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因救她而伤,心里愧疚还是有的。只是不太感激,如果没有他的话,处正面的云逸兴许能用手躲过。
“你在担心什么?”他淡淡地问,找话题似乎能转移疼痛。
她犹豫一会,“我手机丢了,没有同一个人联系……”
离画展结束应该还有一段时间,他不至于闲下来专门找她吧。一个星期都没见人影,鬼知道跑哪儿混去。
“借我手机吧。”顾深远指指他的西装口袋。
云逸转身的一瞬间,没有看到他眼中闪过的异色。
她把手机握在手中,还是踌躇好一会,道:“算了吧,可能他在忙。你……还疼吗?”
实际上是压根不懂欧南的号码。
“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只是肚子有些饿了,你能不能给我买些吃的?”
现在离午饭时间还有一阵子,云逸只当他是因为消耗过度而饥饿,正好也不想同陌生男人呆在一块,就应了。
到门口后撞着一个人,她暗叹今天运气怎么这么差,侧了身子说声对不起,有双手却拽住她,抬眼印入另一双深邃低暗的眸底。
欧南眼角透着丝丝的凉意,眉梢溢出冷笑,“我的欧太太,你去哪儿了?”
他今天穿得很整洁,只是有青色的下巴同眼边暗暗的黑圈,充分说明他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
“嗯呃……医院啊,你不也在医院?”云逸感觉到男人的戾气,尽量使语调变得轻快。
“我知道在医院,但你为什么在医院?”他才不吃这一套,涔薄的唇抿住,倒要看看这女人怎么说。
她眼珠子停留在他衬衫上的木屑,故作吃惊道,“哎欧先生,你的衣服怎么脏了,一定是好几天没回家吧,你说你没回家就算了,至少把自己照顾……”
欧南垂首逼近她,嗓音磁性又深沉,“你是在怪我咯?”
贴得极近,能看到她巴掌大的脸蛋浮着细细的绒毛,唇色是不夸张的玫红。
“没有,我还有事。”她斗不过这个男人,强让自己镇定准备开溜,“有空再同欧先生叙旧。”
低凉的薄唇已经贴上她的眉心,半湿半润,低声的笑在她耳畔响起:“云逸,你知道里面的那个人是谁吗?”
他把她拽到医院门口,又锁在车里,二话不说就准备挂档起步。
“你,你胡乱停车,小心被罚。”云逸奈何不得,按捺住心中的不安,高声指控他。
欧南停下手中的动作,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低头啄上唇瓣。她抵抗,他深入,想咬却被她先一步,猝不及防吃了痛,轻哼了一声。
“那个人是顾深远。”他神情犹如吸血鬼,舔了舔自己唇上的血,令人毛骨悚然笑着:“我的哥哥,欧家的长子,却随他妈妈姓。”
“他……救了我。”她其实不想承认被救的事情。
但在这个男人面前,还是装小绵羊较好。
“你又怎么知道他不是设计救了你,那幅画无缘无故会倒下吗,而且偏偏在大家都离开房间之后。”
监控调出来之后,越发越觉着事情蹊跷。
他驶向家的方向,放在方向盘上的手透着凉气,眼底的戾气迸发。
“你不要把人想得那么坏。”
“是你太天真。顾深远几年没来烟城,偏偏我们结婚之后来打岔。更是明目张胆地接近你。”
他意识到自己的话中还有别的成分,眼睛不自然跳了下。
云逸不说话。
“顾深远是什么人,在亚马逊雨林,手臂被虫子盯上下了卵。他二话不说就用军刀割下一块肉,说会感染。”
试想一下连自己都下得了狠心的人,对别人又该怎样的残忍。
在欧南心里,他的这个哥哥一直都同他竞争,成绩友情,还有女人,他唯一获胜的是欧家的宠爱。
车停在别墅前。
“离他远一点,越远越好。”
他丢下一句话,把云逸送回家,藏在神色里的阴鸷退减,隔着摇下一半的车窗说,“今晚我回来,你准备一下晚饭。”
云逸白皙的手指插在自己的墨发中,简单地梳理一下,怀着复杂的心情推门。
欧氏集团的华兴公司,一楼。欧南笔挺的西装裤下皮鞋缓缓踏进电梯,出来后拨了一个号码。
清脆的女声迫不及待传来,“欧少,你终于给我回话了。”
“你胆子不错啊,都敢对付我的人了。”他点燃香烟,青色的雾气笼罩模糊的俊脸。
“这自然瞒不住欧少了,只是你家那位之前面对录音怎么解释的。”黎拉换了一只手伸出去做指甲,闲适得令旁边人惊羡。
手指间的烟燃着,空气中酝酿烟草的味儿,他淡淡启唇,“她比之前的任何人都聪明,知道如何面对。只是我想提醒你,有些事不要做得太过分。”
“欧少的意思是……可我只做过一件对不起她的事。”那边委屈了。
黎拉胸大无脑,没三寸深的心眼。哪像她姐姐黎莉,藏着一颗玲珑心,但从不做亏心事。
想起那个在栀子花中笑得很开的女孩,欧南的手指微不可觉得颤抖,划了手机的挂断键。
心头窜起一股怒火,他几乎可以肯定今天的事故绝非意外。
排除黎拉想故意害人,那只有一个可能——顾深远的心思还未改变,至始至终都在向他挑战,索要一切。
莫振来办公室敲门时,烟灰缸里已经躺了四根烟蒂,所幸有净化器,闻不到什么味儿。
欧南把烟蒂拾掇拾掇,扔洗手间马桶里,这才让人进来。
莫振没什么事,就是按照指令监督总裁,比如抽烟有害健康之类的。
“有事?”
