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差点没命,转眼就能笑得这么开心,世上这么没心没肺的人,想来也就凤轻一个了!
楚瑜一袭暗蓝色的锦袍,于黑夜之下,亦是威风八面,仿佛一座屹立不倒的大山。双手背于身后,依旧是一派肃颜,紧蹙的双眉透着几分怒意,深邃的眸子紧紧盯着凤轻。
被他瞧得有些慌张,凤轻不由退了一步,心里没底地回了一个眼神过去:“这么瞧着我干什么,我又没犯事。”
“还说没犯事?”楚瑜一张口,语气依旧是责怪,伸出一只手,示意似地指了指她的小腹,“怀孕两月有余,不到三个月,胎象根本没有稳固,却这样胡闹。万一孩子有什么闪失,你怎么对得起我?”
问这话时,他是咬着牙的,一来气她胡闹,二来怪她不说一声便离开。
打从知道有孩子的存在,他便尽最大的能力保护他们母子,并不只是在意楚家的血脉,更重要的是凤轻。
仅仅一个月,往年的情感全部爆发,旧情、新爱交织在一起,他也分不清究竟是爱情还是亲情,只知道她是自己需要花一辈子守护的女人。
听说她不言一声便离开,他找遍了清寺山,问遍了山上山下的人,就是找不到她,一整天都是焦躁难安。
再后,他发动自己的势力,开始扩大范围搜寻。似乎故意不让他找到,寻了几个时辰,最终还是无果。
听到无果的消息,他一拳打在墙壁上,清心寺的一堵墙,到现在还是坍塌的。幸而不是承重墙,不然整个经楼都要被他毁了。
以前,他们之间有书信往来。虽然谈的内容很纯碎,但彼此之间,总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暧昧。
那场意外之后,他便出征战场,忙活了一个多月,根本无暇想她。
醉心池一事后,她性情大变,加之得之身孕,他的心境慢慢变了。不知是出于一种责任感,还是一时的好感,或是旧时情感的爆发,总之一发不可收拾。
如今的他,只想与她长相厮守,一起照顾、呵护他们的孩子。
于他而言,她和孩子是全部,因此没有安全感,只想将他们绑在身边。只有如此,只有亲身保护,才能真正放心。
所以一旦他们脱离保护范围,他便疯了似地寻找,找到了还可以平静一些,找不到便是精神失常。
被他一训,才意识到自己运动过度,凤轻嘟了嘟嘴,认错似地低下了头:“这不是没事嘛,下不为例,好不好?”
说话间,还不忘抬眸,以最可爱的角度仰视着,楚楚可怜地看着他。
正值妙龄,带着几分稚气,这样的眼神是最具杀伤力的。即便是楚瑜,天生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也有扛不住的时候。
只见他冷着一张脸,虽然表情没有变化,语气却已经软了几分:“回去好好调养,一切听我的,下不为例。”
原以为要求好几遍,没想到这么容易都原谅了,凤轻受宠若惊地一笑,收起楚楚可怜的眼神,高兴地直接跳了起来:“楚瑜,你真是太大方了,全天下那么多男子,就找不出比你更大方的人了!”
虽然是好听的话,却不见楚瑜发笑,又是一脸责怪,伸手愤怒地一指:“刚刚才说过下不为例,你乱跳什么,不知胎象不稳,不能这么不小心么?”
经他一警告,凤轻立马学乖,停了蹦跳,乖乖地挺直背站好,又是一副认错的样子:“我知道,不能乱跳、不能打架,只要躺在床上休息,偶尔散散步就行了。”
既然知道怎么做,楚瑜也不好再责骂,只能勉强满意地点了点头:“回清心寺,按我的吩咐,调理一下身子。”
“是!”学着手下人的语气,凤轻恭敬而庄重地应了一声,远远一看,还真像那么回事。
走了一步,才注意到一旁低调的许伊,楚瑜停了脚步,用斜视的眼光打量了一眼:“谁?”
虽说她们是朋友,他们之间有书信往来,都是跟凤轻有关系的人,但彼此之间并不认识,也从来没有见过。
瑾侯爷的威名,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许伊自然也听说过,不必介绍,心知肚明。
既然是楚瑜发问,凤轻自然向着他介绍:“这位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名叫许伊,原来是掌者会的人,如今退出了。”
提起许伊,或许没人知道,但说起掌者会,还是有几个人听说过的。
楚瑜博学多闻,自然听说过这个帮派,随即点了点头:“也不算什么大门派,既没什么名声,又没什么本事,你怎么跟那些人混在一起了?”
