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前座,踩下油门的一刻没有丝毫的压抑。
  莫名愤恼和无奈填满的胸腔,剧烈地痛着。
  下了车,云逸自己下来了,行动自如,面上淡淡的,“如果无渃真的不在了,而这件事确认和你有关系,我不会对你留情。”
  把车钥匙丢给管家的一刻,欧南回以同样的神色,“好。”
  他和平常一样揽着她的腰,两人并肩进了卧室。
  她神色仍然不正常,晚上怕是不得安眠。
  欧南捏了捏手中软若无骨的小手,低低沉沉的说,“我帮你放水洗澡,早点休息。”
  他扶着她在单人沙发上坐着,不放心地逗留几秒,才迈开长腿走紧浴室。
  浴室的门刚关上,很快又开了。
  “你走不掉的。”倚在浴室门旁的欧南沉声陈述。
  刚走了不到十步的云逸停了下来,没有回头,她回以淡漠,“你留不下我。“
  话音落了不到一秒,男人的臂膀已经圈住她的腰际。
  他低头,嗅着她身上的烟味,衣服是被换了,嗅不到她喜爱的香皂味儿。
  “小云,你知道的,我不能离开你。”他浅吻着她的耳际,备至温柔,“不管你爱不爱我,都不会让你走的。”
  云逸的小手握紧成拳,又被男人抓在掌心中,她失笑,“我不爱你,不代表我没有爱的人。”
  “你爱的人是谁?”问出这句的时候,他的面庞覆着薄薄的凉意。
  “十七岁的时候七叔对我很好,虽然是因为愧疚,但我真的喜欢他,二十四岁你也对我好过,也许年纪的原因让我爱你爱得默默无闻。”
  她脑子忽然清晰很多,字字像是经过斟酌,“二十四岁后,只有一个男人对我好,那就是无渃,你说,我会不会爱他。”
  她这样说无非是告诉对方,她爱的人都对她很好。
  所以欧南这样箍着她,拿孩子威胁拿捏,得不到她的欢喜。
  他却是抓着了也算关键的重点,眸底一沉,“所以,你爱无渃?”
  “是啊,他对我那么好,对三个孩子都视如己出,我为什么不爱他。”
  大宝二宝,包括三宝在内他都做了父亲该做的,这样的男人天下哪里去找。
  “我也可以的,小云。”欧南像是忽略了她的最后一句,吻渐渐转移到她的脖颈,“你可以对他内疚,但不准有爱情。”
  云逸没有推开他甚至当手探进衣内的时候也无动于衷。
  欧南盯着她的脸看,兀然笑了,四年前他以为远走高飞的她无情。
  原来真正无情的是,是现在的无动于衷。
  对他的马蚤扰都无动于衷。
  “乖,洗完澡就睡觉。”
  他抱着她进了浴室,拉上了门。
  外面的夜,深极了。
  洗完澡后的云逸坐在床边,一动也不动,眼眸呆讷的,涣散中透着不知所措。
  欧南把一杯温热的牛奶递到她的嘴边,坐了下来,把她拉坐在自己的腿上。
  “喝杯牛奶,安神。”
  他知道她是有意识的,手指拨开她的唇,将牛奶一点点地灌进去,不过,只喝了几口。
  “真乖。”他哄道。
  她自然是乖的,不喝的话他也会用强硬的方式逼她喝下去。
  十分钟后,云逸趴在床上,青丝铺枕,紧逼着眼睛睡得并不安稳。
  卧室的灯灭了,欧南拿起杯子,静静地看了她一眼,推门下楼。
  他在牛奶里添了点安神的药物,不然这个夜晚她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度过。
  噩梦缠身?不,他不怕这个,他怕的是她根本睡不着,做一些傻事。
  第二天早上。
  云逸独自一个人去见了爱丽丝。
  说是独自,是表面的,暗地里跟踪的保镖不少。
  爱丽丝是奥地利的户口,自然不能私了处理。
  云逸见到她的时候,隔着冰凉散着银光的铁栏杆,小屋的另外三面是墙。
  爱丽丝似乎知道了她要来,懒懒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探监是要警察看护的,但有钱有势就是没办法,云逸离爱丽丝很近,她甚至看到对方脸上始终未散的泪迹。
  “为什么?”云逸知道这三个字可笑,但她不得不问。
  爱丽丝微微垂目,抬眸则冰凉刺骨地看着她,“你是在问我为什么?”
  “我要告诉你吗,哦,我应该告诉你。”爱丽丝狞笑,“张云逸,你应该不知道,无渃本是要和我结婚的。”
  “我知道。”云逸平静地开腔,相比昨晚她意识强了很多,“既然你们要结婚,那你就不该动我。”
  “可我们没结婚!”爱丽丝一个字母音节咬着出来,“他说他有点事有处理,他手里还有你妈留下的股份。”
  “股份?”
