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们闻声,纷纷赶了过来,低头哈腰地一笑:“这位小姐有什么吩咐?”
要知道如今的卿舍与以往不同,以往来的都是文人雅客,作作诗、对对词,花不了几个钱,也没什么地位;如今的客人都是京城中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就算是在大堂吃饭的,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深怕得罪了这些主子,伙计们自然随传随到,不管是态度上、还是礼数上都是步步到位。
“啪!”林夕菡猛地一拍桌子,起身之际,顺势一个巴掌,重重地打在一名伙计脸上,“畜生,什么这位小姐,本小姐来这吃饭,你竟敢不认识我?”
只是一下,伙计的脸便滚烫火红!
他们都是从民间雇来的伙计,加之林夕菡并没有名气,不认识也很正常。
正是因为很正常,林夕菡才更生气,凭什么她凤轻一个废物,走在街上人人熟知,她如此耀眼反而无人认识?
若是跟云千柔比,她是凌晟第一美人,比不过便比不过了,跟一个废物也比不过,着实令人气恼。
林夕菡气得不行,随手又是一把响亮的耳光,将那名伙计的另一边脸也打毁了:“你们掌柜的呢,马上把他叫过来,本小姐有话要说!”
卿舍之所以能吸引上层贵族,肯定是背后有势力。云千柔暗暗想着,见她闹得太大,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收敛一点。
林夕菡却不明好意,一把甩开她的手,态度更是嚣张:“怎么了,不敢叫你们掌柜的出来,怕本小姐杀了他?放心,本小姐虽然有权力杀人,但心善得很,不会随意动手!”
一听“有权力杀人”,楼上的凤轻噗嗤一笑。
见主子笑了,清莹也没忍住,跟着她轻轻笑了笑。
那帮伙计没见过世面,自然被这个态度唬住了。
幸而后头帮厨的伙计及时赶来,见这边有困难,马上接了上来。
他们都是北漠大将军府的侍人,自然懂得一些贵族规则,也明白如何对待主子。
“这些伙计都来自民间,肯定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林小姐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他们计较。”其中一名伙计救场道。
听他认出了自己,林夕菡暗暗得意一笑,怒色也有一丝缓和:“先把本小姐的身份撇开,暂且不论,就说本小姐是你店里的顾客,也应该有起码的尊重吧?”
“是是是。”那名伙计一边低头哈腰,一边笑着应着,以奴才一贯的语气回道,“林小姐是我们卿舍的贵宾,您能来卿舍,是为我们添光添彩,我们祖上都会十分荣耀。今日是这些不识相的伙计得罪了您,我替他们向您道歉。既然道歉,小的自然诚心诚意,若说菜钱茶钱都免了,显得林小姐缺这些钱似的。这样吧,卿舍出了一道新的甜品,由林小姐第一个品尝,若是好吃,我们再送一些到府上,您看如何?”
说完,又想到一句讨好的话,连忙补充道:“小的瞧您十分喜欢甜品,便试着对了对胃口,希望林小姐用餐愉快。”
关注顾客喜爱吃的餐食,这是伙计们的必修课,也是讨好顾客最直接的一种方法。
对付林夕菡这种傻白甜,自然一用一个有效,果然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既然你这么诚心诚意,本小姐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好吧,上甜品。”
事情解决得恰到好处,伙计们依旧一头雾水,究竟怎么惹了这位林小姐,至于发这么大的火么?
不过事情已经解决了,追求为什么也没意思,伙计笑着应了一声,带着一帮同伴退了下去。
没走几步,林夕菡才想起最重要的事,又喊住了他们:“差点让你们给糊弄过去了,说,为什么那个废物可以订到楼上的包厢?你们不是说楼上都是德高望重的长辈么,本小姐信了你们的话,也是敬老爱老,便不跟长辈争地方,如今你们怎么解释?”
废物?
打从醉心池一事之后,废物这个词便与凤轻没什么关系了。
伙计们与主子相处,也早改变了对主子的看法,如今一听废物,一下子还反应不过来。
瞧了瞧她手指的方向,伙计才恍然明白:“原来林小姐是因为这个,才与本店的伙计置气……”
考虑到主子想低调处事,也考虑到她们与主子的敌对关系,若说卿舍是主子开的,日后肯定不光顾了。
生意人哪有赶走顾客的道理?
伙计再三思虑,并没有说出真实原因,而是搬出了一个大人物:“林小姐有所不知,那个包厢不是三郡主订的,而是北漠大将军订的。”
说到北漠大将军时,深怕被知情人士揭穿,伙计有心地压低了声音,附在林夕菡耳边说道。
北漠大将军确实是一号大人物,既是樽郡王的父亲,又是将军世家的传人,不管是京城内还是京城外,都是名声赫赫、受人崇敬的武官。
加之大将军辈分大,又算是上了年纪的人,林夕菡自然不予争抢,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果真是北漠大将军订的房间?”
