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两个男人同时皱着眉,只有顾深远低低的问,“你留下,代表什么?”
  “如果黎莉正常醒过来,顾先生就把我放了,这件事从此一笔勾销,如果她不能恢复正常,我任由你处置就是了。”
  她说如此决绝的话时没有看着欧南,怪就怪她太信任他了。
  她以为凶手是洛家,那么无渃查到的凶手亦是如此,那么谁都不会去追究黎莉。
  可是呢。
  在顾深远沉思考虑之前,欧南一口否决吗,冷静中压抑着恼怒:“不可以!”
  她怎么可以拿自己的性命去威胁承担。
  云逸看都没看他,“顾先生,你意下如何?”
  顾深远似是沉思似是笑着,低低的嗓音掺着不多的情绪,“拿你做人质,欧南会给吗?”
  “如果莉莉真的出了事,你虽说任由我处置,可我真要把你怎样的话,那欧南会放过我?”
  他的话语分析陈述到位,考虑利弊各种因素。
  他仍是温和笑着,常年以笑伪装的俊脸如今撕破外貌,笑容危险而狠辣。
  云逸深呼吸一口气,豁出去似的,一字一顿,“我和欧南,没有关系,如果黎莉真的有事,不需要你动手,我自行了断!”
  但前提是要放了无渃。
  不管怎样她都不会让无渃有事。
  她接到陌生短信的六个字后已经差不多猜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想好了自己拿命也要护着他。
  空气中流淌着凛冽如风的寒冷,欧南眉目不动,似是难以置信她刚才说的话。
  他张了张唇,话经过喉间又莫名地被堵住,耳边却听到她继而响起的声音:“欧南,你不用再说了,该知道的我知道了,不该知道的我也猜到了。”
  他勾唇,无奈,笑着,“你不该知道什么。”
  她望着那双把自己映入的眼眸,一个字一个顿,“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会伤害黎莉。”
  她早该猜到的,不管出于愧疚还是过去的情义,他都不会伤害黎莉。
  这件事也许无辜的是黎莉,但她把二宝带走是事实,也是引发事故的有效因素。
  而顾深远二话不说就把人藏了起来,行为可疑,断了重要的目标线索。
  无渃去怀疑,也很正常,他奋不顾身去调查盘问,也是为了还她一个公道。
  “决定好了吗,你说的要求我可以答应,只是要想清楚,如果莉莉有事,你可能就活不成了。”顾深远淡淡的道。
  “想清楚了!”
  “不可能!”
  两个声音同时想起,云逸望向欧南,冷笑,“是我做交易,你说不可能没有用!”
  “我也说,不可能。”另一边的嗓音响起,无渃轻缓地换手举着枪,“云逸,你这样做,是把我十几年混的名声都毁掉。”
  别说是一个女人,即便是一个普通的兄弟,他都不会苟且偷生。
  男人至始至终无畏无惧,英俊的脸面无表情,吐字清晰,“你走,不要耽误我。”
  云逸看他,越来越看不懂似的,眼圈泛着红,“无渃,我不准你有事。”
  持枪的无渃挺拔地站在原地,没有一丝动容,口音仍然淡漠,“你在这里,只会耽误我。”
  他难得露出自负的笑,“只要我不动手,顾深远不会伤我的,这一点,他心里比我要有数得多。”
  除非是两败俱伤,不然,他出了事,他的人定要将顾深远围剿。
  云逸不放心她知道任何事都有万一,她把刀架在脖子上为了防止有人将她制止带走。
  她的眼睛翻过波涛般的汹涌,再也镇定不下,连手都在斗着,很容易把自己割伤,“我不会走的,要走的话一起。”
  无渃似是无奈地将她看着,唇角勾着,隐隐地笑意,这里也只有他现在的笑最真实。
  她紧张的一瞬间,有个人影冲到自己的跟前,大手握住自己冰凉的腕。
  云逸下意识尖叫出了声,把刀柄紧紧握在自己手中,不经意间切入了肌肤。
  那一声尖叫,让僵持的两个人也破了压抑的气氛,随着枪声的响起,那几个待命的保镖也提高了警惕。
  云逸顾不得自己不知从何传来的疼痛,大眼直直地盯着眼前的情景。
  不知是谁先开了枪,无渃应是有闪躲的痕迹,他的身上没有枪弹打伤的血迹。
  倒是顾深远,苍白着唇瓣,早有人将他扶着,而胸腔,汩汩地冒着血。
  枪的快慢和人的反应在瞬间就被分清了,顾深远自认为身手不错也比不过对方。
  他捂着胸口,眉头因疼痛锁紧,另一只手却是推开了扶着他的手,指向了无渃。
  无渃挺直的腰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云逸这才看到他手中的武器不知什么时候脱离了,应该是被顾深远的枪击飞了。
  “不要!”
