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听到任何回答,静得连男人的呼吸声都听得清。
他好似没有一点分神惊讶的样子,眉目淡淡然,微微垂目。
剩下的是良久的沉静和寂寞的月光。
云逸咬唇想了想,如同沁了水的眸子直直地看着男人。
“过来。”他说。
她过去后,借着月光看到他嘴角的痕迹,有些慌了神,“他打了你,伤得怎么样?”
“没死。”无渃偏过头,了然一笑。
顿了顿,他忽然又问:“你很担心?”
她不着边际地嗯了声。
气氛沉沉闷闷,好像两人只要这般呆着就搞得尴尬,而并非云逸所说的那句话。
她第一次对男人说在一起。
即便年少时喜欢的沈之城,她也羞涩胆怯地喊七叔,在最后临别时才说了自己的爱恋。
“那个,我脑子有些糊涂了,一时转不过弯,刚才的话就当作没听到吧。”
云逸的脸上火辣辣地红,恨不得钻到地底下。
无渃抬眸看着,似笑非笑着,“可我确实听到了。”
“……”
“那你的意思是。”
他又沉默了,似乎在思考,但面上早已确定不像犹豫的神情,让她再次陷入沉思。
“我们不合适。”
无渃不温不火地道,一双墨色的眼眸深深地盯着她。
“为什么。”云逸立在旁边,身子很僵硬,但心中却莫名地释怀。
“你不必因为我为了做了很多事而感谢,感谢到总觉得自己该拿出什么来回应。”
他有条不紊地分析:“毕竟那是我甘愿做的,你也不必也拿我当做你报复欧南的工具,你两的事我不想多掺和,我平白瞎受这冤屈做什么。”
他的一字一句分析得极度到位,云逸感觉自己一下子无地自容。
她脑子是昏了头才对他说出那样的话,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却被他分析得头头是道。
他做了很多,却白白受了一拳,卷入她和欧南的爱恨之间,冤屈受得够平白。
“对不起。”她咬着唇,细白的牙齿露着洁盈的光。
男人的视线只停留一秒,只觉喉间一紧,不自然地别过了脸,“别这样说,刚才的话我可以当你没说过。”
云逸嗯了声,便摸索着门离开了。
剩下银白色月光下的男人,视线有的没的落在门边。
他的唇角勾起淡淡的笑,很真实,回想起她说那句话的语气,忐忑,像只小兔子。
其实无关什么被当做报复工具,受冤屈也没关系,如果她的心在自己身上,一万个理由都可以让他奋不顾身。
晚会基本散了后,再角落处的云逸无聊地拈着点心,她对旁边故意经过只为满足好奇心的名媛贵妇没兴趣交流。
尽管她们的八卦对象是自己。
云逸低眸注视小巧精致的点心,刚拿起刀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行一步。
“怎么一个人吃起来了,你的‘男友’呢。”
男人的嗓音低低沉沉,明显的讽刺轻易被察觉。
她沉默了会,想起刚才被拒绝的一幕,脸上又烧了起来,“欧先生,那是我先看到的糕点。”
故意避开他的问题,欧南也不恼,温淡而不屑,“我挺讲究先来后到的。”
“那你干嘛还和我抢,明明我先拿到的。”
“我先看到的。”
“……”
她看了他一眼,抿唇淡淡一笑,“还是这么无赖啊,我记得你不喜欢吃甜点吧,现在既然这么喜欢吃那要一点不剩地吃下去。”
他的手微微一颤,视线落在那块不大的糕点上。
外裹着纯奶油,点缀着一些他也不爱的坚果。
“不吃吗?”云逸笑眯眯地抬头,“不吃可以给我吗。”
其实旁边还有很多这样的点心,只是两人偏偏就想在这一块上杠起来。
他只犹豫了两三秒,笑得十分牵强,动作优雅地送到嘴边。
三口咽了下去,他不急不慢地拿着纸巾擦嘴,眉眼带笑,“已经吃了,你要尝尝吗?”
她微微一怔,还没说话就被男人俯身吻住了唇。
大庭广众之下,他没有做得多过分,只是卷起她的小舌接受自己刚才厌恶的甜味,味蕾摩擦后感觉竟然出奇地好。
不过十几秒的时间他就放开了,学着她笑眯眯的样子,“尝到了,甜吗。”
她干瞪几眼,擦了自己的嘴,“不甜。”
“不甜,那再试试。”他轻笑了声,直接将人捞入怀里。
还没让她的味蕾尝遍甜味,另一只有力的手就拨开了他们。
云逸跌跌撞撞挣脱出来,性感的卷发拂过面上,正要撩到耳边,隔着粗茧的手就帮她拢了发。
“嗯?”
