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三刻,天色慢慢昏暗下来,只天际一抹霞红分外明亮。
原是两人相处的美好时刻,横空插进一个轩辕拓,楚瑜的脸色刷得一黑:“不行!”
听得一声毫不犹豫的拒绝,轩辕拓一个挑眉,神情一转不悦:“你倒说说,为何不行?”
情敌间一个对眸,瞬间火光四起,敌意不言而喻。
凤轻却没看出来,还以为轩辕拓喜欢男子,连忙劝慰了一句:“没有什么不行的,既然是有情人,自然应该睡在一起、互相保护,你收拾收拾搬过来吧。”
一听这话,楚瑜的脸色更黑:“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难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凤轻微微一怔,笑着重复了一遍:“既然是有情人,就应该睡在一起、互相保护呀。”
她还真重复了一遍……
该听话的时候不听,不该听话的时候偏偏那么懂事。楚瑜的面色一寒,目光化作一柄刀剑,一瞬又回到了从前的高冷范。
轩辕拓则是心中一喜,满是期待地问道:“你说的有情人,是指你与瑾侯?”
果然在吃醋……凤轻暗暗擦了一把冷汗,笑了笑回答:“不是,我与他不相配呢。”
楚瑜脸色又黑了一重,他们不相配,那她与谁才相配?
轩辕拓心中狂喜,还能与谁呢,这里就两个男子,有情人非他便是他。想罢,他一个转身,几乎是蹦跳着离开的。
没一会儿,侍人们便抬了一张罗汉床进来,摆在最合适的位置,又准备了一床崭新的被子。
轩辕拓最后进门,手上拿着两个金线密织的云锦花枕,径直走到凤轻面前:“喜欢哪一个?”
这两个花枕面料相同,花纹却有同有异,任谁一看都知道是夫妻款。
凤轻却没心没肺地一笑,只当是好哥们儿,很自然地选了并蒂莲款的花枕。
原以为他会替她摆在躺椅上,没想到摆在了他的罗汉床上,凤轻微微一愣:“我选的枕头,不应该是给我睡的吗?”
“是给你睡的。”轩辕拓笑着回答。
凤轻更是愣住了,既然是给她睡的,为什么要摆在罗汉床上,难道罗汉床也是给她准备的?
正想着,便听轩辕拓介绍道:“这被单、床垫、被子都是新的,凤爷爷说你不习惯别人的味道。”
果然是给她准备的。
突然这么体贴周到,凤轻有些不习惯,自躺椅上站了起来,走向罗汉床:“这怎么好意思?”
话虽说得客气,心里却有了答案。他大概要跟楚瑜挤一张床,怕她当了电灯泡,所以另外给她准备一张新床吧?
没想到情敌还有这么好的待遇,凤轻欣然一笑,一屁股坐在了罗汉床上。
见状,轩辕拓更是欣悦。正要将另一个花枕放在罗汉床上,突地伸出一只手,抢先将宋锦的枕头放了上去。
楚瑜也有一点怪癖,到哪儿睡觉都必须用宋锦的枕头。此次留宿郡主府,自然也让人准备了宋锦的枕头。
宋锦,仿佛就是一个标志,任谁一看都知道是他。
“谢了。”楚瑜先发制人地一句,一边说着一边抢过他的花枕,顺手扔到了梨花木床上,“大床舒服,陌王请上睡!”
欣悦的脸一僵,轩辕拓的动作有一刻停顿,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什么上睡?这是给丫头准备的床!”
楚瑜嘴角一挑,尽是无赖:“她就是我,我就是她。”
明明是两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起了争执,在凤轻看来,便是轩辕拓想男男同睡,楚瑜却不愿意,所以提前扔了枕头,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这么一想,便听轩辕拓高声一句:“你就是她、她就是你,简直大言不惭,你可以代替她嫁给本王么?”
如此一说,凤轻更是误会了,弱弱拿起并蒂莲的枕头,给他们腾出了位置:“你们别吵了,我是识相的人,不会打扰你们的……”
听出了她的意思,楚瑜无奈到了极点。要说她的误会,一开始也是因为他的话。
只因他说了一句,陌王是喜欢男子的,便误会至今。其实他的意思很明确,陌王喜欢男子,她不必为之心动。没想到简简单单一句话,不仅不能隔阂他们,反而让她更加轻松,甚至与陌王称兄道弟。
如此也就罢了,现在更夸张,居然想要撮合男男夫妻!
轩辕拓还在纳闷,并没有想到男男的事,一心只想着将丫头抢回来,便扬声说道:“听到没有,丫头让我们别吵了,还让你识相一点!”
听罢这话,楚瑜更是无奈了,也不知他长得一双耳朵有什么用,连话都听不全。
楚瑜保持着一贯冷色,拍了拍宋锦枕头,掀开被子躺了进去。顺手将凤轻一拉,直接拉进了自己怀中,还不忘挑衅一眼:“陌王也早些休息吧。”
活了二十年,连他扔掉的垃圾都没人敢抢,何况凤轻这个宝贝中的宝贝!
