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她又补充说:“哦,不对吧,也有可能你觉得他受的伤更重,所以值得原谅。”
发生车祸如果分不清对错,那么受伤不严重的一方需要赔偿。
欧南眯起眼睛看着她温静假假的笑容,薄唇勾起薄薄的弧度,“这件事,本来就和黎莉没关系,是无渃捕风捉影。”
啪嗒一声。
饭盒掉地的声响。
云逸手下的动作一滞,垂下的睫毛遮住眼睛,也遮住眼底最深处的感情。
“我去找张床,晚上我守夜。”
收拾完地上的狼藉,撂下这句,她就头也不会地转身离开。
一个多小时,云逸拧门回来,把手上的抱枕扔到沙发上,对床上的男人淡淡地道:“帮你洗漱,然后睡觉,止痛药我拿来了,夜里疼的话叫醒我给你倒水。”
他不动,等着她过来,俯身想扶他时,大手扣着她的下巴,“你不开心?”
云逸没回答,也不去看他,“你松开,我不想再向之前那样推开你让你伤势再疼一次。”
“因为刚才我说的那句,你就不开心了?”他仍然问,语气多了份深沉的意味。
“止痛药准备好了,你也准备再疼一次了吗?”
他笑,松开她,先结束了这场鸡同鸭讲的对话。
夜幕降临,再到第二天,也不过闭眼睁眼的事情。
白天再回去做饭,送来,云逸很忙,但还是抽空调查了她的事。
之前信任欧南是错误的,而无渃,已经出了事,她只有自己来调查了。
云逸上了微信,调出长坤老师的电话框,问:【老师,你能联系到你在洛家的亲人吗,任意一个都行。】
她刚和欧南结婚那会,洛语曾找过她,还是因为诊所那事,透露了长坤是她表哥的事。
隔了很久长坤才回信息,云逸和他无意间交谈要到了一个洛家人的手机号码。
记下,拨过去,那边中年妇女的嗓音传来:“你是?”
云逸听出了这个声音,便是沈之城找的那个洛家人,她很快报了自己的身份。
中年妇女听了后,语气冷了很多,“有什么事吗?”
“阿姨,我只是想找你确认一件事而已。”云逸尽量让自己平静。
“还是之前你那事?”中年妇女似乎早有预料,“真不知道你们到底想做什么,你那这件事和洛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一点都没有?”
重复的这两个字,让中年妇女底气少了几分,“反正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也不至于洛家其中一个人犯错,也至于把洛家所有人牵连进来赶出烟城?”
云逸怔了怔,那边说了几句咒骂的话就挂了电话。
她握着手机自己理思绪,基本确定这件事和洛家没关系——幌子而已,谁也不知道那个凶手到底是谁。
欧南既然拿幌子瞒天过海,那凶手十有八九是他想护着的人。
黎莉。
到底是不是。
黎莉住的医院不在他们这里,是烟城最好的精神病院。
云逸去了那里,找医生调查了黎莉的情况。
结果是肯定的,各种资料显示,还是美国尚未翻译过来的文件,都确认了黎莉的病情。
“黎小姐啊,她虽然脑子不灵活了,但人是好的。”询问的医生带云逸去看了看黎莉的病房,笑着道:“想必她正常时也是个好人。”
云逸抿唇一笑,“那她这头脑能不能恢复呢?或者说……偶尔短暂的恢复?”
“这个,应是不会的,其他精神病人可能时好时坏,有时清醒有时疯狂,但黎小姐并不这样。”
“你们观察过吗?”
“是的,我们有专业人员去观察他们以达到更好的诊治。”
这样回答,云逸更加疑惑了,和医生告别后离开。
医生却是疑惑:“你是病人的……”
“弟妹吧,应该算是。”
云逸离开后,一直不得其解,到底哪个环节出问题了。
否定了洛家那边,也基本可以否定黎莉。
除非洛家的那个中年妇女骗了她,也除非,那个医生骗了她……谁都有可能。
回到医院,云逸没有提及她去精神病院一事。
有些话该避免就避免吧,黎莉两个字始终是他们之间的结,她也不去猜想他为什么那么在意黎莉。
“小云,我呆在医院挺无聊的,要不,我们晚点游戏吧?”欧南浅浅笑着,招呼她过来。
“什么游戏?”
