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
“这是别人住的地方,你也要硬闯?”
云逸盯着他煞了白的俊脸,“别人,什么人住的?”
“普通人住的,会用这种变态的落地窗,专门窥视用?大白露出害怕的神情,不肯过来,只能说明你,或者别人不允许它过来。”
她有条不紊地分析,嗓音寒凉,“欧南,我妈病了,她要走了,你囚禁她到底要做什么。”
“病了?”他敏锐地听出一闪而过的词汇,“要走,是什么意思,她生的什么病?”
“乳腺纤维的病……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今天有律师来找我说关于财产的问题……”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组成一句话的,说完后汹涌的泪怎么也止不住。
欧南握紧拳头,拉着她,输入密码后从门口而入。
入目的是地上一片狼藉。
女佣看清来人后,跌跌撞撞地过来,直接跪在地上,“先生……先生,王女士她……死了!”
死这个字眼直直地从脑海中飘荡而过。
欧南垂下的手冰冰凉,俊脸煞地苍白,没有一点血色,冷沉萦绕在他的身边。
他握着的手比他还要冷,僵硬,没有温度。
低眸看去,云逸冰着一张脸,没有太多的表情,眼波动了动,紧抿着唇不说话。
她全身僵硬住,闭上眼睛再睁开,眼泪冰在脸上。
“小云……”欧南艰涩地开了口,薄唇缓缓地一张一合,“你还好吗?”
他的手刚触碰到云逸的脸颊,她条件反射地甩开,退后三步,像是躲瘟疫似的。
“医生呢?”
女佣在旁边絮絮叨叨地说着:“王女士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安眠药,一瓶全吞了,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呼吸。”
男人沉默了一会,“她哪来的安眠药。”
“应该是来之前就带着的,装在化妆品盒子里,我们都被隐瞒了……”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局,欧南陷了进去。
他低眸注视着蹲在地上的云逸,她面上的神情寡淡又专注,眼里的焦距落在落地窗上。
他走了过去,伸出一只手搭在她肩上,嗓音黯哑:“抱歉,小云。”
“你还想说什么?”她的音色是前所未有的凉彻。
“人是在我这里出的事,我无话可说,抱歉。”他低低淡淡地道,“无论是直接还是间接关系,都和我脱不了。”
他应该早就猜到王雪梅的目的就是为了分开他们两个,不管是杀了他还是用其他手段。
最狠的不过是,生命所剩无几的王雪梅选择在他的地盘上死去,让云逸恨他。
静谧沉闷的空气中响起了清晰的巴掌声。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俊美的侧脸白的过分,硬生生挨了一巴掌后,仍然不动声色盯着她。
云逸的手举在半空中,没有再甩过去,她冷笑一声,“滚,你还有话可说吗。”
欧南没有说一句推卸责任的话,深邃的眸黯淡,沉静一会,转身离开。
剩下空荡荡的房间,落地窗出现了裂痕,云逸仍然从所站的角度看到景象。
女佣低垂着头,“张小姐。”
“我妈有说什么遗言吗?”她缓缓走到藤椅上坐下,冰凉的手指抚摸精雕的木质。
女佣摇了摇头。
云逸轻抬起手指,发出有节奏的咚咚声,很小,她的声音也小:“不用瞒我,她什么目的,我是知道的。”
女佣迟疑一会,终究哀叹了一口气,她跟随王雪梅多年,自然也懂得云逸说话的分量,她说:“王女士她让我转告你,不要委屈自己,她的财产都归你,想要什么自己可以买。”
“还有。”
“说句我不该说的,自从王女士患病以来,她每天做的事情就是等你的电话,手机调到最大,始终保持满格电,生怕哪天会错过,但你打来她却不敢接,怕被你听出声音里的异样。”
云逸手指的动作停下,顿住,再抬起竟然颤抖,她阖眸,“原来是这样。”
“她最后还处心积虑地为你着想,深知你的身体不能怀孕,所以想办法让你离开欧南,甚至动用关系去刺杀他,就是为你以后着想。”
顿了顿,女佣又说:“她说她这辈子亏的只有你了,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云逸已经无法让言语连续。
“关于你父亲车祸那次,沈家人都说她是祸水,实际上,是你的七叔沈之城撞死了人……”
“这个,我知道。”云逸轻轻地说,抬头看着女佣精致年轻的脸,“你也是我妈领养的女孩?”
