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推门进来,便见一脸苦恼的主子,如歌不明所以,轻轻拍了拍身边的下人。
下人会意,小声地说了主子的事情。
先前奉了主子的命令,出去调查了一件小案子,便不知道今日发生的事。如今一听,还没听完,如歌便已经明白了:“三郡主逼王爷现身,爷一定很苦恼吧?”
听了问话,轩辕拓放下托腮的手,耷拉着脸色,长长地叹了一声:“醉心池一事后,丫头越来越聪明了,如今为了护着瑾侯,居然想出这么损的招数。”
如歌听罢一笑:“不是三郡主的招数损,而是王爷做错了事,您再容不下瑾侯,也不应该将郡主逼成这样呀。”
轩辕拓听得一愣:“本王只知道逼了瑾侯,逼了父皇,什么时候逼了丫头?”
并不是他笨,如歌也知道,平时的主子并没有这般反应迟钝。一切都是因为爱情,爱能冲昏头脑,坠入时,便会有许多事情想不清楚。
主子有疑惑,如歌自然帮着解决,每次解释,他也都是十分耐心:“在王爷看来,这事矛头直指瑾侯爷,又要皇上龙颜大怒,利用了皇上、除掉了瑾侯爷,所以逼的只是他们。但王爷有没有站在郡主的角度,为她想一想?”
这么一问,轩辕拓才换了一个角度,可惜情商太低,实在想不清楚,懵懵懂懂地摇了摇头。
如歌也没有不耐烦,继续解释道:“郡主对瑾侯爷的感情,其实从一开始,王爷就多多少少知道一点。只是小时候,他们接触不多,并没有公开。王爷也只知道郡主另有所爱,并不知道是瑾侯爷。如今他们那么明目张胆,郡主也表示了是因为侯爷,才与王爷保持距离,就证明郡主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心。这种时候,有人伤害瑾侯爷,便是伤害郡主自身,她岂能容忍,自然以一还一、以眼还眼、以命换命。”
他的表面意思,轩辕拓自然听得懂,却想不通为什么是这样,还不忘辩驳:“本王只是想报复瑾侯,并没有伤到丫头一分一毫,她就算心疼瑾侯,也不至于这样逼我吧?难道就没有其他方法救人了么?”
见他还不明白,如歌想了想,才举例道:“如果有人伤害了三郡主,三郡主没有办法自救,也没有人能救得了她,王爷会怎么做?”
“有人敢伤丫头一根汗毛,本王一定让他血偿!”轩辕拓想也不想,便答了一句,眸中含怒,像是真的遇到了这种情况。
听到了想听的答案,如歌如释重负地笑了笑,紧接着解释道:“王爷视三郡主为最重要的人,所以有人伤了三郡主,比伤了自己还要难过。同样的,三郡主认清了自己的心,有人伤了瑾侯,也比伤她更难受。”
这么一听,轩辕拓才明白过来,恍然点了点头,随后又是失落:“你的意思是说,瑾侯对于丫头而言,已经是最重要的人了?”
说这话时,听得出他在滴血的心,不过事实就是如此,如歌也不能否认:“是不是最重要的人,属下并不是三郡主,所以不能肯定。但有一点是确定的,瑾侯爷于三郡主而言十分重要,只要有人伤害他,三郡主便会极力保护,并以极力手段报复回去。”
听罢这些话,轩辕拓的心情更加沉重,大手再次托起下巴,表现出一脸的忧伤:“三年前的断绝,我原本打算放弃的,若非凤爷爷一直坚持,我早就将她忘了。一个月前,突然传来她失忆的消息,我以为这是一个契机……”
稍稍一顿,如歌便插了话进来,依旧是良言逆耳:“失忆只是失去记忆,放在心里的东西,哪怕忘记,碰撞的时候也会产生感觉。王爷忘了么,属下曾经伤到脑子,也失了记忆,但放在心里的爱,从始至终并没有忘怀。”
说起他的爱,轩辕拓才多问了一句:“一直听你说爱,究竟爱的是谁?”