“和上次一样,脑筋急转弯,输了的人脱衣服。”
“……”她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我才不和你玩这个。”
上次她吃的教训已经够了。
他微微颔首,视线一点不落地定在她的身上,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
“你今天是不是去哪里了,状态不太对。”
打量一番后,他十分地笃定道。
云逸抬头看了看,撞入男人幽深的眸底,她平平静静地道,“这几天不都在外到处跑吗。”
“是不是累着了,今晚你回安源陪陪孩子吧。”
“好。”
她想都不想地应了下来。
临走前也没有发现男人的一丝异样。
本是抱着暂住安源的心理,回去后却看到欧老和孩子们聊得甚欢。
云逸除了震惊还有隐隐的担忧和害怕,她镇定下来,“爷爷。”
欧老正在教二宝下棋,抬头看了眼云逸,和蔼的笑道:“小云回来了啊。”
很长时间没见到老人,几乎没什么变化,只有两鬓的白发见证岁月流淌走了。
云逸见他们下棋,也没有打扰,只觉身份略显尴尬。
她都不是欧家的人了,还带孩子住在这里,怎么说都不太好。
不知是血缘关系还是孩子们讨喜,和老头玩得很尽兴,到了八点还不肯去睡觉。
云逸只得和蕙兰把他们催促走,同时也笑着对欧老说:“爷爷也早点休息。”
欧老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喊住了云逸,让她坐在棋局的对面。
“这个,我不太会下棋的。”云逸老实地道。
“没事,你就当陪我说说话。”
云逸硬着头皮留下,思绪却是胡乱地飞,用拙劣的棋艺对了一盘,输得很惨。
对面的欧老也不觉乏味,笑吟吟了几句,又说:“欧南知道孩子是他的吗?”
这话犹如一颗棋子直接杀上了自己的将。
云逸苍白着脸色,不是很自然地打着哈哈:“爷爷……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也不必要在我一个老头子面前装迷糊。”欧老不客气地笑了笑,多了份把握,“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不是都流着我们欧家的血,但二娃娃,八九不离十了。”
第一次看到二宝,欧老就有种熟悉的感觉,他一个寡老人没事就会翻翻孙子小时候照片,再对着空气和“老伴”说些话。
这孩子,太像小时候的欧南了。
云逸举棋不定,垂着眼帘,还在做挣扎,“爷爷,何以见得,你又没证据。”
“与其和我争辩孩子到底是不是欧家的,不如讨好我不要告诉欧南。”欧老仍然和蔼笑着,“欧南怕是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饿?”
“二娃娃和我孙子小时候长得像。”欧老不急不缓地道,抿了口早已泡好的茶,“放心,欧南不记得自己以前长什么样,我就不信他去翻以前照片去比较。”
云逸深呼吸一口气,豁出去似的,“爷爷,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关于孩子,我真的不想告诉欧南事情,还请您替我保密。”
孩子的事压根就瞒不了多久的,只是不能这么快就曝光。
“保密倒是可以,但你可不要因为我知道这个就带着娃娃们离开吧。”欧老半是玩笑,“这个时候欧南还在医院躺着,你可不能……”
他没说话的话,云逸都懂,连连点头应着。
末了,欧老伸了伸懒腰,准备回去睡了,忽然转过神说:“小云,我知道你瞒着欧南是因为不肯轻易原谅他,但还是尽快说了为妙。”
云逸点点头,糊弄了几句。
回到主卧室,家具虽然换新但仍然是以前的款式,这个男人不肯舍弃一点和她相关的东西。
云逸躺在床上,不知过了多久还没有睡熟。
第二天,欧老兴冲冲地回到了欧宅。
大抵是因为知道自己有重孙子了,苍老的面庞按捺不住喜悦的神色。
欧老去书房的时候撞见了给楼梯处窗台浇花的欧母,他听到欧母打的招呼,“爸,什么事啊让你这么高兴。”
欧老只笑了笑,不说话。
欧母提着巴掌大的精致小浇壶,摇了摇头。
楼梯设计是中英结合,雕花栏杆,一圈圈绕下来。
欧母站在一处阶梯上,给小郁金香浇完了水,看到欧老从书房出来,手中拿着一截照片。
她微微疑惑,“爸,你手里拿的这是什么啊?”
欧老仍然盯着那张照片,重复着,“像,真是太像了。”
欧母只得又重复一遍,“爸。”
儿媳又叫了一遍,欧老才抬头,笑吟吟地,“小婧啊,你这么早就起来浇花啊。”
小婧是欧母的小名,一个是少了老伴的老头,一个是失了丈夫的儿媳妇,两人处得也算是和谐。
欧母放下浇壶,叹了口气,“爸,我还没说您呢,昨晚跑到安源也不和我说一声,欧南最近还好吗?”
“还好,挺好的。”老头眼睛不眨地说谎。
“那就好……”
欧母的话音刚落,一张照片就飘飘忽忽到楼梯上。
她弯腰捡了起来,看了看,疑惑道:“您拿欧南以前的照片做什么?”
“这个……看看而已。”
“哦,这样啊。”欧母把照片重新递了过去,不经意地道,“上次欧南回来老宅一趟,我以为他特意看望我的呢,没想到也是为了看自己的照片。”
欧老怔了怔,花白的眉毛拧着,“你说什么,那小子也拿自己的照片来看?”
“嗯,是啊,他当时还拍了一张其他小孩的照片呢,和他小时候特别像。”
顿了顿,欧母见老头子脸色不太好的样子,“爸您别担心,他说孩子不是他的,您别认为他在外风流成性了。”
“什么时候的事?”欧老沉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