锥心。
  他用了这个词语形容,也许不够形容,毕竟他无法想象如果真的没有了她,以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
  “唔……我没打算告诉,不过你自己这样认为就认为好了,和我的意思也差不多。”
  云逸言笑晏晏,“我可是个遵守承诺的人。”
  先前承诺的二十次自然要还的。
  他低低地笑出声,很沙哑,“承诺?那你在雪崩垂死时有没有许下什么诺言?”
  她的身子一震,脑海回想起那个时候的情景。
  她半趴在他的身上,说过,【怎么办啊,我想和你共余生】
  不过这样的话,她坚信他昏迷得没有听到,而且也并非什么承诺,只是一个……愿望?
  想想以前的愿望,倒是十分讽刺啊。
  云逸的唇角渐渐扬起嘲弄的弧度,欧南把她的神情尽收眼底,略微失神,“没有吗?”
  “有吧。”
  “表白呢?”
  “也有。”
  “怎么表的?”
  她笑了,很大弧度那种,也没有任何的掩藏,“我爱你呗,毕竟那个时候我很爱你的。”
  欧南听了后没有太多的欣喜神情,毕竟她说的是,那个时候。
  而且她坦然地承认自己很爱过他,也承认了在雪地里的表白,只是语气再平凡不过了,脸上也没有娇羞。
  平淡得像是交代一件曾经发生过的小事情。
  “现在呢?”他听到自己嗓音中的哑哑和颤抖,“爱吗。”
  “现在?”云逸重复一遍这两个字,似笑着,“你觉得呢,我对你是恨多一点,还是爱多一点。”
  “你既然要走,那就是前者了。”他收回失神的视线,声音压得不能再低,“恨我是应该的。”
  是他明知道她不容易受孕,还弄掉了孩子,她该恨的,她没杀了他算是万幸。
  “你在我身边的时间里,我仍然会对你好,如果你觉得满意,可以留下吗?”
  他低低沉沉的嗓音似乎带着不露痕迹地乞求。
  云逸倒是笑了,目光直视前方,“开车吧,去艳阳,几天没去,也不知道蕙兰在那里怎样了。”
  她没回答,不知是默认还是不屑回答,又或是还没确定。
  不管是哪个,总让男人不再去逼迫,他很有自信不靠蛮力就能将她留住。
  所以越是这样的自信,他失去她过后,越是锥心的痛。
  布加迪刚停在艳阳的门口,云逸就发现了熟悉的身影。
  不是蕙兰,也不可能是楚然,她排除两个之后就想到了黎拉。
  “你的小情人来了。”她便解安全带,边笑,“她怎么知道我们要来这里的。”
  欧南头也没抬,只是蹙眉看着她胡乱搅在一起的安全带,“她不是小情人。”
  “哦,那是,媳妇?”
  “小云。”他略恼地叫了遍她的名字。
  云逸无辜一笑,“我不说了。”
  欧南轻微俯身,修长的手指刚伸出,她的身子反射性躲开。
  “还在……车上,你想干嘛?”她警觉一问。
  “解你的带子。”
  闻言,她捂住胸口,“大白天的……”
  “你想哪儿去了。”男人脸上覆着薄薄的笑,“解安全带。”
  “……哦。”
  她的小脸仍然红红润润的,所以也看不出是否因为自己说的话而露出羞涩。
  下了车,欧南携着她进了艳阳雪纷。
  “之前蕙兰被楚然吓到了,工作也不顺心了,我就把这里转让给她。”云逸淡淡地道,偏头看向身侧的男人,“不过说到底你是投资人,你的意见呢。”
  “你开心就好。”他的语气平静,手却握得她更紧。
  云逸笑得更明媚了,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心里已有大概的明白,回头看去。
  短发被帽子遮住的黎拉看起来不乏活力,但小脸哀哀怨怨的过的并不好的样子。
  “咦,这不是黎小姐吗,怎么还喘气啊,是不是跑来的。”云逸故作惊讶地道,“孕妇怎么能跑呢,这万一把孩子摔着了可不好,最糟糕的还是自己摔的,连嫁祸都没法嫁祸。”
  她到底是没被人嫁祸过,黎拉也没胆量去给自己惹事。
  身侧的欧南轻微的皱了下眉,“别墅又呆不下你了?”
  黎拉咬了咬唇,她本想拿孩子当筹码和欧老说说,没想到那老头对自己的外孙并不有兴趣。
  “欧少,你知道孕妇应该保持好心情吗,我知道你心里爱着云逸姐,但能不能抽出一丢丢的时间来陪我?”
  她瞪着可怜兮兮的眼睛,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欧南面无表情地瞥了眼,“你心情不好?”
  “是啊。”
  “你心情不好,也明知我爱的是小云,就不要来碍我的眼,把我心情也搞不好。”
  “……”
  黎拉的眼泪似乎要落下来,咬着唇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引得不少目光。
  欧南扣着云逸的手始终没有放开,察觉到她的挣脱反而越扣越紧,他淡淡地道,“黎拉,那天你既然有脑子设套设计我们,那也是不笨的,现在知道怎么做吗?”
