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波浪,表面仍然客套着,她微微颔首,“舅妈,小姨,你们来烟城也不说一声。”
  云逸用的是中文,围在她身侧的保镖听了后松了口气,是自己人?
  安小姨一甩卷发,睨着她,也该用了中文,“张云逸,你给我们安家生的孩子呢?”
  云逸微微一怔,眯起的眸子光影闪动,“我和无渃离婚了。”
  她这话一说,在场的人又是一惊。
  安小姨冷哼一声,“离婚就离婚,但你把我外甥的孩子交出来啊,一共三个呢,都被你带回家来了?”
  云逸轻咬着唇,她该怎么说,说孩子不是无渃的。
  那样说就是在打自己的脸。
  “小姨,想要孩子的话你让无渃和我说吧。”云逸避短,“我有事先走了。”
  她刚走到门口,舅妈就拦住了她。
  舅妈是安家的贵夫人,到底是有修养的,板着一张精致的脸,用德语道,“听说你把孩子都带走了,难道不该给安家留个男孩吗?”
  云逸微微垂首不去看他们,同以德语回,“孩子不是无渃的,他知道,他和我结婚是为了让孩子顺利生出。”
  她也不知道在场的人的有多少能听懂德语,但明显有几个高学历的人脸色一变。
  安小姨蹭蹭地跑过来,挡在她的跟前,直接甩上中文,“原来这样啊,孩子根本就不是安家!”
  “抱歉,劳烦你们费心过来质问我,这件事无渃和我都懂,他没跟你说是你们的问题。”
  云逸寡淡的面庞没什么情绪,早在奥地利她就受了不少气,若不是无渃甩上一句不准她们上门,恐怕不得安宁。
  她倒是有些好笑的,嫁给欧南倒是没受亲戚妇女的气,反而安家的人不给脸色。
  安小姨三十有余,说起话来也不客气,“听说你现在要嫁到欧家,媒体都宣布孩子是欧家的,但谁知道呢,孩子是不是外面的。”
  “这个,就和你无关了。”
  云逸淡淡地,漠然地看着对方,“小姨,我敬你为小姨,你要是来找茬的话那不妨我们就在这里闹,你快四十了还没嫁出去别为这事给脸上添彩。”
  “你!”安小姨怒不可遏,手指着她,却被安舅妈拉了过来。
  安舅妈心底是有数的,云逸的背景如何,她的儿子托尔斯泰就差点入狱一辈子。
  云逸缓缓抬起头仰着脸,同样不去看她们,“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走了,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她走了没几步,脚下却是被人一绊。
  下意识地扶住了门框,不知摸到了什么,手心被戳痛了,但总比跌倒好。
  云逸回过头,冷冷地看着她们,不知是反击还是一走了之。
  “你有欧家做背景又如何,说不准哪天曝光孩子不是他家的血脉是杂种,那可就好笑了。”
  安小姨的讽刺嗓音在耳边荡漾,她握紧拳头,正要出口反击,看到门口有人来了。
  未见其人先闻声,低低沉沉的嗓音透着寒凉:“说我的孩子是杂种,谁给你们的胆子?”
  刹那间云逸想起初识那会,他也是这般降临在沈家门口,如神一般给她不一样的安全感。
  她眼眶一热,下一秒已经被男人拥入怀中。
  安小姨不用猜也能知道这个男人是谁,强大的气场,骨子里都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
  她望着旁边的保镖,给自己打了打底气,“哟,是欧家大少啊。”
  欧南淡淡笑着,眸子里全无笑意,不搭腔,“在我的地盘欺负我的女人,是活腻了还是想死?”
  安小姨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但她该做的也做了,在场的人都知道云逸和别人结过婚,孩子也是从别的地方带来的。
  这就够了。
  目的达到,她讪讪地说了句就想走。
  欧南似笑非笑着,在旁边淡然看着她强壮镇定迈着高跟鞋,走近门口,只差一步,门刷的关上了。
  安小姨一愣,捂着胸口,她刚才就差点被门夹住了。
  她瞪向那边,“把门关着做什么!“
  “废话,不让你们走。”欧南淡淡然地回,低头看了眼云逸,她也同以漠然的目光相看。
  安小姨望了眼保镖,心里估算胜的几率多少。
  安舅妈是识趣的,用德语略卑地说:“欧少爷,是我们莽撞了。”
  欧南淡笑,手机忽然响起来,他不动声色地回,“有人来接你们了。”
  门又忽然开了,站在门口的安小姨又是一愣。
  无渃进来的时候,粗略地扫了全场,目光停留在云逸的身上。
  “抱歉。”
  他低低地吐出两个字。
  欧南面不改色,“你这次疏忽大了。”
  他吩咐那些无关紧要的工作人员暂避,只留下必要的保镖。
  无渃则没什么情绪地淡笑,“休养一个月脑子也僵硬了,连身边的人都看不住。”
  “嗯。”欧南的眸毫无波动地扫了眼挑事的她们,吩咐保镖,“动手,扔局子里去。”
  保镖不知所措,这两个妇女不是云逸的亲戚吗,怎么又这样。
  徘徊之间,无渃皱眉地道,“你做什么。“
  “她们推了小云,又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我让她们进局子,有错?”
