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晓得不让沈之城担心,那他呢?有没有想过他的感受?
在他的面前才会露出真的样子,却一点也不考虑他会心疼会难受之类的。
“我……对不起啊,你要是担心的话,我再那样走就好了。”她缩起两只手,无措地扣着。
“——有的时候你这女人还真是笨。”
说不出来到底是被她逗笑了还是话让人开心些,欧南只幽幽地叹了一句她的IQ高,但EQ低。
他毫不留情地把她抱了起来,当着所有护士的面去等电梯。
“哎这里先放我下来。”
周围人都在等电梯,云逸有些难为情,小心捶打他的胸膛。
他却跟没听见似的,反而教训:“以后不管东西再重要再贵重,都把命保在前面好吗?”
沈之城那边他会让人慰问的,毕竟人家平白无故挨了刀——虽然心中认为是活该。
别墅里,李妈出来迎接,早已备好贫血的补品。
云逸诧异地看向欧南,他不自然笑了笑,“医生说你的脸色不好,是因为贫血,所以……”
“那还有没有说别的。”
“有。”他忽然露出邪邪的笑,“这个贫血是遗传史,女人只有结婚后病才会减轻。”
“我们已经结婚了。”
“但没有经过具体的事情,我觉得你这样拖着病不好。”
云逸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他这样委婉地说出来是几个意思。
欧南的手机又响起,看了号码后不禁蹙起眉头,怕引起担心,把手机关了同脱下的外套扔到一旁。
她注意到这个男人一逝而过的阴鸷,转身的动作看似随意,抑制不住浑身可以凝霜的寒气。
这个电话不寻常。
云逸心思一转,见锅里熬的补汤还没好,就说自己上去补觉。
这样自然是好,欧南应着,送她上楼之后静静呆了一阵子,这才去开车。
刚刚挂挡起步,云逸却追了过来,迈着不灵活的脚步,把外套递给他。
“你穿得太单薄。”她说。
“老婆是在关心我?”
她脸苍白,看不出红晕,正色道:“快走吧。”
他笑了笑,见她垂首掉落的长发,伸手撩在耳边,动作恍惚又熟悉。
“走吧。”她笑得干净又明媚。
欧南车停靠在路边,看到副驾驶上的外套,心中莫名升起一阵暖意。
他拨了之前打来的号码,接通后对方声音先传来:“欧少,我们怎么办事不利了?”
“第一,主动打过来是不允许范围之内。第二,你们这次任务伤了人。”
“不伤人不行啊,那个地方看似安静但高手很多,我们只能在巷子里行事,开车不方便……”
察觉到欧南不耐烦听他们找借口推辞之类的话。
那边很快转了口:“那个追包的家伙有些本事,把我们兄弟都打得趴下,最后万不得已才用刀。”
沈之城的出现确实是个意外,本以为云逸一个弱女子,有两三个人就应该够了。
也无需动用真高手来暴露更大目标引起怀疑。
随便花钱找个街头混混,就算顾深远或者想从中插一手的人,也无法追究到他欧南的头上。
“我的老婆受伤了,这个你们难道也要说是外界因素?”
想起那个女人受伤还倔强的样子,他的心莫名地痛了一下。
说到底,他才是罪魁祸首。本只想把裸钻抢回来,谁知道云逸会不顾生命跳车。
“少,你不能因为这点事断了我们的路?”
闻言,欧南的声音愈低愈冷,“这点事?”
“呸呸!是我们的口误,太太的事当然是大事,司机的确没控制好,我们认错道歉。”
那边态度变软,欧南并未因此而原谅。
如果知道她会受伤,就不会采取如此极端的方式。
“把梨之心收好,不要动歪念头,该给的钱我会给你们。”
欧南像是故意似的,着重提醒不要动歪念头。
听到那边连连应着,想像得到那帮家伙把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
把云逸伤着了,这事不可能那么快就结束的。
得罪他,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电话挂了,那边的几个混混被点睛,眼前一下子亮开。
有人提议:“你说我们不如把这梨之心卖掉,钱可不止他给我们的报酬多。”
也有人反对:“欧南这人做事心狠手辣,你以为我们能得罪得起?”
