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哑然,这个男人愈来愈让人讨厌了。
  她整理好爆发的情绪,强迫自己心平气和,一字一顿,“欧南,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孩子是你的,我就永远不会离开你?”
  顿了不过半秒,她补充说明;“你追我回来的时候殷勤得很,追到手又觉得有恃无恐是吗?”
  “小云。”那边的嗓音黯哑,透着无奈,“孩子还在这里,你不会走的,我不会失去你。”
  呵。
  云逸只觉可笑,到头来牵制她的是孩子了?
  她漠然地挂断手机,又关机,望了眼旁边的无渃。
  无渃没去看她,盯着向他们走来的保镖,薄唇淡淡地吐出几个字,“他们来了。”
  云逸随身的保镖走到她的跟前,恭敬又不乏肯定地懂啊,“太太,欧少让我们送你离开。”
  “如果我不愿意呢?”
  “太太,你别让我们为难。”
  “我不走,你们会把我怎么样?”
  云逸话音刚落,保镖已然走到她的跟前,抓住她的胳膊,“得罪了,太太。”
  她笑了,笑得眼泪都掉出来。
  凭什么,凭什么那个男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说让她走她就必须走吗?
  不服从就来硬的吗?
  这只是个刚开始,那以后呢,纵然他爱她,但这样的话把女人当宠物吗。
  “放开我!”
  云逸身子不动,冷眸横扫了过去。
  保镖始终坚持那句,“太太,你还是不要挣扎,我们做手下的也不容易。”
  她几乎是被半拖着走了几步,挣扎之间感到头晕脑转。
  无渃大抵是在旁边像个局外人似的看着,一根烟抽完,他才快步上前,踢了离自己最近的保镖。
  保镖挨的力道太大,直扑另一个保镖身上,导致三个人惯倒在地。
  在其余人反应过来之前,无渃已然拉着云逸,让她躲在自己身后。
  男人眯起眸,睨着从地上爬起来的保镖和怔怔不动的另外几个。
  “她不愿意跟你们走。”他淡淡然从薄唇溢出几个字。
  保镖面面相看几眼,自然是认得这位是谁的,“安先生,请不要妨碍我们做事。”
  “妨碍?”无渃低低的重复,“是你们妨碍我和她说话的。”
  “你是欧少的朋友我们不会为难你,但如果……”
  “好了,别废话,一起来。”
  无渃这样说,身体却是不动的,眯起危险的眸看着他们。
  保镖们都知道对方本事,这个男人虽然不在道上混了但本领还是不小,论武他们都不是他的对手。
  保镖们下意识把手搁在腰间,以防万一。
  无渃睨了眼他么,轻飘飘地道,“怎么,还想比枪?”
  “那就看看谁快了。”
  无渃说着,本拉着云逸的手已然握着一把枪。
  而那些保镖,手仍然搁在腰间不知所措。
  身后的云逸上前几步,拉了拉无渃的衣角,摇了摇头,“算了,他们也是按欧南的命令办事。”
  “按命令办事?”无渃淡笑,“那欧南岂不是猜到他们要带你走的话我会阻止,他是不是也让这些保镖拿着枪对准我?”
  云逸的脸色一变,“不会的。”
  她看向那些保镖,“你们还不快走。”
  保镖大抵是太过沮丧,什么也没说地走了。
  无渃淡笑着,眼底并无半分笑意,“云逸,他们有那么多人,我只有一把枪。”
  “什么意思?”
  “如果你刚才不来阻止的话,我说不准枪对着你来威胁他们。”
  云逸勉强地笑了笑,“那你就威胁吧,我自愿。”
  “他们会断定我不会伤你儿对我开枪,而我,说不定也会杀了你和我一起走。”
  他说出这样的话全然是意料之外的。
  她不觉得好笑了,有些茫然,“无渃。”
  “那些保镖这么做也是欧南的命令,不是吗?”他却轻笑,“我对他情深义重他若害我我必然会反击。”
  “无渃,别说了。”
  “欧南不想让我出现在你的跟前,因为他在害怕,他知道他远不如我对你好,他就是个懦夫。我也是。”
  如果说欧南是第二怂,因为他不够自信不会再失去云逸。而无渃自己就是第一怂包了,因为他连爱都不敢承认。
  云逸苍白着脸色,轻轻摇了摇头,“别说了,刚才是我和他吵架了才出事,那些保镖不会对你开枪的。”
  无渃看了眼时间,不接她的话,只淡淡地道,“再过一会,他该过来了。”
  她知道他说的是谁。
  “明天就要走了,云逸,跟我一起,好不好?”
  突然冒出的黯哑嗓音乍入耳廓,云逸愣着神,“你说什么?”