  “呵,他说你男人如果可以真的对你好的话,股份就可以换给你男人了。”
  这种事情,完全可以叫别人来做,但他却亲自跑来烟城。
  不过是一个借口。
  “那些玫瑰是我种的,你知道吗,他买了我的所有玫瑰。起先我以为他是怕我卖不出去,后来才知道,是送给你的,还让人挑了个好的时间送给你。”
  “石南玫瑰,路易十四玫瑰,我精心培养的却赠给了你!”
  “他说他会娶我的,但他把什么都给你了,甚至连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你……”
  诧异之外,更多的是如潮水突如其来的情绪。
  好像失去了什么,心剧烈地痛着。
  云逸摇头,“你别说了……”
  她告诉爱丽丝他的习惯,却不想这样只会让他更想她。
  “他爱你,我从来没见过这样刻骨铭心却止于口的爱情。”爱丽丝笑着,笑得可怕,“我也错了,我不该害你的,我应该害你的那个男人。”
  云逸只觉头脑晕涨,抓着栏杆的手凉得快要抓不住撑身的东西。
  肩膀被大手稳稳地扶住。
  身后的欧南半眯着眼睛,语气很重,“我让你来,不是看你晕倒的。”
  他眉头蹙得很紧,面上覆着浓浓的阴霾,很不悦看到她这个样子。
  爱丽丝看着眼前的他们,无畏无惧,甚至笑出声来,“我应该杀了这个男人,这样,你会选择无渃的,和你在一起他会很快乐的。”
  到底是和中国女孩不一样有着这样的心思,想要自己爱的人幸福。
  云逸微垂下头,长发遮盖的面容看不出任何情绪,她就这样被男人拥着。
  欧南淡淡地道,“爱丽丝,昨晚的火,是你放的吗?”
  “你来质问我?”
  “是不是?”
  爱丽丝打了个哈欠,懒懒一笑,“我怎么会纵火去杀我爱的人呢。”
  欧南眯起眸子,“你不承认,我总有办法让你说的。”
  云逸拦住他的手,目光仍未抬起,“放了她,我们走吧。”
  “小云。”
  “我说我们走吧,我想去夜色。”
  她的声音低低弱弱却不容拒绝。
  欧南嗯了声,紧紧攥着她的手。
  夜色暂时关闭,加上昨晚的损失,和几天的暂停营业,赔了不少钱。
  走到门口,小警察过来,“欧少,你不能进去。”
  里面有人在勘察现场,搜寻遗漏的地方,他们进去的话只会妨碍。
  欧南知道这个理,低头询问道,“小云,等警察忙完了我们再去看。”
  云逸没看他,缓缓地说:“昨晚真的没有人伤亡吗,连……尸体都没有?”
  小警察点了点头,“是的,昨晚虽然毁坏不少东西,所幸没有人受伤。”
  她低垂着眉目,长而密的睫毛颤抖着,像是低喃呓语,“怎么会什么都没有……你们骗我。”
  欧南扶着她,脸色止不住的阴郁,“小云,这种事谁还会骗你。”
  “怎么可能连尸体都没有,我明明看到他就在那里,有东西砸了下来……”
  云逸低低地陈述着,抬眸一片冰凉,“你觉得你说什么我该相信?”
  “小云,事实就是这样,我没必要瞒你。”
  “没找到他,代表生死未卜,你不就是想让我少点愧疚和你在一起吗!”
  男人的眉头蹙得很紧,眯起狭长的眸,“你觉得这个时候我一心想的是这个?”
  她不说话,脸上却写着,难道不是吗。
  不知道生死才最可怕。
  他们僵硬之时,有破案的警察过来,显然是和欧南相识的,口吻熟络地道,“欧少,我们基本勘察完毕,想再问你太太一些事。”
  “结果如何。”
  “据调查,喷洒酒的服务生有不小心的可能,她的脚意外伤着了,所以才把酒洒在你太太身上。身上带有易燃的酒精,又在极高的温度里,稍微一点火都能燃起来。”
  “那地上的酒,也是不小心洒的吗。”云逸淡漠地道。
  “地上的不是酒,只是普通的水,不过有些酒精的成分,应是你鞋子和衣服落下的。”
  她眉眼不动,冷冷地看着他们,“既然你们都知道,有什么必要来问我。”
  “这个,还需要确定的。”警察十分敬业地道,“你能否把具体的过程告诉讲一遍。”
  也就是把灾难重新回忆一遍。
  云逸的脸色白得没有血色,衬得她眸子很黑,深不见底。
  她把整个过程都详细地解说了,从更衣室的门忽然被拴住,又打不开。
  好在她会开锁,但锁开了后外面也起了火。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服务生竟然没有发现。
  警察仔细地听着,时不时问几句,记下重点,“你看清那个服务生的脸了吗?”
  她摇头,环境昏昏暗暗的,她看不清也没有多在意。
  问完后,云逸的脸色更白了,视线转到他们昨晚呆的地方。
  “凶手是谁,你们查到了吗?”云逸喃喃着。
  “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是无意间失火……”
  “你的意思是没有人纵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