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云逸转过身来,正对蕙兰的眼睛,她吓了一跳,捂着胸口,“你站我后面也不说声。”
  “哎,小云,你觉得爱情重要还是生活重要?”
  云逸镇定了神,“好端端的问这个做什么。”
  “这四年来我一开始因为脑子不清醒可能不知道,但后来发现无渃对你真的很好,没有让你受一点伤害。”
  蕙兰若有所思又严肃道,“而你心心念的是欧南,他能给你爱情,但带来的是不安稳的生活。”
  “谁说我爱他?”
  “你上次喝醉说的啊……”蕙兰嘀咕,“我问真的呢,你到底选哪个?”
  云逸不说话,她在心里似乎有了答案。
  …
  无渃把车停在了悠然居。
  他身侧没有带人,孑身,被前台拦着后只是淡淡地道:“让开!”
  “抱歉,老板发了话,我们今天不接受客人。”
  “多余的话我不想重复第二遍。”无渃往前走了几步,发觉后肩膀被人按着,他眉宇皱着,反身掐住对方的脖子。
  “住手!”
  一阵男声打断了他们。
  拦住无渃的人已经被撂倒在地,身侧的保镖想阻拦又不敢上前,只是恭敬地叫了声:“欧少。”
  欧南望了眼无渃,什么都没多说,上前的脚步说明了意思。
  无渃等他消失在拐角处,才不急不缓地迈开步子。
  上电梯的过程中,狭隘的空间里,气氛沉闷。
  欧南打破沉静,“你不用来的。“
  “不用来,就让你一直护着黎莉?”
  “这件事和她没有关系。”
  无渃嗤笑,“你和她什么时候好到这个地步了,替她说话跟肚子里蛔虫似的叫。”
  注意到对方的目光,无渃冷笑了一声,淬了冰的视线投过去,“我之前就说过,你想要她就照顾好她保护好她,这才多久就出了事?”
  欧南缄默,他没有话反驳,人家说的是事实他确实没有照顾好。
  他觑了眼无渃握紧的拳头,低低的笑了声,“抱歉,是我没保护她,但是她出意外绝对不会和我身边的人有关联。”
  “只要是烟城的某个人,都会和你有关系。”
  “你怎么知道,是烟城的。”欧南似笑着对上了无渃的眸,拍了拍他的肩。
  电梯门开了,无渃停滞一会,跟上了前方的脚步。
  走进一间极大的包厢,除了喝茶的茶具和收藏品,还有不少小孩子收藏的东西。
  无渃走过去,仿若没有听到对方说的“请坐”。
  他直接开门见山,眸中藏着阴鸷,“黎莉,人呢。”
  顾深远低头摆着围棋,他和自己下得也颇有兴致,没有抬头,淡淡问:“安先生找我太太,有事?”
  无渃冷哼了一个音节,明知故问。
  欧南坐在一把椅子的扶手上,姿势散漫,“我哥把她藏得跟宝贝似的,我来的时候就没见着。”
  顾深远放下白玉棋,“她听说有人要找她麻烦,就躲在家中不说话。”
  顿了顿,他抬头望了眼身形挺拔的无渃伫立在原地,“安先生,有什么事可以跟和我说,莉莉她知道自己有些事做错了,我替她承担,很抱歉。”
  “做错了事。”无渃接过欧南递来的烟,吞吐烟雾间,漠然的五官散着凉意,“原来差点出人命这件事对于你的太太来说只是做错而已。”
  如果说抱歉都有用,那要警察做什么。
  顾深远眯着眸,“那你要怎样?“
  “如果是你所说的做错事那也要她亲自出来,二宝做错事敢做敢认,我不觉得你太太脑子糊涂得连我儿子都不比。”
  不等顾深远的回答,欧南先是出了声,大概是笑——笑他说的话,二宝到底是谁的儿子。
  他的那双眸仿佛能将对方看穿,“无渃,你和我在这里费时间没用的,我哥不会把他心肝宝贝交出来的。“
  无渃面无表情,“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黎莉真的受不住刺激,四年来她被一只蟑螂吓得都可以昏迷几天。”
  无渃眼皮也未抬,笔直的长腿迈开,坐下,弹了弹烟灰,“你要护她可以,小云这边,你怎么说。”
  “她是个明是非的女人,不会揪着无辜的人。”
  “无辜的人,呵——”无渃只差一拳没挥上去,他冷笑,“二宝如果没被带走,她会开车去找吗,黎莉连为什么带走二宝的理由都不给,你让她明个毛是非?”
