  这话噎得的我一愣一愣的,愣是没想出反驳的话来。
  就在此时,三哥的手机响了起来。
  三哥接了电话,那边就传来了哭腔:“刘队,快回来吧,好像要出事啊!”
  三哥一怔:“什么叫好像要出事啊!”
  对方还没回答,电话随即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连我这个没接电话的,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事情要换了是我,肯定先想想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三哥是行动派,第一反应就是开车狂飙:“局里只有两三个值班的,要是真出了事就麻烦了。”
  到市里近三个小时的路程,三哥只用了一半的时间就赶到了。
  推开大门,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直冲的人脑仁发胀。
  如此浓重的血腥味,我们三个几乎是同时打了一个激灵,亮的发白的日光灯下,长长的走廊上一片血迹狼藉,直到长廊的尽头。
  整个走廊,几乎已经被血迹铺满了。
  看到这幅场景,我和五哥互望了一眼。虽然我们两个不是警察,但也看得出来,照这个流血量,只要是个人就死定了。
  刚才电话里才说要出事,只过了不到一个小时,这里就成了这个样子,要说没事,鬼都不信。
  我低声说道:“三哥,看这样子,像是恐怖袭击啊。我看我们先退回去,报警吧先。”
  五哥一巴掌扇在我后脑勺上:“胡说八道什么呢你,三哥就是警察。”
  我都习惯了有困难找警察了,差点就忘了,这事就出在警察局。
  三哥冷冷地说了一句:“我的兄弟就在里面,说什么我也得进去。”
  说完之后,竟然大踏步的迈进走廊。
  我们两个不可能看着他一个人进去,无奈之下,也只能跟在后面。脚下的血迹还没有干透,踩上去有种粘稠的感觉,每一次抬脚,都会发出啪唧啪唧的声音,刺的我心里发毛。
  三哥走的很慢,显然他还有防卫的考虑。我们两个跟在后面,就跟做贼似的。
  越往里走,血腥味就越浓,拖拽的痕迹也就越来越明显。甚至在墙上还留有血红的手印,显然是有人在被拖动的期间,挣扎的时候印在墙上的。
  雪白的墙面和鲜红的手印,对比之下,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此时三哥已经握枪在手,越走越快,额头上微微见了汗。
  血迹越走越低,最后干脆直接进了地下室,消失在一扇白色大门的后面。
  五哥问道:“三哥,往前就没路了吧,这扇门后面是什么?”
  三哥不安地紧握了一下手枪:“是解剖室,下午发现的那九具尸体,就放在里面。”
  听到这话,我脑袋嗡的一声就炸了。
  下午刚刚运来九具尸体,晚上警察局就炸了窝了,这会是巧合吗!
  我颤颤巍巍地说道:“三哥,叫点增援吧,我看这事悬。”
  三哥闷哼一声:“来不及了,搞不好我的兄弟正等我去救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