毒蛇盟的事,凤轻从来没有透露过,那是王妃留给她的东西,也吩咐过一定要保密,所以楚瑜不知道。
既然是王妃的遗嘱,凤轻自然不能违背,避开毒蛇盟的身份,解释道:“因为与她的干爹有一些来往,所以认识她。她的干爹,便是之前叱咤风云、击败多位武林盟主的江湖侠士,以行侠仗义、指法独特闻名。他算是我的恩人,来往自然许多,间接与许伊熟识,互相觉得投缘,便成了无话不谈的闺蜜。”
毒蛇盟的事情,除了自己门派的人和许伊,其余谁也不知道。
明白这是秘密,许伊也没有说破,只是礼貌性地问好,点头微微笑了笑:“瑾侯爷,久闻大名,今日得见,是我的荣幸。”
“嗯。”楚瑜冷冷地应了一句。
别听他语气冷冷的,其实已经很给面子了。若非她是凤轻的好友,楚瑜根本不会搭理,任凭将她介绍得天花乱坠、人人惧怕,也是想不理便不理。
这就是他,闻名天下、人人畏惧、受人尊敬的瑾侯爷!
没有伴君踏青的圣旨,也没有官宦千金或是贵族的身份,许伊自然不能去清心寺,更不能跟着龙车队伍。
之前让凤菱伴君,十分简单,求皇帝一句,答应也就答应了。但许伊不同,没有贵族或者官宦千金的身份,一切都变得很难说。
前头不能去,后头还有掌者会和巫女的追杀,凤轻自然不能丢下她,只能拉着楚瑜的胳膊,求助道:“你有没有办法,让许伊跟着咱们一起?”
毕竟是没有关系的人,楚瑜第一反应自然是排斥,一眼不瞧许伊,便毅然拒绝道:“就算是官宦千金、名门贵族,也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伴君踏青的,更何况她一个江湖人士。”
凤轻则偷换概念,拉着他的胳膊,半撒娇半拍马屁地说道:“正因为不是名门闺秀,不容易让皇上点头,我才求你这个大人物呀。你又帅又多金,本事也不赖,势力更不容小视,你一定有办法的!”
因为身份的特殊,奉承的话,楚瑜从小听到大,如今再听,早已经习惯,自然不为所动:“她是你的好友,即便以我做保证,日后出了事,你也是逃不开干系的。”
一听这话,许伊连忙摆手,即便不争伴君的名额,也要说清楚自己的人品:“瑾侯爷多虑了,我虽然是民间小人,但心地是好的,绝不会做出对不起轻儿的事。”
“是么?”楚瑜一句反问,依旧没有看她一眼,语气却伴着一丝狐疑,简单两个字便包含了一切。
他的话,永远有一股魔力,许伊一听,亦是暗暗心虚,下意识低下了头:“从今以后,我不会做对不起轻儿的事,不然死无葬身之地!”
说话间,楚瑜一个似有意似无意的眼神,往她身上一瞥。只一眼,好像被看穿了心,看穿了以前做的所有恶事,许伊更是心虚,头也垂得更低:“我保证,保证不会再伤害轻儿!”
原是一句正常的誓言,却被她说得像是检讨一样。
凤轻听得无奈,也不觉得奇怪,楚瑜就是这么一个有威严的人,不管是谁,只要面对的是他,总是低人一等,不自觉地毕恭毕敬、唯唯诺诺。
她们之间的事情,楚瑜并不知道,但听她这个语气,便猜到了大概。
对于伤害过凤轻的人,他自然不肯留在凤轻身边,正想拒绝,便听她劝了一句:“许伊都保证了,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反正多一个美女不是坏事,你又没有亏什么。”
若是引狼入室,伤害了凤轻和孩子,那还叫做没有亏什么?
受不住她几番劝说,楚瑜只好勉强点了点头:“踏青可以,只是不能坐在红楠木马车里,居住也要跟粗使侍女一起,不能过于高调。”
伴君踏青这种事,即便是粗使侍女,也要经过轩辕权点头,才能跟着粗使。
能混进粗使侍女里,也算不容易了,反正凤轻没有这个本事,让许伊混进去。
一听如此,只想着保命就好,许伊点了点头,笑着答应:“哪怕跟猪狗睡在一起,我也不在意,只要跟着轻儿的马车,平平安安地回京城就行。”
见她无欲无求的,也没有缠着凤轻的意思,楚瑜才稍稍放了心,冷冷应了一句。
这就算是答应了,凤轻欣然一笑,上前要挽她的手:“太好了,你跟着龙车就安全了。粗使侍女不要紧,反正我不会让你干重活,只是跟她们睡在一起而已,等到了京城,再给你安排一个好的住所。”
许伊点头一笑,伸手想要回应她的牵手,却中途被楚瑜隔断:“既然跟粗使侍女睡在一起,就应该知道尊卑有别,这段时间,你们最好保持距离。”
听他说得郑重其事,凤轻便放在了心里,收回了手,乖乖应了一声:“保持距离就保持距离吧,反正也就踏青这一段时间。好了,时候不早了,咱们回清心寺吧。”
说着,转了个身,想要走上杉木马车,又被楚瑜拦住:“等一下。”
“嗯?”凤轻止步,疑惑地看向他。
楚瑜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伸手一扶,认真仔细地将她扶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