  他低头注视她温静不乏惊讶的小脸,低低的道,“没什么。”
  不知是之前被吓着了,还是酒沾的衣服泛着凉意,她忽然打了个喷嚏。
  很小,无渃还是察觉了。
  他蹙了蹙眉,把自己外套脱了下来披在她的身上,“去换衣服。”
  “不用了……”云逸摇头,“我不冷,可能刚才被吓着。”
  “那也换,你也不能一直穿我的外套。"
  “……”
  云逸讪讪地,说了句好吧。
  无渃轻咳一声,“我是说,你穿我衣服,待会被欧南看到了……”
  醋坛子又得翻了。
  云逸嗯了声,披着他的外套,问了服务生更衣室的地方。
  夜色的衣服都是女郎穿的,云逸不想再出去买了,保镖也被赶了,她只好硬着头皮选了一套最保守的。
  拿着衣服刚进更衣室,她就闻到了烟熏的味道。
  之前在服务生身上也闻到了这个味道,但因为刚才打了个喷嚏鼻子不是很灵敏,并未多在意。
  更衣室里的味道,浓郁很多。
  找不到是哪个地方起火的,云逸第一反应是拧门,但意料之中地拧不开。
  显然是有人计划好了的。
  从开始的短信,再到服务生不小心在她衣服上洒了酒。
  酒!
  酒精易燃,她赶忙先脱下无渃的外套,正要脱外衫时,摩擦之间起了火。
  更衣室热得不行,地上潮湿应是酒,没有专门的着火点,但所有的物品都易燃。
  云逸迅速把外衫脱了扔到旁边,又把无渃的外套披在身上,做好这一切后她发现自己缺氧。
  她看了眼几米开外的窗户,脚步迟迟没有走动。
  窗户是紧闭着的,外面的风很大,如果冒然开窗的话只会让火嗖地窜上来。
  云逸急匆匆望了眼地上升起的小火苗,她下意识地用脚踩灭,却不想鞋底也沾了酒精。
  瞬间,火势就蔓延了。
  更衣室里都是易燃的衣物还有莫名其妙出现的酒。
  一张桌上放了些衣物,旁边还有矿泉水瓶。
  云逸皱眉,谁知道那个瓶子里装的是水还是酒。
  别无他法,只能捣鼓门锁。
  所幸,无渃教过她撬门锁,但门打开后,外面的火更大的冒了进来。
  纤维燃烧的熏味直冲口鼻,云逸捂着嘴巴,连连咳嗽。
  她没力气了,被呛得难受,呼吸不通顺。
  听到有人喊着起火了的时候,无渃几乎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
  他冲到柜台前,拿水浇湿身上的衣服,又携着消防气瓶,穿梭纷纷逃乱的人群之中。
  着火的不是他们这层,但人生来怕死的性子让他们赶着逃跑。
  人太乱了,无渃一声咒骂,掏枪对着上方开了一枪,“都他妈的别动。”
  所有人几乎都被吓住了,有的因为惯性而止不住脚步跌倒在地。
  等他们回过神来,无渃已经趁着秩序离开了。
  楼上一层没有人,只有不绝的火焰。
  他找到云逸的时候,她趴在地上,半是昏迷。
  “醒醒!”
  无渃拍着她的脸,将她拉了起来。
  云逸没有力气尚有意识,她看到来人后,眼泪莫名其妙地掉了下来。
  “别怕,有我在。”
  他的嗓音被烟雾熏得沙哑,却给人不一样的安全感。
  无渃把一瓶水从云逸的头顶灌了下去,又将掉落的外套重新披在她的身上。
  男人有力的臂膀迅速把她打一横抱在怀,正要跨出去,眼前燃得正旺的衣架掉落。
  他躲得快,没有伤着,但消防瓶淹没在火海。
  云逸睁开眼睛,下意识地想挣脱出来去取。
  熊熊大火散着灼热的光芒,刺得人只能半眯着眼睛,时而听到啪啦的燃烧声。
  “外套蒙住你的头部,你身上有水火势不会蔓延的,只管往前跑一百步,然后向右走就有安全出口……只需要一百步,坚持下就好。”
  他一边说着把她的外套遮盖在她的头顶。
  云逸一愣,才意识到他要干什么,“那你呢。”
  “我不用你管,已经没时间了。”
  他穿的衬衫差不多被烘干了甚至还有火苗停留的痕迹,根本就无法再穿一次火海。
  “不行,我要和你一起走。”
  她的执意让他的唇际微微弯着,这个傻女人,真是够傻的。
  他知道她没力气跑,但他如果抱着她的话两个人只会都被燃着。
  时间耽误不得,她这样性子的人是不会弃他不顾的。
  好像非要抱着要死一起死的决心。
  耳边忽然传来人的声音,无渃把她推了出去,淡淡一笑,“有人来救你了,你快走吧。”
  他看她的眼眸幽深,仿佛藏了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乍一看存在着再去看就消失了。
  和他脸上的寡淡不多,眼神的意味太多太多。
  她用很长时间也没读懂他眼睛里的情绪,也许一辈子也读不懂。
  这次,她好像懂了。
  他眼里,藏着深情,不可言喻没有半分杂质的深情。
  烧得半黑的门倒下来的时候,正遮住了云逸回头看他的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她似乎看到了他的口型。
  温淡的面庞蹭了灰却仍然俊朗,他唇角半是翘着笑,挺立的身姿站在无穷火海中。
  他一直是她的英雄,这一幕,叫她一辈子也忘不掉。
  云逸最终还是没有力气跑出去。
  也许是看到那个男人被火埋住了她想不如就这样算了,她没什么可以给他的不如一起死。
  那抹娇小的身影倒在地上的同时,紧接着伴随男人低低的呼声:“小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