每每提起这事,主子都会盘问,如歌已经习惯,依旧没有透露:“既然爱了,自然要保护她的隐私,在没有经过她同意的情况下,属下是不会说的。”
当年失忆,就是因为伤到了脑子,至于为什么伤到脑子,一部分是外力的作用,另一部分也是自己。
单恋之痛,只有单恋的人才懂。
想要得到却得不到,明明近在咫尺,却不能与她亲近,时间长了,是个人都会疯。
他知道他们是不可能的人,所以从来没有逼过她,就这么偶尔形同陌路、偶尔亲近如友地相处着。
为了忘记她,他试过很多办法,请了许多半仙,就为了制造一瓶就用的忘情水。
但“忘情水”喝来喝去,没把尘缘了断,反而喝坏了自己的身体。
有一次,他见了一个失忆的人,正在郎中铺里看郎中,陪伴那人的人,细细讲述了他失忆的过程。
那时,他突然明白,原来失忆可以忘记任何东西。于是一个机会、一个契机,他把脑袋撞坏,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失了记忆。
后来,他成功了,再次见到爱的人,也忘记了她是谁。但经过相处,那种爱的感觉越来越浓,到最后,他什么都不记得,只记起了爱的回忆。
失忆这种东西,父母都会忘记,唯独刻骨铭心的爱不会忘。
想起这事,如歌亦是长长一叹:“原来王爷从荆州回京,并不是为了继承大统,而是为了三郡主。王爷应该早点说,属下也能早点告诉您,失忆并不代表失心。况且,三郡主的失忆,也没有当年属下的失忆严重,毕竟她还记得凤国公和一干家人。”
听到现在,才知道自己做错了,轩辕拓依旧没有方向,一脸的懵懂:“那本王该怎么办,这一步已经走出去了,如果现身,毁的只是本王。”
不必细想,如歌便明白了一点,随即问道:“郡主之所以走到这一步,一定是王爷对她说了什么吧?”
听此,轩辕拓便忍不住发脾气,此生最厌恶的,就是被误会:“本王能对她说什么?本王对她掏心掏肺了这么多年,你不是不一样,除了关心她,还能说什么?”
即便激动,如歌还是一语点破:“王爷一定说过,这一步已经迈出去了,若回头,瑾侯爷相安无事,您一定会亏。走到这一步,只有杀了瑾侯爷,才不至于血本无归。”
他的语气肯定,也确实猜中了事实,轩辕拓无从否定,只能勉强点了点头:“本王确实说过这种话,你也猜得没错,但这是事实啊。你只管说,凭良心说,若不杀了瑾侯,本王是不是血本无归?”
有时候,侧重点不一样,交流起来是最痛苦的,如歌便是这样的苦恼:“王爷只知道自己血本无归,何时想过郡主的感受?她想救瑾侯爷,您却偏偏不肯,是您逼得她走出这一步的。咱们不说失忆之前,就说失忆之后,郡主见到樽郡王,一直都是以礼相待,第一次这般算计吧?依属下看来,郡主还是讲感情的人,发小之间互相算计,肯定是她最不想看到的,可她这么做了。并非郡主狠心,属下反而会想,究竟是怎么样的逼迫,才能让郡主做出这么过分的事情。”
如此听来,确实是那么回事。
不知托腮想了多久,只觉得窗外一阵阵细风,刚刚扫干净的地,又是满满的柳絮。
像是略略想明白了一点,轩辕拓抬眸睨了一眼:“你的意思,本王做错了?”
他的语气平淡,略带着一点疑惑,像是刚刚回神过来。
想那么久,居然才知道自己做错了?如歌听得无奈,不过还是十分耐心:“属下斗胆,不过王爷确实做错了。郡主对您有没有男女之情,这是郡主的自由,王爷不能干涉,更不能逼迫她,要知道强扭的瓜不甜。”
听了那么久,听了那么多,也不知哪来的感觉,轩辕拓由不得问了一句:“你心中最爱,不会就是丫头吧?”
如歌听得双颊一红,脸上大写着“尴尬”两个字,连忙摇了摇头:“属下与三郡主身份悬殊,也没有过多交集,怎么可能爱上她?况且主子最爱,属下岂能占夺,三纲五常,属下还是坚守的。”
听他说得肯定,并没有一丝犹豫,眼神更无闪躲,轩辕拓才信了:“那本王该怎么办,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这种情况,要救就是两个一起救,要不救就是两个一起死。
一边是想要成亲的人,一边是想要五马分尸的人,就像恩人和仇人撞在一起,救了恩人也救了仇人,既帮了自己又害了自己。
其实,救楚瑜倒无所谓,只是装死的事情不容易过去,毕竟利用了皇帝的情绪。
比起轩辕拓,如歌见的世面多一些,人也相对成熟,想了一会儿,很快有了对策:“其实也不用当众拆穿装死的事情,只要偷偷找到皇上,与他一起商议,尽量挽留皇上的面子,再仔细认个错,一切都好说。事情并没有王爷想得那么严重,皇上也不是完全不讲情面的人。”
他说得没错,这事涉及老子,还是跟老子商量着做比较好。这样一来,也保全了他的面子。
轩辕拓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继续说。”
见主子开窍,如歌自然高兴:“能伴君踏青的太医,都是太医院资深的官员,有一定的人脉和势力,咱们最好不要得罪。如此,便不能将罪过推在他们身上。虽然不能,但可以一起商量,说是误诊,再用个灵丹妙药、起死回生,还能让他们立一次功,借此受封获赏。这样一来,既保全了皇上的颜面,又没有得罪太医,最重要的,三郡主也愿意松口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思虑了一会儿,轩辕拓放下手中的茶杯,拍案而起:“走,偷偷去找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