他冷着一张脸,上面写着,你没事就死定了。
莫振暗暗思忖一番,自己怎么这么不走运,摊上顶头不开心的时间来监督。
根本没事,他使劲从脑子里想出点问题或者事情来,而欧南看他似乎在隐忍嘲弄。
终于,他眸前一亮,兴致勃勃道:“欧总,你不是说要旅行结婚的吗,怎么没个动静。”
“哎我说莫大助理,你怎么对我结婚的事情这么感兴趣?”
“……我绝对没有觊觎夫人。”莫振心中暗暗祈祷,他真的不敢对总裁夫人存在异心。
欧南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伸向他的食指勾出一个弧度,“我是担心你看上我。”
“……”嗯该怎么说了,得辞职了。
“这些天我把手头事情都忙完了,打算好好去玩一场,但顾深远回来了,我又不能输给他。”
欧南担心趁度假的时候,那个人伺机竞争。
“哦我听说顾总似乎也要去巴黎旅……”
既然如此不如总裁你趁机抢他生意——后半句没有说话,已被打断:
“就明天了,私人机呢,交过税了吧。”
他飞快说着,把上午以头痛为借口落下的文件,细细地翻在桌上查看,眉头时而蹙起时而松开。
见总裁如此认真,莫振摸着一把辛酸泪离开……
两分钟后,欧南才把倒过来的文件扔到一边……
思绪渐渐飘远,回想起在画展的一幕,那时厅堂正值高潮,所有人都集中精力。
在最关键的时候听人说那幅《海的女儿》被偷走,他没有任何犹豫就冲门来到儿童画的几个独间,在走廊处看到那一幕。
顾深远大半个身子都趴在云逸肩上,而她一脸担忧。
走廊出乎意料的连一个探班的人都没有,两人慢慢磨蹭的身影印在欧南的脑海里,他抑制住冲动,没有上前,而是叫来负责人。
如果他上前了,就中了顾深远的计——让夫妻两个闹矛盾。
步步连环,到底是那人的做事风格。
欧南兀地握紧拳头,唇角扬起带有挑战趣味的笑。
.
医院里,顾深远的伤势已经好很多,身子健壮,对他来说只是放点血。
云逸从画展出来后赶去医院,并不是去看望他,而是拿手机。
听画展负责人说,她的手机丢在事发现场,被大画遮住。顾总的秘书来过后就把手机带了去。
所以她心急如焚赶到医院,到了房门口却听到熟悉的男声,迟迟没有进去。
她暗叫怎么那么不巧,本想拿了手机从此大家是路人,哪知欧南也在里面。
他不是说讨厌自己哥哥的呢?
溜的脚步还未走满三步,转头看见莫振傻傻的样子,和她打招呼,“张小姐,你怎么在这儿?”
房门里的人停止了说话,云逸扯了下嘴角,打着哈哈:“不是你说的吗,欧先生在医院里,我……来找他。”
“嗯?找我?”
欧南不轻不重地低下头,吻上她柔软的后发。
她寻思着作出什么造型的讨好笑脸,还没推敲好的话就被男人气场压了下去。她很不客气朝莫振瞪过去。
以至于以最尴尬的情景,被他拉住胳膊拽到病房里,门砰地关上。
面对门的莫振:我才是最委屈的。
微微弯着背的顾深远精神很好,露出皓齿对他们粲然一笑:“弟妹也来了。”
“是啊,她说来找我的。”欧南退后一步,露出缩在身后的云逸。
欧先生除了小肚鸡肠还是小肚鸡肠,接连把话默念三遍。
云逸才回以僵硬的笑,“我的手机被顾总的秘书拿到病房里了,本来想抽空过去拿的,但又听说欧南也在这里,这不,顺便。”
“你是顺便来拿手机,还是顺便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