  黎拉怔了怔,摇了摇头。
  “当然……是保住自己的孩子幸福安康,不然,你以后的依托都没有,明白吗?”
  他涔薄的唇说着无情的话,儒雅的面容甚至挂着不苟的笑。
  黎拉听出来了,他对她成“自己的孩子”,却不说“我们”的孩子,可见这个男人很无所谓这个孩子。
  她也听出他的后话,如果孩子因为她故意整出的事而不健康,以后连欧家的边都没得沾。
  这个男人的冷漠……真让她佩服。
  可他却对身旁的小女人温言相待,宠溺为明珠,甚至在爱情里担当卑位。
  “帮我要杯酒。”
  云逸打岔他们的话,笑眯眯地让男人离开视线。
  欧南听了后直接应了,一句话也没说,倒也没担心她会对黎拉做什么。
  云逸走到黎拉跟前,俯身低声提醒:“黎小姐,如果你的孩子顺利出生,可就大大威胁了未来欧太太的地位。”
  说完她很满意黎拉变化莫测的神情。
  不过只是愣了一会,黎拉转而一笑,“是吗,那我感觉你还真是可悲,除了享受到男人的关怀和爱,其他的还有什么?”
  “有什么就不用黎小姐操心了。”
  “不操心……是啊毕竟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才是最幸福的。”
  起初,云逸以为她指的是孩子并非欧南这件事,但见黎拉一脸嘲讽,似乎还有更大的秘密。
  云逸埋下心中的好奇,小脸温温静静的,回头看了眼身侧蹙眉的男人。
  她低笑一声,手抚上黎拉的肚子,“我喜欢说暗话,但不喜欢别人也和我说不清楚的暗话,你最好别惹上我,毕竟如果这一手下去……男人护的还会是我。”
  何止是她的男人会护,连欧老也一样。
  黎拉的母凭子贵的梦破灭,她也是难得遇到豪门里对后代无所谓的人。
  “你……不敢的!”黎拉心里升起惧怕,退后两步。
  云逸不急不慢地跟着上前,继而淡笑,仍然压低嗓音,“你再走的话我可就推了,到时候看你我哪个速度快?”
  “不,不要……”
  黎拉的这一声喊的比较大,除了引起欧南没什么变化的视线,什么都没有。
  她咬紧牙关,挺直向前,声音低,不能再低却狠:“张云逸你凭什么这么傲,你的女司机背叛你,七叔背叛你,男人也背叛,甚至连母亲都在算计你!”
  “母亲?”云逸的瞳眸骤然缩起。
  “呵,你为什么不好奇,在你所认为的胸大无脑的我为什么会有办法设套,还让你们三个不算笨的人入局?”
  云逸手指的关节处泛着凉意,虽然没有听到后话但她也能猜得差不多。
  “很好奇是吗,你们不都认为是我姐或者顾先生在背后指使的吗,就不曾想过是王雪梅吗,也只有她这样经历过大风大浪,女人间斗争,才想出这么狠的招。”
  在无渃的婚礼上,把云逸吸引来,再将她放在其他男人的床上,而那帮兄弟会将无渃和欧南灌醉,黎拉再趁机而入。
  没有俗套的下药,就让事情顺其自然地发展。
  云逸听到王雪梅三个字,脸色暗沉得厉害,双眸冷得欲滴出水,“挑拨离间?”
  “不信?还是你心里已经信了,嘴上还硬?”
  黎拉把她的手按在自己肚子上,“我起初以为是顾先生为姐姐才这样设计你,那个指引我的人是以短信的方式教导,我后来问顾先生,他否认了,却告诉我最有可能的人是谁。”
  云逸冷笑,所以只是最有可能,不代表肯定。
  而且王雪梅这样做……有什么目的。
  云逸闭上眼睛,又睁开。
  她心里清楚不是没有可能,王雪梅不止一次在她耳边说无渃的好,而她这样做,确实……有理由。
  黎拉很满意云逸可以压制却还是显露的吃惊和愠意,连杂着看不清摸不透的情绪,一一在她的脸上呈现。
  “张云逸,我知道你的心蛮善良的,那必然不会对我的孩子下手,对吧?”
  黎拉的嗓音蛊惑荡在耳边,“你心里肯定,欧南会相信你,你也肯定,不管怎样他都护着你,可你的肯定是百分百吗。”
  她说完,从口里掏出薄薄的刀片,见云逸不为所动,神秘地笑了笑,蹲下身子,不轻不重地在她脚踝处割了一个口子。
  云逸没有动,似乎猜到了她要做什么。
  黎拉收起刀片,低头看了眼云逸搁在自己肚子上的手,笑容加深。
  云逸想缩手也已经来不及了。
  没有用力,黎拉的身子就向后倾去,她没有太过紧张,甚至也没试图用手抓什么东西。
  后面是三层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