无渃单手插在裤袋里,淡凉如水的嗓音响起:“累不累,要不先送你回去?”
他只是扫了似笑非笑的男人一,眼,正要开腔,欧南低低一笑,“我一大男人要你送什么送。”
周围有看戏的人,云逸低着头,很怕这两人当中玩起来。
她拿手拽了拽无渃的衣角,小声道:“我想先回去了。”
她们都在议论,待会送客的话估计又要问很多事。
无渃淡淡地嗯了声。
离他们仅隔一米远的欧南把小女人的动作尽收眼底,沉着声音,“这么早回去做什么,无渃还有家族的生意伙伴要认识。”
顿了顿,他又笑了,“不然我把你送回去吧,正好顺路。”
无渃看着还等着自己要送客的亲戚,皱起眉头。
云逸想自己的女朋友身份还应该继续演下去,便摇了摇头,“算了,我再呆一会吧。”
“呆什么呆。”
欧南说罢已经冷着脸过来,拉起她的胳膊,“我先送你走。”
她还没说出拒绝的话,他忽然抬手扒了下她的衣襟,入目的是下午时自己的“杰作”。
看到这些痕迹,心一下子就安定很多,那股莫名的愉悦瞬间袭满。
看不出什么情绪的无渃拿出了车钥匙,淡淡的道:“去车上等我。”
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他体贴她不去一起送客,却也不让她上其他男人的车。
云逸接过车钥匙,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再去看旁边的欧南,他也没有再来搅乱的意思。
只是无渃先把她送出去时,碰到了也要离开的亲戚,对方觑了云逸一眼,提高了音量:“安先生,你就不能对人家温柔些,瞧把小姑娘弄的。”
云逸忙把领口整理好,袭满红晕的脸颊也显得不自然和尴尬。
无渃却是淡淡的,并没有因此而表现不同,为她披上披肩,淡淡嘱咐,“你不怎么会开车,不要乱动。”
她乖乖地哦了声。
走前后面的欧南勾起嘴角的笑,不急不慢地跟在云逸后面,去了停车场。
停车场没什么人,云逸听到自己高跟鞋嗒嗒的声响,还有钥匙被攥在手中咣当的动静。
“你跟着我干什么?”她微微不安道。
“保护你啊,停车场有很多流氓的。”
“……我只发现了一个。”
“谁。”
“你啊。”
“……”
她不再去搭话,刚走到无渃的车附近,男人高大的身影就盖住不明亮的灯光。
“你脖子上的痕迹明明是我弄的。”
好半天,他才憋出生硬的一句。
“你想说什么。”她皱起眉头,开了车门,还没坐进去就被拉住。
欧南低眸盯着她,蘸了墨的眸色暗沉,“你还真打算坐他车回去了?”
“为什么不能坐。”
云逸听出他一副难以置信的语气,抬眸瞪着他,忽地有笑声从唇边溢出,“差点就成了他的女友,我还不能坐他车?”
“什么意思。”男人的薄唇静静地吐出四个字。
她想了想,笑得眉眼弯弯,“就在刚才你找过他后,我也去找他,和他要求在一起?”
“同意了?”
云逸笑眯眯地不说话,有意吊着男人的胃口。
下一刻修长的手抬起她的下颚,男人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脸颊,一字一句寒凉彻骨,“女人,我在问你话。”
“你耳聋了吗,我都说差点就成了女友,意思是没成!”
她错开了他的视线,忽然静静地抿唇道:“欧先生可以放开我吗,我们之间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被别人看到不太好。”
“怎么不太好,还耽误你找男人了?”
“耽没耽误你不心里不是最清楚不过吗?”
云逸嗤笑,鬼知道自从那次吴老板事件发生后,就鲜少有男人接近她。
连调酒小哥都低着头很恭敬老实地喊老板……娘,她纠正很多次,但小哥那样估计就是被欧南挑唆的。
她始终微微笑着,甚至比以前笑的次数还要多,但眼底那抹从未抹去的暗色印在男人的心中。
欧南扣着她的下巴没有丝毫松手的样子,让她的脸蛋同掌心的温度相宜。
“你为了摆脱我,所以想找无渃当男友。”
他低声笑着,徐徐地分析,“因为他挺合适的,又能打压我报复我,所以……”
他的话没说完,云逸的手就拽住他的腕试图脱离身子被禁锢的场面。
男女力道悬殊,她只是象征性挣扎几番便放弃,冷冷地接他的话,“所以你认为我恨你才这样做,那我告诉你其实完全没必要。”
顿了顿,又讥诮道:“因为我发现我喜欢无渃,所以才放弃对你的恨,过去再阴暗我也不在乎,只要憧憬和他的未来光明似锦,我就放下所有。”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豁出去似的,也不怕男人迅速暗沉的眸色和手上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