第一次感觉到被抢的屈辱,轩辕拓瞪大双眼,眸中熊熊怒火像是要将眼前的人活活烧死:“你……”
凤轻一惊,还以为他要烧死自己,连忙挣脱了几下,抱着枕头站了起来:“你别生气,都是他一厢情愿,我没有那个意思!”
一句话说得毫不犹豫,轩辕拓的怒火才减了一半。
楚瑜本该恼怒,却轻松一笑:“那你什么意思?”
“这个……”凤轻微微一愣,看看他、又看看他,最后看看自己,“真的要说吗?”
这种微妙的三角关系,让她从何说起呢?
自以为得到了丫头的心,轩辕拓点了点头,回得胸有成竹:“说。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你究竟是这么想的?”
凤轻有些难以启齿,左右看了看没有别人,才低声回了一句:“你喜欢他,想要跟他一起睡,我不会跟你抢的……楚瑜虽然不喜欢男子,但只要你足够诚心、足够努力,一定可以感化他的。至于我,还有我腹中的孩子,我们已经相互为伴,绝不会打扰你们的。”
敢情她说的“不会打扰”,是这么个意思?
轩辕拓彻底愣住了,在等待回答的那一刻,他几乎想尽了各种。包括丫头拒绝自己、拒绝他,甚至两个都不拒绝、两个都拒绝,却唯独没有想到……
“丫头你……”轩辕拓欲言又止,瞧了瞧她的小脑袋瓜,更是无奈,“脑袋不大,怎么净想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凤轻还觉纳闷,一听这话,连忙义正言辞地反驳:“我没想乌七八糟的东西,只是想着你们要一起睡,从未想过一起睡还做什么事呀!”
还做什么事……轩辕拓只觉一阵阵冷汗往外冒,再瞧楚瑜一眼,像是看到了魔鬼一般,心里猛地一震。
楚瑜反而处之泰然,一手倚着脑袋,一手放在大腿上,用最帅气的姿势躺着瞧着:“她确实没想乌七八糟的事情,陌王何必害羞呢,不就是喜欢本侯,不敢讲出来么?”
话落,凤轻还不忘应和,自以为好心地劝慰着:“男子喜欢男子,在我看来没什么,你不必害羞。咱们发小一起长大,没什么事需要遮遮掩掩的。”
听这两夫妻一唱一和,真是情投意合、比翼双飞、夫唱妇随,瞧得轩辕拓冷汗直流:“丫头,你还说没想乌七八糟的事情?”
他越是浑身不舒服,楚瑜越是沾沾自喜,还不忘补刀一句:“被轻儿看出心思,你害羞了?”
一句害羞,惹得轩辕拓怒火中烧,挥起拳头便要打人:“你竟敢羞辱本王,本王要了你的命!”
凤轻听得一惊,连忙护在身前:“吵架归吵架,千万别打架呀,他还负伤着,你不能再伤他。”
话落,便听楚瑜悠悠一句:“他还怕伤着我么,只怕杀不死我吧?”
短短一句,问得轩辕拓一阵心虚。正要说什么,便听凤轻疑惑地问道:“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楚瑜一身伤痕,全部拜他所赐!
打从骗说了毒手医者的事,轩辕拓便知道,若是楚瑜平安而归,必定会猜出所有阴谋。
如今,一切噩梦都化作现实,轩辕拓自然心慌。
见他不答,凤轻又补了一句:“话可不能乱说,你说他要杀死你,必须凭事实说话,不然他以后怎么做人?”
回忆乱箭之事,至今亦觉惊心动魄,楚瑜一个挑眉像在暗示什么:“我自然凭事实说话……”
话还没说完,轩辕拓便是情急打断:“时候不早了,咱们睡吧?”
见他慌了,楚瑜暗暗一笑:“咱们睡?”
轩辕拓心里一堵,狠了狠心才答了一句:“咱们三人,分开三张床睡。”
怎么突然又要分开三张床睡?凤轻听得一头雾水。
明知他说出这句话已经是做了最大的让步,楚瑜却依旧不满意:“那日大火……”
话还没说完,又一次被轩辕拓截断,这一次更是下了狠心,一字一句说得痛彻心扉:“你们俩睡一张床,我一个人睡!”
终于听到了想听到的答案,楚瑜点了点头,却十分勉强:“那……陌王还要上睡?”
听出了他的意思,轩辕拓自然让出大床:“你们睡梨花木床,我睡自己准备的罗汉床。”
楚瑜满意一笑,又是一句挑衅:“这样一来,陌王岂不成了我们的护卫?”
护卫一词,生生刺中轩辕拓的心,由不得生出一分屈辱。他从一生出来,便是万人之上的皇子,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不过为了丫头,他还是咬牙忍下了:“我说过要保护你们,自然是护卫。”
“既然如此,”楚瑜空出一只手,提到了半空,像是在示意什么。
轩辕拓会意,咬着牙扶了他起身,又将他扶到了梨花木床上。
在凤轻看来,这一幕只是夫妻之间的相敬如宾,虽然透着一分奇怪,但跟这个变态相处,奇怪不就是正常?
正想着,便见楚瑜一个勾手,霸道而高冷地说道:“上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