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身看去,路虎已经停在路边,门自动敞开,前座的顾天向她招手。
  云逸微微迟疑,决定上车的一瞬间那群人已经跑来。
  顾深远透过车窗淡淡地扫了眼,似笑非笑道:“不过是一些流氓混混。”
  车很快扬长而去,她仍然心有余悸,“他们是在堵我。”
  以前上学时她也曾因性子不招同性喜欢而惹事,但学生之间的小打小闹比不过社会。
  “你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顾深远抬眸从镜中看着她,浅笑:“不应该啊,你看起来很无害。”
  她并没有得罪不良分子,距离学生时代过去几年,没惹上仇家。
  “我不知道。”
  云逸摇头,手无力地抓住包沿。
  “让欧南去调查下吧,我要是动手的话他肯定又会不高兴。”他考虑很周全。
  因为这件事情,云逸不知该如何上下午的班,只好给欧南打了电话。
  顾深远把她送回安源,拒了饭请,同儿子返程。
  手机响了,他插上耳机,那边嘲弄的声音传来:“哥哥,你又自导自演了。”
  他面无表情很久,才出声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来个英雄救美?”欧南坐在副驾驶,翘起二郎腿,不屑浮在脸上:“你敢说那群拦堵云逸的混混不是你找来的。”
  “不是。”
  “呵——”
  布加迪同路虎擦肩而过,欧南捕捉到顾深远冷静开车的神情。
  这个人,倒无时无刻镇定。
  安源。午饭后云逸算了下时间,在桃林里晒晒太阳,再让司机送她去上班。
  她坐在高脚椅上晃着腿,双手撑在椅边,仰望如碎金般的阳光。
  身后有踩地的脚步声,她微微一怔,头也不回道:“中午回来干嘛?”
  “你要是真不想我回来,就不会给我打电话了。”
  欧南站在椅子后面,手环住她的脖颈,凑过去亲吻,薄唇溢出两个字:“真香。”
  她的身子一颤,拨开他乱动的手问:“为什么砸七叔的诊所?”
  “……我砸的?”他停止动作。
  “你不是说——”
  欧南干脆把她从椅子上抱起来,姿势就像怀里有个宝宝似的。
  “先……放开……我有话。”她断断续续吞出几个字,手狠狠在男人结实的臂膀掐了一下。
  “什么话,又是关于沈之城?”
  他扣着她的下巴,没怎么用力,但说的话还是让人后怕:“诊所不是我砸的,我没那么无耻扒这样一个不入流的男演员。”
  “那是谁?”云逸暗暗松了一口气,从男人怀里挣脱,脚落地才觉得踏实。
  “给你两个可疑的人,顾深远同洛语,你觉得会是谁?”
  欧南手撑住椅子,一个旋身,稳稳地落座,姿态慵懒地看着她。
  这是个不难回答的问题,云逸咬了咬牙,抬眸说道:“是七婶。”
  “我就知道你不会说是顾深远。”他问的不刁钻,答案刁钻。
  “顾先生不是那种人。”
  “那他是哪种人?”
  “欧南……”她知道他又在钻牛角尖。
  他心头的火苗一下就蹿了出来,明明眯起眼睛抬首打量,却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挑衅:“说。”
  云逸抿唇:“嗯……黄种人。”
  好答案。
  欧南伸臂把她拉了过来,身子俯过来,温热的气息充斥她的耳边:“你倒是挺会耍心眼的。”
  “洛语的身份我也知道,曾经同沈之城一个高中,她的叔叔是混黑的,想必找几个人捣乱很容易。”
  云逸困惑:“她为什么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自己想吧,至于顾深远那边,他能力强大,别说找混混,就算日本黑都能请过来。”
  “砸个小诊所对谁的好处最大?”她皱着眉头反问。
  “表面上是对于我们,沈之城事业被毁只能顺从我的安排,但暗地里却可以让他对我们的印象极差,最大的好处自然留给洛语。”
  “你蛮聪明的嘛。”她笑得像只小狐狸,很快脸色沉了下来:“我搞不懂,洛语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
  欧南只笑不说话。
  下午他开车送她去的幼儿园,进过中午事发的地点,早不见那些人,云逸不知道他们晚上还会不会来。
  “晚上我来接你回去,小心注意周围,看到可疑人物要跑,不要同陌生人讲话搭讪懂不懂?”
