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怎么知道本郡主想要赶尽杀绝?”凤轻巧笑一声,浓密的一字眉微微一挑,露出几分危险的神情。
听出了她的话中之意,许伊心头一震,难以置信地抬眸,一脸痛苦地盯着她:“你什么意思?”
凤轻依旧巧笑一声:“你知道本郡主的意思。”
她的意思很明确,只死一个许伊,远远不够。所谓赶尽杀绝,就是指整个掌者会。
话音一落,许伊再也不能平静,强忍着痛苦,伸手便要掐人:“你这疯女人,你害死本座还不够,连掌者会都不放过,你的心怎么那么歹毒?!”
双手还没有碰到凤轻的脖子,便被掌柜、伙计一通拉了回来。他们一个个看似平凡,其实都武艺高强,身为男子,力道也不小,轻轻松松将许伊拉到了一旁:“不得对小主子无礼!”
“啊!”许伊吃痛喊了一声,也借着喊劲发力,奈何药物的麻醉作用过于强,再怎么努力,也是有心无力,只能破口大骂,“凤轻,你退隐一个月,做了三郡主回来,就以为可以无法无天了么?
本座告诉你,别以为掌者会治不了你,像你这种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只要我们想对付,不出两招,便将你干趴下!毒蛇盟的事情,想必皇上还不知道吧,还有谋杀案的事情,众人也不为所知吧?识相的,赶紧交出解药,将本座送回去,不然掌者会的人知道了,肯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身在深宅,凤轻听多了吓唬的话,自然不为所动:“少吓唬本郡主,从不吃这一套。别以为本郡主不知道你干的那些事,除了冒充毒蛇盟的人犯谋杀案,还有过去种种,本郡主都历历在目!”
过去种种?
许伊听得一怔,眨了眨眼,伴着几分疑惑:“前段时间,本座听说你失忆了。”
没等凤轻说话,她已经有了结论,摆出一副揭发事情真相的态度,一脸肯定地说道:“本座就知道你是装作失忆。”
见了百草神医,有缘接受了治疗的事,凤轻不愿意多说,也没必要告诉她,随即转言道:“你身上的毒素,经过本郡主的推掌,已经蔓延至全身。换句话说,就算华佗在世,也不可能制出解药救你,不出一刻钟的工夫,你就要升天了。”
一听这话,许伊更是急了:“解药!”
见她急了,凤轻也生了一分玩味:“别激动,越是激动,毒素蔓延得更快。”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实感受,经她这么一说,还真感觉到毒素蔓延得越来越快。许伊暗暗一惊,连忙做了几下深呼吸,将心情平复下来。
“说吧,要多少银子,才肯交出解药?”许伊终于松口,试图用和平的方法,解决眼前的燃眉之急。
打从一开始,凤轻就没想过杀人,这也不像是她的作风。
至于许伊中的毒,确实会死人,但凤轻控制了药量,顶多让她卧床三年半载,阻止她再去做坏事。
原本打算惩戒一番就算了,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么诱人的条件,凤轻一下来了兴趣,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能给多少银子?”
感觉到心口和腹部的翻江倒海,只觉得下一刻就要没命了,许伊没了耐心,直接凶了过去:“这种时候,三郡主就不要磨叽了,要多少银子,只管开价!”
想着这一个月被楚瑜坑的银子,还有赏侍女亏损的银子,凤轻掰着手指算了算。
正算着,又听许伊一阵不耐烦:“你究竟在算什么,痛快点,多少银子?!”
既然能坑人,凤轻自然不会客气,拿手一比划,没有顾忌地说道:“十万两银子。”
十万?!
这么多银子,即便放在一个官员身上,也是天价之数,更何况一个江湖门派?
许伊听得一惊,愣愣瞧了半晌,才被痛意清醒过来:“你说什么,十万两银子?!”
“给不起算了。”凤轻用言语刺激道。
她知道掌者会的底子,肯定拿不出那么多银子,但卖掉一些值钱的东西,勉强还能凑够。
但时间紧迫,到哪里去卖掉那些东西?
见她无助,凤轻才提了一句:“本郡主知道你们做生意不容易,肯定拿不出那么多银子,这样吧,用东西抵银子也行,本郡主照单全收。”
这不是趁火打劫么,为了得到那点东西,便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
会了她的意思,许伊自然生气,奈何要压制毒素,只能强忍着怒意,勉强给了一个笑容:“三郡主要的东西,本座知道,只是不确定,劳烦写一张单子出来。”
“好说。”凤轻答应了一声,转去书案,随笔几下,便写出了一张单子,“让掌者会的人送来,只要东西齐全,本郡主自然给你解药。不过有句丑话说在前头,这事容不得你们犹豫,毕竟你的命数不多了。”
说话间,拿出一粒药丸,直接塞入许伊口中。
出于习惯的防范,许伊自然不敢服用,含在嘴里,一脸震惊:“这是什么?”
