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标识还是学生年代爱用的,黎莉没受过这样的气,心里憋屈去不表现。
她故作随和地感概,“本来我以为,阿南会在乎我的,没想到你在他心底分量这么重。”
云逸心中暗道情况不太好,她定了定神,“你什么意思。”
“不知道是吧——”黎莉撩起唇角,弯的弧度很得意,“昨天我想自杀来着,阿南听说后不顾一切了来阻止我。”
云逸哦了声,并没有表现出特别感兴趣的样子。
“你不好奇,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我想想。”黎莉托起下巴,作出认真思考的样子,“在你遇险之前,那时我还听到警鸣声。”
云逸的手指甲不知何时陷到手里,没感觉到多大的疼痛,她只觉胸口一窒,“所以你想说什么。”
“真的以为阿南挺在乎我的,也有可能,昨天那事只是他离医院更近,所以才不顾你的危险来阻止我的。”
说吧,黎莉还捂着额头,很遗憾道:“是我自恋了。”
她的退一步叙说让云逸更觉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周围渐渐亮起来,灯光也显得微弱,云逸不再接话,强装镇定地迈前一步。
走了四五步才发现自己心不在焉,下楼也不知道做什么,但在这女人眼前,也不好畏缩。
经过这女人跟前时,她偏过头,视线寒凉地扫过。
黎莉唇角的弧度越来越深,低头靠在她耳边,喃喃道:“欧太太,你可不要因为这件事而推我下楼啊。”
云逸的瞳孔骤缩,下一秒,黎莉的身子已经倾斜过来。
本以为俗套的情节要发生,这女人会自己跌倒然后把罪责推到她头上,但是。
什么都没发生,黎莉作势的身子和手只是虚了虚,云逸条件反射向后缩,脚下却一滑。
她下意识抓住黎莉柔软的腕处当做救命稻草,另一只手虽然扑了空,但身子基本可以稳住,脚下踩着有摩擦力的阶沿。
黎莉却抽开她的手,扬起的唇际淡淡笑着,眼底似乎有一丝不忍。
十个阶梯的距离,只穿着家居服的云逸,大脑空白一片,随着惯性跌了下去。
拐弯处放着西欧艺术品,她全身上下与阶沿擦过,也只是磕得鼻青脸肿最多打个石膏。
可那件瓷器被人撞过后碰到柜角,砰地碎了,哗哗啦啦掉在地上。
云逸疼得半昏半清醒,似乎看到上方有男人三两步冲了下来。
姿势搁得难受,下意识抬手,却毫无知觉,眼睛飘忽不定地看向手。
血肉模糊,手心插了一块不大的碎瓷。
不知何时昏了过去。
耳边听到的是怒骂声,焦急声,还有医院迫切的希冀声。
欧南孑然的身姿杵在外面守候,等到手术室的门打开,他强忍住拎起医生衣襟的冲动,飞快问:“怎么样?”
“病人没有大碍,跌打损伤难免的,可能身子弱需要多休养。”
医生是上次帮欧南包扎的那位,外科知名的专家,他抚了抚眼眶继续道:“只是……”
似乎每个医生都喜欢说转折,欧南睨了眼,握成拳的手青筋明显,“一次性把话说完。”
他的架势让旁边无关的人都觉得害怕,医生口吻无奈,“只是女孩子嘛,爱美,身上青青紫紫的不好。”
“不用你管。”男人冷冷地丢下一句话。
医生斜了下嘴角,“欧少,我不管的话,您太太还需要药膏怎么办?”
“……”
莫秘书这时过来,欧南点了头,剩下事情交给小秘书处理,他去病房守着病人。
莫振处理好后,才小心翼翼地开了房门,给总裁汇报:“黎莉小姐已经被保镖质押住,现场也有专业人士分析过。”
“怎么说。”
“说……应该是个意外,瓷器之前就在那里不像是蓄意害命,楼梯一切正常,具体情况还需要等太太醒来再说。”
欧南没有点头也没表示,只是坐在沙发,双手交织垂着头,“我不想问她,昨天她刚受过险。”
“昨天……不是你的错,当然今天也不是。”莫振语调比往常冷很多。
顿了顿,他还是忍不住嘀咕;“要不是黎莉非要跑去安源,能出这档子事吗。”
“你说得对,两次意外我都有罪。”欧南闭了闭眸。
“昨天不是没出事嘛,你差点赔了自己的命也保太太平安。”
“她失踪那天晚上我应该派人加以寻找调查,就不会让她受惊了。”
男人眼神颇为复杂地盯着病床,想起她浅笑的话:【有什么事耽搁了,还是工作累了,回家倒头就睡?】
莫振微微一怔,疑惑道:“那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前去找她。”
按照自家总裁宠爱太太的程度,那么久不知道她的下落,心里还不知急成什么样?