  他的手搭在车门上,认真地看着云逸。
  “知道了,不会丢。”她怕有老师学生看到乘跑车来上班,急着离开。
  可还是被发现了。
  郝德全常巴结的笑再次露出,老远就站在园门口,迎接云逸入门——好像身份颠倒。
  “张老师,你同欧总是什么关系?”他像只哈巴狗一样跟在后面。
  云逸走得很快,因为快迟到了,她连带小跑,淡淡道:“搭顺路车而已。”
  “真的是顺路吗,可是欧总送你来之后又往反的方向开走。”
  郝德全哪知朝哪个方向,只是胡诌想套话。
  “是吗,那我就不知道了,要不你问问他?”她浅笑弯弯,拒于园长这种赤果的谄媚。
  “哎我没事问这干嘛,欧总整天忙得很,今天特意来送张小姐……”
  他故意不把话说完,早上次莫振把云逸安排在这里就觉着不对劲。
  “嗯,他送的人多了去,难道园长每一个都要细问?”
  被云逸这么一噎,他下面的话不好接。
  下午没什么课,云逸在秋千上观景触发灵感,不知不觉就想到了沈之城同洛语。
  洛语那么恨自己,想必也是有原因。
  也许——
  云逸兀然抬首,视线定在不远处走来的洛语。
  这女人来这里做什么?
  她心中一惊,起身离开秋千,整个人神经绷住,瞅遍了旁边没有其他人。
  洛语的样子比早上还要狼狈,风一吹就要倒了似的,张口便是哀求:“小云,我,求求你了。”
  没有认识到真实情况的云逸不敢松懈,冷着脸问:“七婶有事求我干嘛?不是有你混黑的叔叔吗。”
  “是我的错,千不该万不该去同你们作对,但同之城没有关系,一切都是我在背后捣鬼。”
  她可怜兮兮的脸上挂着泪痕,低头垂眸,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地是柔软的沙子,但一向爱干净的洛语这样做还是让云逸震惊。
  想起洛语以前及现在对自己做过的事情,她没有扶七婶起来。
  “求你……求你不要让欧总再为难之城了,他诊所没了,华兴又不给他签合约,什么都没了。”
  洛语眼睛红肿,几句哀求的话从她高傲的嘴里吐出,那么不协调。
  云逸心中猜着几分事,对于沈之城来说事业很重要,即便是卖臭豆腐都要做得风起云起的。
  先下诊所被洛语砸了,欧南又故意为难,简直是把他的路给断了。
  秋千渐渐停了下来,她手玩弄缰绳,淡淡道:“求我有用吗,女人最好不要干涉男人的事业,难道你不知道?”
  洛语之所以来求她无非是希望她顾忌同沈之城之间的关系。
  “小云,之城对你的心意从来就没有变过,他要是知道你如此无心无情,对得起这几年的心思吗?”
  闻言,她的心思一咯噔。
  洛语继续说:“他过去的性子我再了解不过,说什么一辈子也不结婚,遇到你之后在潜移默化中成熟。他曾说,二十二岁到二十七岁是迟来的青春。”
  二十二到二十七岁,正是他们交织的年龄。
  “你大学毕业,非要一个人东跑西跑,他找高中学画的好哥们长坤,希望长坤能替他照顾好你,替他喜欢你。呵——”
  云逸只觉一阵风吹来,明明衣服保暖还是凉了身子,她艰难启唇:“长坤老师?”
  “长坤是我的好哥哥——他的性子洒脱,要求之城答应同我结婚,才替之城照顾在外面的你,并且要追求你同你结婚。”
  有那么一刹那,云逸觉得自己听错了,所以她不断摇头。
  可是洛语最后笃定了一句:“他那么爱你,你忍心看他事业被毁吗?”
  云逸只觉一种难耐的闷气从胸口升起,身子像支撑不住一样……
  原来三年前七叔答应同洛语结婚,还有一个不成理的交易。
  沈之城和长坤以前的性子很像,所以他才那么费心机希望她能爱上长坤并且永远幸福吧。
  可是世界只有一个沈之城。
  “别说了——我不会听你一面之辞的。”也绝对不会让沈之城失去事业。
  洛语见她有迟疑,站直身子,膝盖上泥都没有拍,头也不回地走了。
  云逸颤颤巍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过去后说了喂。
  没人回应她才知道根本没有摁下去,手心全是汗,沾湿了手机屏幕,不小心拨了沈之城的号码。
  他的备注是阿城,所以离备注上的阿南很近。
  那边沈之城似乎是做足了准备,开口并不明显的失意,但只寥寥几个字:“是小丫头啊。”
  “嗯,你现在在哪?”
  “……我能在哪,在医药局呢。”不知所措。
  “欧南那边的事情我会处理好,你不要担心。”她抑制住嗓音中的颤抖。
  沈之城不咸不淡分析:“这个不关你的事情,他砸了我的诊所,又说话不算数,我会一一讨回来。”
  顿了顿又玩笑道:“看在你的面子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待他了。”
  “欧南……不是这样的人,这里面一定有误会,砸诊所的不是他。”云逸不知不觉为那个人辩解。
  “不是他?呵——那些人已经被抓到警察局,已经承认了。”
  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