  无渃看了眼云逸,似乎有求助的意味。
  云逸想说几句,却被男人的大手挑起下巴,欧南低沉地道,“小云,你别说话。”
  无渃笑了,满是讽刺,他用了几秒的时间才猜到这个男人的目的,太过迟钝。
  他早该想到的。
  “开条件吧,怎样,才放过她们?”无渃淡淡地道。
  “哪有条件,拘留她们十五天也不为过吧?”
  “让她们离开烟城,再也不来打扰,行吗?”无渃边说着,摸出了烟。
  他拿烟的手背青筋暴起,强忍住了什么,“我也走,再也不出现在烟城,你放了她们。”
  “无渃!”
  这次出声的是云逸,她几乎半是挣扎逃离男人的怀抱。
  欧南放开了她却紧紧攥着她的腕,薄唇轻飘飘的溢出一个字,“好。”
  无渃笑着,那么讽刺。
  非要逼他离开才算结束?
  第一次,苦肉计逼他和云逸离婚,第二次,中弹的苦肉计,第三次,逼他离开烟城。
  “不行!”云逸说出两个字却不知怎么反驳了。
  她的下巴再次被挑起,欧南的俊脸几乎贴着她,淡淡地告诉她:“小云,他要走,你舍不得了吗?你爱他?”
  “不是,无关这个……”
  “那就不要说了。”
  欧南松开了她,容颜敛着自负的笑,“无渃的家业还在奥地利,烟城不适合他。”
  无渃看着云逸万分纠结的小脸,他的眸底幽深,却难得被看出了意味。
  浓浓的不舍和无奈,不可言喻的爱意。
  云逸攥着欧南的衣角,一字一顿地说,“你有必要非得逼走他!”
  “小云,你真是舍不得了?”欧南反问不求答案,他低笑,“没想到你们四年来还培养出感情了。”
  一巴掌扇过去的时候,连云逸都在惊讶。
  她收回手,晶晶的眸望了无渃一眼,又冷冷盯着欧南,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用追,有保镖跟着,他们也不会担心。
  无渃始终面无表情,除了方才眼底流露的那点抑制不住的情意。
  他缓缓走到欧南跟前,淡笑,“打得疼吗?”
  顿了顿,他压低嗓音,“你这人看起来自负,真正面对她你就自信不起来了,所以才会把我赶走,因为,你在害怕。”
  欧南微微垂首,半眯着眼睛,“也许是害怕,但我喜欢绝对的安全感,对于构成威胁的人,都不留。”
  他的目光藏了讳莫如深的情绪,令人无法捕捉和琢磨,还带着,隐隐的不安。
  无渃眯着眸,背过身子拿手挡着风才把烟点燃,猛吸一口再吐出,烟雾很快模糊他的脸,“你是我见过第二怂的男人。”
  他的嗓音明显透着浓浓的嘲讽。
  偏偏欧南反而镇定自若,甚至低低笑出声来,“那第一怂是谁?”
  “是我自己。”
  无渃淡淡瞥了眼舅妈和小姨,眼底自动掠过很多东西,薄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没有说,转身直接离开。
  他刚走,托尔斯泰就从走廊处走了过来。
  安舅妈看到儿子,脸色很快就不好看,但碍着在这个不知会发生什么的地盘,她乖乖噤声。
  “你们还不快滚?”
  欧南淡淡然的命令,眉间微微拢出皱褶。
  她们嘀咕几句,讪讪地离开。
  托尔斯泰没有跟着她们离开,他走到门口停住脚步,听到身后的欧南低低哑哑地道:“谢谢你通风报信。”
  “不是我。”托尔斯泰正色道,“你要谢就谢我表哥吧,我先通知的他,他说你会比他到得及时,我才告诉你。”
  欧南的眸色暗了几个度,“你知道她们会来闹场?”
  托尔斯泰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那个女孩还有什么计划吗?”
  话音刚落,托尔斯泰的脸色刷的白了,“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呵——”
  云逸离开画廊后没有跑多远,她只在一家奶茶店避风,点了杯奥利奥奶茶在窗口坐着。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扣在她的桌上,轻轻地敲了下。
  “你走吧。”她头低垂着,没去看来人。
  无渃淡淡地出声,“刚才舍不得我走,现在又要赶我?”
  “无渃。”云逸抬头,对方似笑着看着自己。
  她用很长时间也没读懂他眼睛里的意味,也许一辈子也读不懂。
  “我不会留在烟城,你也知道安家的产业还在奥地利,回去,别和欧南怄气。”
  “你找我就是想说这些?”
  “那你以为我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