  两人的气氛越来越冷淡僵硬,空气沉闷,似乎一下子就能触发战火。
  门口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两个保镖把郝德全带了进来。
  这间房聚集了烟城最不能得罪的男人,郝德全看到这场面,显然吓了一跳,捂着自己的小心脏。
  顾深远似笑着,“坐吧,郝园长。”
  郝德全受宠若惊地坐下,看到顾深远貌似温和的脸也安定不少,毕竟他儿子是在他那里上的幼儿园。
  相对比,欧南和无渃的态度不那么好了。
  本倚着扶手的欧南跳下地,单手插在裤袋里,似笑非笑着走向郝德全,“郝园长,最近过得不错啊,又发福了。”
  幼儿园的油水多,郝德全打着哈哈,斟酌着谄谀的词句去应付。
  “到了中年得小心肾和嘴了,不要毁在女人和金钱上。”欧南仍是笑着,温润中掺杂着危险的气息,“该说的和不该说的,你应该懂。”
  郝德全连连应着,“是,是,欧少想知道什么,我一定尽全力告知。”
  无渃没心情多费舌,冷淡地问,“那辆车怎么出的毛病。”
  郝德全之前被莫振的人提问过,心中也有个数,对事情的经过大概明白些。
  他暗自埋怨,这事怎么就轮自己头上了,“安先生,那辆车是停我那里不错,但我怎么敢在自己门口动手脚呢。“
  “谁说是你动手脚了。”欧南搭在郝德全肩上的手力道不小,“车在你那里出的毛病,你想撇清关系吗?”
  “真不是,欧少,我之前就说过了,的确有人来过,但我当时醉了,印象很模糊,而且,不止一人来的。”
  莫振之前提问郝德全时,便是因为他醉了而问得半半拉拉。
  郝德全整个下午都没做好事,和女人一起喝酒快活着呢,他心虚的原因也不过如此。
  “那些人,穿什么,有没有特别的地方?”无渃插了句问话。
  “这个,我还真没印象,下午那个时段人很少,我也是出来上个厕所看见的。”郝德全说,“我还特意问了他们,他们说是张小姐派来修车的。”
  那些人过来“修车”,也只用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很快就走了。
  郝德全当时也纳闷,云逸开车来的幼儿园,却是坐无渃的车离开的,那这车说不准真有问题。
  唯一令他疑惑的是,这车修完了怎么不开走呢。
  “录像呢。”无渃问。
  欧南先开了腔,“那里的录像被人动了手脚,应该是准备好了的。”
  一连串的动作缜密又迅速,不拖泥带水,看来幕后的人计划十分完善。
  挑不出缺点。
  这样的人,不可能是智商有毛病的黎莉。
  顾深远见他们两个纷纷陷入沉思,一时举棋不定,但无渃似乎还是想抓着黎莉不放。
  他先让人带走郝德全,临走时倒也颇客套地说:“郝园长,这事结果暂时未出来,麻烦你委屈下。”
  话说得婉转,意思不过就是把郝德全关着,不让他逃跑。
  但顾深远为人处世圆得很,即便是同一个意思,硬是让对方产生不错的印象。
  室内又剩下三个人,水晶做的烟灰缸已堆满,呼出的气息都令人压抑。
  无渃静静地扫了眼窗外,景色宜人,是个修身养性的地方。
  欧南的长腿交叠搭在矮桌上,双臂抱胸,似笑非笑着对刚坐下的顾深远说:“哥,你说这事怎么处理,得让我回去有个交代吧。”
  云逸不是傻子,他没揪出祸首她一定会亲自来勘察。
  顾深远不急不慢,“我有空去给云逸亲自道个歉,黎莉肆意带走二宝是她的不对,但刹车失灵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又怎样,黎莉怎么说也是个间接凶手。”
  “你也不放过她?”顾深远反问。
  欧南捏着棋,随意地摆放了几只只觉无趣,淡淡地回:“一个是我的女人,一个是我嫂子,为难我?”
  话音刚落,一记冰凉嘲意的目光就射了过来。
  欧南也不介意,回视过去,“无渃,要不你先回去,我再让人看看有没有线索。”
  顿了顿,他又补充,“你四年不在这里了,论人脉和关系都不如我,我会调查出结果的。”
  “不用调查。”无渃冒然说出四个字,察觉到对面两人疑惑的视线,他闪过一丝异样,“云逸不会关心结果是什么,她要的是过程。”
  “那我给她过程,也给她满意的结果。”
  无渃淡笑,已然起身,走到顾深远跟前时停住脚步,“顾总,我现在想见黎莉确认一件事,如果不能如愿,以后要发生的事,谁都说不准。”
  “威胁我?”顾深远镇定自若。
  “是不是威胁你可以掂量着。”
  “貌似你在烟城的势力比不过我。”
  “是吗。”无渃的眸渐深,面无表情地继续道:“可我就是有能力做到。”
  他说话的语气云淡风轻,但所承接的戾气和压迫感要胜于其他两个男人。
  那是一种接近自信甚至有资格自负的肯定。
  顾深远眯眸对视,对方是明狠,他是暗狠,交织起来对谁都没有好处。
  啪嗒,紧接着皆是这种声响,一颗颗棋子落地发出的清脆打断了他们的僵硬。
  犹如战火前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