“她当时不高兴,有些生气,我送了解气娃娃又给她提意见散心,结果还闹失踪。”欧南低着眸,“谁知道是出意外。”
她没在的晚上,他也是一夜无眠,但碍于面子还是忍住找她的冲动。
就在莫振斟酌几句骂总裁却又不过分的话时,医生推门进来。
手里拿着病单子和x片,沉声道:“病人现在还没醒吧,我先通知家属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莫振紧张问道。
“右手的神经组织受损加上骨折,就算以后恢复也可能拿不起重的东西或者长时间用手……”
话还没说完,下一刻男人已经冲了上去,将他推抵在门口,“你他.妈这种话不能出去说?”
跟来的护士吓得失色,想上前阻拦又怕挨打,推了推莫秘书。
莫振一时搞不懂,刚上前劝,自家总裁已经把医生推出门外。
小秘书忽然庆幸……按这祖宗以往脾气,脸上写满怒气的话,不把人弄成残废不善罢甘休。
只能说这个医生好命,很幸运了。
莫振斟酌好词句,把云逸拿出来压怒气中总裁,“干嘛发这么大的火,太太需要安静。”
欧南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小云的手是画画的,当着她的面说这样的话,不弄死他已经算便宜。”
“……那。”莫振眸底也一暗,为太太可惜,“也许我们可以换家医院,或者找国外更专业的医生。”
门又兀然被打开,刚才那个医生也是一脸恐慌:“我是皇家卡罗琳医学院毕业的,很少有人比我更专业。”
莫振:“……”兄弟你非往火坑里跳……
欧南眯起深沉的眸,“滚。”
“哦,好。”医生讪讪地离开,这次比较识趣。
欧南闭上眼睛,猛然转身,小秘书以为他要把医生拎出来揍完解气时,听到砰的声响。
握成拳的手抵在墙凹下去的地方,关节处红成一片。
看着自家总裁如此地惩罚自己,莫振不知该说什么,断断续续:“总裁,你、可别这样自责,太太会好的。”
薄唇条理分明地吐出一句话:“我知道神经组织破损后很难恢复,所以才没有为难那个医生。”
所以才自责,因为无从挽回。
莫振这下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说,静静地杵在那里,偶尔拿眼偷觑总裁,怜惜他不曾有过的神情。
云逸不知什么时候睁眼的,双目无神,连声音也没出,一动也不动。
一言不发的男人时不时关注着她,发现醒来后,唇际牵起笑,“小云。”
识趣的莫振离开了。
云逸很讨厌病房,眼前的一切很扎眼,好像全世界都同她竖立仇恨。
“不喜欢这里的话。”欧南很容易察觉出她的心思,“可以回安源休养。”
还是没有听到任何回答,他耐着性子又问,“现在想吃东西吗,喝水呢?”
停顿了几十秒,他的唇微开,吐出轻叹的尾音节,“不要不说话,你这样子,我很难受。”
过了不知多久,云逸微干的唇才张合,缓缓道:“我问你三个问题,你如实回答,好不好。”
男人点了点头。
“我的手,不能画画了吗?”
犹如一块巨大的石头堵在了胸口,之前明明就知道,但看到巴掌点大的小脸,平静的样子,更让人难以开口回答。
但欧南如实嗯了声。
“我说是黎莉推我的,你信不信?”她温淡的嗓音低哑,“回答一个字或者两个字。”
不要过多地解释。
“信。”他淡淡道,“你说什么我都信。”
“好。”她的目光停在天花板,半眯着眼,“欧南,我们离婚吧。”
这不是问题,而是陈述句。
欧南倏地站起来,盯着她的脸,面孔暗沉得仿佛要滴出水,“你在说什么傻话。”
第三个问题还没问。
她偏过头不想对视,碎发遮盖了半边脸,下意识抬手拂去,却感觉到剧烈的疼痛。
眼睛里有东西要喷涌而出,她忍不住闭上眼睛,“前天你知道我失踪,却没有来找,是认为我在闹情绪?”
男人的心头一沉,知道她听到了什么,“当时……”
想解释说明,她已无情地打断:“认为我在闹情绪没必要担心,而黎莉之前不吃饭要自杀也是闹情绪,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