“再大也不过是二十七八岁的男人。”有人想想自己三十多还是个苦逼单身汉,可真心酸。
“说的也是,我们偷偷卖了,然后逃到国外,我有一帮兄弟得罪人然后溜走,现在还好好的。”
他们谈完事情,欧南也差不多回到了别墅。
彼时云逸正在闲适地喝粥,看到他之后温和地露了一个笑脸。
欧南自是欢喜,讨好女人还是钻石来得最轻松。
说不定今晚再来烛光晚餐,在红酒的催促下,生米煮成熟饭。
算盘打得特别好。
“外套给我吧,挂起来。”云逸笑吟吟过去,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虽然觉着今天的她有些不对劲,欧南也没有往哪个方面去想,只认为她是真的快被自己臣服了。
想到又臣服一个,他倒提不起多大的兴趣来继续玩下去。
“你不是说睡觉的呢,怎么那么快就醒了?”他问。
她理了理衣领,又把袖口放平,动作安然:“睡不着,可能是被吓着了。”
“今晚会害怕的话,可以同我一起……”
“同你一起才会害怕……”
“……”
这小妮子还真是不给面子。
欧南也不恼,抓起她用过的勺子,舀了一口粥。
旁边的李妈倒是微微一怔,以前少爷向来是有轻度洁癖的,别人用过的东西都不用。
“喂,那是我的,想喝的话那里还有。”云逸一瘸一拐跑过来,不小心触动伤口,疼得皱起眉头。
见此,欧南把碗一推,好笑道:“过来我看看,是不是要出血了,你怎么那么娇弱。”
云逸是最不喜欢别人说她娇弱的,她道白了一眼,以去楼上拿东西为借口离开。
欧南眯起好看的双眸,注视她扶着楼梯,样子很滑稽地上去。
他忽视很多细节,比如应该抱着她上去,又比如她手里为何拿手机上去。
隐约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卧室的门兀地被推开,男人焦急匆忙的步子停住,目光犹如鹰隼一般扫向房间的各个角落。
“云逸!”
抑制喉间的紧张,他又喊了一遍。
没有人应他,只是更衣室有轻微的动静。
步子缓缓移过去,大手握住门柄,用力地推开——拉门散架歪斜到一旁。
里面的云逸不期然回头,从镜中看到欧南黑色的深瞳。
“你怎么来了?”她左手抽了一件外套,掸掸后挂在衣架上。
动作自然又随意,背对着,不让人发现她手最后从口袋里伸出。
欧南绷着的神经始终没有松懈,英挺的眉头拧起,口吻透着凉意:“喊你为什么不应?”
她低着头理了理连衣裙的波皱下摆,笑眯眯道:“我那个时候在换衣服,喊的话你会不会冲进来把我吃了?”
眼睛露出狡黠的深意。
这个理由果然更贴切,易相信。
闻言,欧南胸口的闷意得以缓解,见镜子里的自己完全不同往常。
他不知怎么,同云逸在一起,很难镇定。
“没得到你同意,我不做那么无耻的事情。”
他温柔抬手,将她腰上没系好的带子踌躇,动作专注,手的温度时不时触碰到她的细腰。
两人同时摒住呼吸,他贴近她胸口处,能听到节奏微快的心跳。
云逸低头,眸中印入男人黑色短发,斟酌好词句悠悠道:“你今天做的事情,不就是为了晚上做铺垫?”
“嗯?”他微微吃惊,不动声色。
“欧南,你要是真有本事的话让我爱上你,不是用钱,而是用心。”
她站在他胸前,五官冷薄,指尖的凉度似乎能将空气冰住。
像是被人戳穿心思似的,欧南反而镇定,湛眸盯住她:“你是说我不够对你用心?”
“把梨之心给我。”她说得云淡风轻。
他的身子明显僵硬一怔,避开的视线无处可逃,掀起眼皮,露出过去玩世不恭的神情:“不给。”
料到他会这么说。
云逸唇角勾起嘲讽的冷笑。
若不是她留一手,就不会知道抢包事件的罪魁祸首是欧南。
他们只想抢梨之心,偏偏把粉钻留在包里。按理说都懂粉钻的价钱比白钻贵,那帮抢劫的家伙定不是为了钱。
有人在幕后主使,而且很有能力。
“那条街看似寻常,但就算是推车来买糖葫芦的老太爷都有些本事。”她站直身子,瞠目看他:“所以,抢个包还大费周折。”
“七叔受伤了,我想若不是他曾经练过柔道,现在早已见不到了吧。”
她讽刺地笑,手随意搭在他肩上,寒冷得像一把刀。
欧南拨开她的手,像打量件珍宝一样,瞥了眼刚才被她挂在衣架上的衣服,顺手一掏,拿出了手机。
调到录音部分,之前是云逸同他的对话。
中间部分则为他在车上,同那帮做事的家伙打电话,不露痕迹地被录下来,谁都没有察觉。
高,实在是高。
听完后欧南兀然笑了,以前说她聪明算是低估了。
以去楼上睡觉为理由,证实他将出门回拨电话。
趁他没走远,再把手机挑了录音,放在外套口袋里。同他说话转移注意力,外套就被搁副驾驶。
整件事情她都知道了,一圈一圈套出来结果。
欧南低头,目光难以琢磨,喉间压抑道:“你要听我解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