“续命丸。”凤轻淡淡答了一句,附带着说明道,“只是药量弱了一点,顶多给你续半个时辰的命。半个时辰之内,他们不把银子和东西送到,休怪本郡主无情!”
听罢这话,许伊才舔了药丸一口,果然是续命丸,这才放心地吞了下去。
续命丸有清凉的作用,可以疏风散痛、消肿化瘀,吃下去没多久,痛意便消了一大半,许伊也能安然地坐回座位。
再看桌上那壶茅台酒,即便惦记着它的酒香,许伊也不敢再尝一口,只是由心感叹:“听说三郡主跟着瑾侯学习楚家医术,仅仅一个月,没想到就有这番成就。不得不说,这酒中的毒物,下得实在是妙!”
被一个不懂毒物的外行人夸赞,凤轻一点也不觉得高兴,淡着面色,一脸不屑:“许姑娘应该担心手下人,究竟是抛下你、另选头目,还是准备好家当,将你救回去。”
简单一句话,犹如一把锋利的宝剑,狠狠地刺中了许伊的心脏。她再次一怔,有些反应不及,转而看了凤轻一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那些“宝物”,以前的凤轻需要,如今的她无欲无求。之所以提出那些要求,就是为了让掌者会的人知难而退,放弃如今的主子。
并不是凤轻故意针对,实在是许伊欺人太甚。
并非单指上一件谋杀案的事,还有三年前与轩辕拓、祁禛的感情纠葛,里头也有许伊的参与。
当年,毒蛇盟与掌者会已经是多年合作的关系,凤轻和许伊也算一起长大的姐妹。
仗着对凤轻的了解,许伊有意无意地撮合她与轩辕拓,撮合的同时,又在祁禛面前,说什么她爱恋他的事。
一边哄着轩辕拓,说凤轻最爱的人是他;另一边又忽悠着祁禛,说凤轻对他有意,真心已经藏了多年。
两边都这么误会着,便有了之后的感情纠葛,害得本该与楚瑜双宿双飞的凤轻,被那两个瘟神纠缠了那么多年……
细细分析许伊的心理,并不是因为她爱慕谁,便这样坑姐妹。只是姐妹之间,总有互相攀比的心,凤轻相貌清丽、家世又很好,不像许伊,相貌平平、家世也不好。
这样一对比,自然有了反差,有了反差,便有了容不下的心理。
因为容不下,许伊曾尝试过毁容,尝试过种种,甚至有想过谋害整个凤家。奈何自己还是个小女孩,斗不过凤国公那个老姜,只能节节败退下来。
既然不能损她容貌、伤她家族,那就只有从名声名节出发,断了她的情路。要知道一辈子嫁不出去,熬成老姑娘,是每一位女子的耻辱。
这就是许伊的目的,试图通过某种手段,让凤轻不如自己一点。其实她不明白,这些都是无用功,即便断了情路,身份摆在那儿,她永远逾越不了。
“你明白本郡主的意思。”凤轻一语说破,给了一个无比坚定的眼神。
许伊瞳仁一缩,露出一分惊色、一分惧色:“你是说,掌者会的人会丢下我,任我生死由命?”
难为这个蠢货,也有明白的一日,凤轻点了点头,不予否定:“一边是个谁都能当的头目,另一边是万贯家财,没了,便等于没了掌者会。若是你,你会选择留住哪一样?要知道,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可有可无,银子可是好东西!”
“你胡说!”许伊马上回驳一句,恼得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仔细想想,又好像是那么回事,表面上却难以置信,“不可能的,我对他们有恩,平日里也十分照顾他们,他们不可能丢下我不管。你不必搅乱我的思绪,他们不可能丢下我!”
凤轻不予理会,只一心喝着杯中的心,静静等着掌者会的回应。
没过一会儿,便有伙计开门进来,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许伊瞧着一惊,继而一喜:“是不是掌者会来人了,他们怎么说,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听罢伙计的话,再瞧着许伊一脸期待,凤轻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分得意:“你不必小声细语的,直接说出来,让许姑娘听一听,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
伙计微微一怔,一下子不能适应小主子的变化,反应了一会儿才说道:“属下遵命。掌者会来了几个人,正是几位长老的随从,他们传了长老的话,让咱们不必管许姑娘的死活了。”
听罢这话,许伊期待的神情全部褪去,剩下的只有震惊和绝望,身子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知道自己的份量了?”凤轻笑着问了一句,将水杯搁在一边,挥手示意伙计退下,才继续说道,“你要清楚,没有身份、没有地位,随时都可能被抛弃。置身于此,你怎么还敢害本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