“是……王女士……她很喜欢女儿。”
云逸看着落地窗的风景,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她平时散步的地方,藤椅上散发着王雪梅身上独特的香味,不知道她到底在这里坐了多久才留下。
“张小姐,王女士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着想,她……”
“我知道。”云逸打断女佣的话,摆了摆手,低喃:“我都知道,只是没见她最后一面,怪可惜的。”
且不说黎拉告诉她,那次婚礼晚上的圈套,单提楚然突然冒出来说是王雪梅抚养的女孩,事便有了蹊跷。
云逸不是猜不到,是心中有个天使让她不要知道太多。
“那你会继续和欧少在一起吗?”女佣小心翼翼地问。
云逸轻微地撩起唇角,很浅的弧度,透着说不尽的无奈,“我从来没有想过离婚后还会和他在一起。”
女佣不说话了,只是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云逸阖眸,不用看也知道是谁,轻轻袅袅地出声,“你也来了。”
无渃早在进门就扫了房子里的一切,他淡淡开腔:“刚才欧南和我说了事情的经过,你现在不去医院看看你妈妈?”
“不去。”
“最后一面。”
“那也是我见她的最后一面,不是她见我。”云逸闭着眼睛,“看了只会徒增伤心罢了,葬礼也不要举行,她是个爱面子的人,如果被那些女人知道她走了,还不在背地里乐呵。”
不如王雪梅漂亮的女人,憎恨她吸引男人的女人,巴不得她早早离开。
更何况她喜欢红色不喜欢黑色,也不喜欢繁缛的礼节……安静地葬了,每年去看望,应该是她的希冀。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无渃上前,拨开她的卷发,却看不清小脸上的神情。
“好好活,好好过呗。”云逸微微扬起脸,挤出一抹淡笑,“她还有股份财产呢,我想亲自入手。”
无渃嗯了声,没有问她为什么亲自入手,只是又劝了几句,才把她劝出来。
近傍晚的阳光绚烂红艳,云逸低着头,跟在男人的身后,出了安源。
在安源门口,一只手横在她的跟前。
云逸眼皮也不抬,听到欧南低低沉沉的嗓音:“小云,你要去哪儿。”
“去哪里和你有关系吗。”
“我不知道你母亲患严重的病,给她请过医生她都拒绝了。”
“所以,你在告诉我,你挺关爱她的。”云逸微微地抬眸,焦距浑然不落在他的身上,“那我问问你,为什么要把她带回烟城,安置在安源?”
“她无缘无故派人要杀我,我不能对她动手只能想方设法地阻止。”欧南的眸色黯淡,“而且,她没有遭到任何虐待,想要的我都给了。”
王雪梅要呆在安源,要看到云逸,不肯接受治疗,每天吃的都有专门的厨子,他把她当老佛爷供着,一来是希望她能接受他,二来是想和云逸关系稳定后再和她和解。
云逸没有吃他的套,依然冰脸相对,“可她失去自由,我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你让我原谅你?”
欧南怔了怔,手攥住她的腕生怕她逃开不听解释似的,“小云,你也知道她剩下的时间不多,之所以选择自行了断就是为了让你我关系断裂。”
“是,那又如何?”她冷笑,“别和我说对不起,我讨厌这三个字,你的错误是永远得不到原谅的,从前是,现在也是。”
她想甩开他的手,力道却悬殊,正要低头咬上去,另一只男人的手覆了上来。
无渃只顿了顿,拨开欧南的手,嗤笑,“兄弟,算了。”
话音落下,欧南收回的手握紧成拳,浑身散发着不可阻挡的戾气,却还能眼睁睁地看他们离开。
坐在布加迪司机座的莫振跳下来,拍了拍自家总裁的后背,“欧总,你先别急,想追回太太,千万不要急。”
“她不会原谅我的。”
他沉沉地道,视线始终停留在他们离开的方向。
…
云逸回艳阳后,那几个律师还在等着。
她没有就此挫败,耐心听律师讲解,最后提出自己的一问:“我想转十个点的股份给别人,可以吗?”
蒲律师一怔,“张小姐,你想转给谁?这些股份价值敌城。”
“可以吗?”她又问了一遍。
得到律师的肯定后,她便让他们去整理材料了。
无渃在旁边沉默着,良久才开口:“你要转给谁。”
这些是她母亲留下来的,如果不是重要的人她不会舍弃的。
“顾先生……”
云逸缓缓地吐出三个字,才和无渃说起了之前的事情。
顾深远以沈之城作为威胁,要她从欧南的项目中作梗。
讲完之后,过了半晌,无渃才淡淡地开腔,“你觉得,欧南知不知道这件事?”
“不管知不知道,对我来说无所谓吧。”云逸边往门口走,边说:“安家有私人机吧,圣安顿飞到烟城需要多久?”
“还需要办手续经批准,至少十来天吧。”
她顿了顿脚步,蹙眉,“那算了,我还是乘民航吧。”
“你不是答应他不离开烟城?”
“呵——他答应我的事情多了去了,这一次,就不允许我说话不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