见伙计给了一个肯定的眼神,她又深入问道,语气亦是低沉小声:“那北漠大将军找三郡主所谓何事?”
云千柔听着,一脸无奈地笑了笑,再次扯了扯她的袖子,提醒了一句:“他们都是做生意的人,又不是偷听的贼人,怎么可能知道呢?”
林夕菡却不以为然:“那可不一定,你不知道这些个客栈饭馆的伙计,一个个都是听墙角跟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北漠大将军与那个废物的事情?”
听着自己的主子被称为废物,伙计们心里是不悦的,考虑到顾客伙计的关系,只能隐忍下来,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林小姐误会了,并不是所有伙计都会听墙角跟,我们卿舍绝对没有那样的伙计。甜品已经准备好了,小的这就给您拿,稍等。”
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趁着林夕菡还没回头,伙计们连忙撤离现场。
有的去厨房帮厨,有的去别桌招待,有的则去厨房端甜点。
他们算处理得当的,林夕菡却还不满意,坐回了座位,还在抱怨:“瞧瞧、瞧瞧,这算一帮什么伙计,我这边的事情还没处理完,又各自找借口离开。我猜想这里的老板,一定是个失足的破落妇女,不会做生意却有点银子,便开了这么一家奇奇怪怪的饭馆,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摊上这种地方!”
还在忌惮卿舍背后的大势力,云千柔自然轻声轻语地劝道:“没发现刚刚有一名伙计,里头穿的衣裳录出来了么,那是北漠大将军府的下人穿的。这家卿舍很可能是北漠大将军或者樽郡王开的,你说话当心一点,没得罪了上头的人。”
林夕菡根本不以为意:“那都是这些人杜撰和营造出来的,想让自己的饭馆看起来高深一些,这种手段我见惯了,不就是有机会巴结一下北漠大将军的失足妇女么?真是可耻,一个女人居然想着抛头露面做生意。”
她越说越是来劲,也不顾及周围有人,声调渐渐控制不住:“有了这种女人,卿舍的生意那么好也是奇怪。你不知道,越是这种奇奇怪怪的饭馆,越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勾当。那种女人贱得很,说不定为了支撑生意,愿意奉献身子,不知被多少客人玩弄过!”
真是越讲越离谱,周围人只当笑话一听,楼上的凤轻却听不下去了。
清莹更是怒不可遏:“郡主,这位林小姐真是太可恶了,伙计好心让她品尝点心,她却……”
话还没有说完,凤轻便一个转身将房门带上,噼里啪啦地下了楼梯。
正好伙计端着甜品过来,林夕菡正要品尝,便被凤轻伸手一拦:“卿舍的新甜品,只有配做客人的人才能品尝,你这种贱人,最好滚出去!”
一句话说得不留情面,即便大堂坐满了人,也一点不顾及她爹奉常丞的面子。
原想着骂爽了,心里平衡了,再有甜品一吃,心情就更逾越了,没想到被一个废物下了逐客令。
凤轻原不想闹事,并不是怕失去林夕菡这个顾客,而是怕影响了别的贵宾。更重要的,是不能吵到楼上的雅客们。
若非林夕菡说到失足妇女、说到被男人玩弄,凤轻不会这般生气。不过她已经尽全力压着怒意了,即便说了一个滚字,亦是客客气气的,保证不影响到周围的人。
林夕菡却不高兴了,瞧着她拦住甜品的手,噗嗤一笑,尽是嘲讽之意:“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本小姐下逐客令?”
伙计见状,深怕主子迁怒于自己,怯懦地上前说道:“郡主息怒,小的这就把甜品端回去。”
“不必。”凤轻冷冷回了一句,眸子一转林夕菡,从来没有那么严肃认真过,“既然说了这个甜品是林小姐的,本店绝不会食言,就算林小姐不要,我也不可能给别人了,因为已经背林府的人玷污过了。”
听出了她话中之意,林夕菡更是气恼,不由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凤轻嘴角一挑,给了一个最不屑的笑容,端起那份甜品,用了猛劲砸到林夕菡的脸上,终于忍不住厉声回道:“什么意思,你还要我当众告诉你什么意思么,还要不要脸?林家人才是失足妇女,经常做被玩弄的勾当,贱人,嘴上一点口德也没有!”
当众被甜品打脸,林夕菡惊愕之下,更多的还是愤怒。只觉心底一阵火山瞬间爆发,怒得直接掀翻了桌子:“你这个疯子,你简直不可理喻,敢惹本小姐,本小姐跟你拼了!”
说话间,林夕菡一冲而上,双手一抓脸上的污渍,直接往凤轻脸上抹去。
云千柔见状一惊,心生一计,立马绊倒了林夕菡,偷偷往她的晕穴上一点。没等林夕菡动手,已经顺势晕了过去,她暗暗一笑,高声呵斥道:“凤轻,你竟敢下毒!”
什么,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