  她的瞳眸放大,尖叫出声的两个字划入了耳膜,眼神晦暗带着极度的恐惧和不安。
  枪再次砰地响了。
  震响了桌上的玻璃杯,剧烈的响声却是被极好的隔音板吸收。
  云逸的眼睛被一只大手飞快地蒙上,不让她看到太血腥的一面。
  可眼眶溢满了泪珠,心如同被枪击中似的狠狠地疼了下。
  下一秒,她已经拂开遮眼的大手,看都不看欧南,只倒映眼前让人惶恐的一幕。
  无渃刚才是因反应快躲过了一发子弹而已,而这次他面无表情不躲不闪的,接受顾深远的枪口。
  因为疼痛而手抖,导致顾深远并没有击中他的要害。
  子弹深入了偏左边缘的腹部,正常的人眼看都可以看出来只是切入了肌肤,但手覆过去很快就被沾湿了,黏腥温热的血液不断涌出。
  无渃微微弯着腰屈着腹,似乎妄图少流点血,嘴角扬起的笑也似乎在讽刺对方拙劣的枪击。
  云逸的刀早已在混乱中掉在了地上,她的手上还残留着几道不小心被划破的伤口,刚才神经太过紧张根本没注意到。
  她迈开脚想过去,柔软的身子却是被欧南紧紧箍住,回过身子。
  她暴怒地瞪着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低头咬上他的肩膀。
  咬得感觉到牙齿间的血腥和涩意,他吃痛,却不肯松手。
  “让开,如果无渃出了什么事。”顿了顿,她清冷的嗓音残酷地继续道,“不要让我再恨你。”
  “他出了事,你还能杀了我?”
  欧南低低沉沉地道,像是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那我出事呢,你会担心吗。”
  声音太低她情绪不稳定也没有听清,冰冷的嗓音刺入他的肌骨,“欧南,你能骗的人都是信任你的人,妄我把你的话当了真,全然不知你是为了保护黎莉。”
  他根本就没有为她讨公道的意愿,只是拿洛家做个幌子蒙混过关而已。
  如果他告知她实情,她也会阻止无渃去调查盘问黎莉的。
  他兀然地松开不断挣扎的她,放手的那一刻纵然万分的不舍和心疼。
  他半眯着眸,不想看又想看她,看她奋不顾身地跑到无渃的身侧,将他的两只手搭在自己的肩上,低低地慌忙道:“无渃,你没事吧,我送你去医院。”
  无渃大抵是笑了,他为心爱的人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他没有趁机占她的便宜,只是扶着她的肩膀,脚步迟缓,眼皮未曾抬起去看其他人,和她并肩出了门。
  欧南神情复杂地看着他们,不忍看,转过头,看着半倒在地的顾深远,对着门口,缓缓拉开了枪。
  第三枚子弹。
  “哥!”
  他脱口而出的一个字音节沉没在枪触发的一瞬间。
  顾深远眼睁睁看着自己本来去射离开那两人的子弹,硬生生被自己的弟弟挨了。
  他的反应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下意识把枪口的方向移到旁边,扳动的枪板无法再收回,他能做的也只是眼睁睁看着。
  顾深远想起他们兄弟间这多年来暗里的商场斗争,他手下不少人都建议不如把这个弟弟了断算了,这样股份全落入他的手中。
  他当时只是笑笑,欧南是他唯一的兄弟,也许老来他还需要改姓成欧,不管什么恩怨他也不会去动人性命。
  而现在,第三枚子弹毫不留情地发射出去。
  顾深远闭上眼睛,因为胸膛流的血太多而昏了过去,他有一刻希望自己永远不醒算了这样也能抵清罪过。
  医院里,护士医生忙坏了。
  如果不是消息被封锁住,那么全烟城的人都知道,最具有权贵的三个男人都中了子弹在救治。
  私人医院,权威的医生和专业的护士不会走漏消息,他们用的枪弹也无人去追究。
  涣散着眼睛的云逸坐在手术室门口,茫然盲目的看着脚下的地砖,在她的世界里仿佛这短短几个小时犹如一生一世。
  医生护士出来后,她麻木地抬眸,声音细小得像蚊子,“医生,他怎么样。”
  “软组织受伤而已。”医生推了下眼镜,目光没有都逗留,“我还有其他两场枪弹手术,先不留了。”
  见她起身把自己的袖子拽住,医生又道:“你的这位先生真的没什么事,别紧张。”
  云逸摇头,轻咬着唇,目光幽深,“你刚才说,还有其他的两场手术?”
  “是啊……”医生脱离她的手,快步地向前走,“听说比你先生要严重,要不是你先来,也许就是其他医生取子弹了。”
  这位医生是最顶尖的,忙完这场手术后还需要给其他两场做知道。
  云逸疑惑,为什么是两场。
  她想起她扶着无渃出去后确实听到枪声了,他们没有回头看,估摸着顶多是枪走火了。
  而且到了悠然居门口,就有人来接应了,她的心一直提着,也没有回头去看后来的情景。
  顾深远中了枪弹不错,还有谁,欧南?
  云逸的身子忽然感觉到寒凉,她跟在医生的身后,“那问一下,其中一场是不是顾深远的手术?”
  医生已经快步开始小跑了,“是,听说是顾总的手术。”
  “那另外一场,是欧南的?”她按捺着心中的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