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太后满面春光、笑容可掬,长着一副慈祥和蔼的眉目,与骞敬叙述的完全不同。
不仅闺秀们惊着了,凤轻亦是惊愕不已。
没想到太后这么热情,一笑嘴角咧到耳朵,若是画了小丑妆,笑容肯定跟微笑的小丑一样灿烂。
“多谢太后。”凤轻恭敬一句,低头含笑,怀孕果然是件好事,连太后都变得慈眉善目了!
见她彬彬有礼,又不乏贵族该有的骄傲,太后满意到了极点,笑容更加灿烂:“女大十八变,三丫头真是越变越漂亮了,几月不见,都出落成一个大美人儿了!”
一听这话,云千柔的神情一落千丈。几月前,太后还动辄打骂,一点不讲情面,如今怎么就……
因为她的身孕吗?可身孕是瑾侯的,又不是皇族的,她跟着瞎高兴什么?是因为有了身孕,凤轻便不能与陌王有关系,所以太后高兴?
这也说不过去,没有关系便没有关系,最多不动辄打骂,刻意讨好算怎么回事?
太后的心思,这些初出茅庐的小丫头自然猜不透,只能苦恼在一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凤轻亦是手足无措,这还没送礼呢,怎么就夸上了?
她早就做好了干架的准备,原是打算好好闹一场的,没想到太后这么亲切和蔼。事态转变太快,她这个当事人自然反应不过来,慢慢掏出十万两的银票,弱弱地递了过去:“这是臣女准备的见面礼,还请太后笑纳。”
太后不急着接过银票,反而笑责起来:“唤什么太后,一家人倒生分了,直接唤皇祖母!”
按着辈分,她确实是祖母,但古代阶级意识强烈,皇祖母三个字怎么能瞎叫呢?
凤轻微微一惊,连忙摇了摇头:“太后抬举,臣女实在惶恐。”
虽是惶恐,却没有以前的怯懦,太后再次满意一笑,亲手接过了银票:“没有什么可惶恐的,这是哀家的懿旨。你与十六感情深厚,哀家是十六的皇祖母,便是你的皇祖母。”
要知道太后收东西,从来都是先经过贴身宫女的手,再经几番查验,确定东西无毒,最后才交到她手里。
如今她肯亲手接过银票,更证明了看重和信任。
瞧了一眼银票,大字之下盖着京城钱庄的大红印章,太后会心一笑:“三丫头懂事了,知道孝敬皇祖母了。”
说着,一个手势示意,立马有宫女拿了宝物上前,将装有宝物的锦盒一开,太后随即介绍,“这是年前苗川进贡的琉璃珠,小巧玲珑、晶莹剔透,是难得一见的珍稀宝石。且正好是一对宝石,便是寓意成双成对,你明白哀家的意思吧?”
打从醉心池一事之后,太后便对凤轻改观,加之她怀有身孕,更是想要照顾周全、冰释前嫌。
如今的太后,一心只想撮合孙子与孙媳,成双成对的意思,自然是希望他们能双宿双栖。
凤轻却不明白,低眸瞧了小腹一眼,才恍然一笑:“皇祖母的意思,让臣女生一对双胞胎?”
太后微微一怔,也瞧了她的小腹一眼,随即喜笑颜开,高兴得不得了:“双生儿也好、双生儿更好,哀家承诺只要你生下一对龙凤胎,或是一对皇孙,便赏银千万、赐免罪金牌一块,保你衣食无忧、活得自在!”
凤家已经有了免死的权利,再加上一块免罪金牌,岂不是无敌了?
这只是凤轻的想法,真实情况并没有那么乐观。在这个君主统治的天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免罪免死免得了一时、一代,却免不了一世、世世代代。
所谓免罪金牌、免死金牌,仅仅代表此时此刻的荣耀,证明这个家族、或者一个人的受宠程度。日后一旦失宠,该有的结局还是避免不了!
能有一时荣耀,总好过碌碌无为、被人欺负,凤轻欣然一笑,也收下了琉璃珠:“多谢皇祖母的礼物,臣女很喜欢。”
听她这么说,太后更是高兴,握着她的手宝贝着,连轻轻一拍也不舍得:“祖孙之间谢什么呢,只要你能给哀家生一个皇孙,哀家就心满意足咯!”
皇孙?
从刚刚她说起“一对皇孙”时,凤轻便觉得奇怪,凤家出厂的孩子,要么是凤家的孙辈、要么是楚家的孙辈,怎么成了皇孙呢?
她的反应也快,想着自己认了皇祖母,便是有了亲戚关系。那么她的孩子就要管太后叫太祖母,如此一来,孩子可不就是皇孙?
两人交换了见面礼,太后才后知后觉,自怪地拍了拍脑袋:“瞧哀家这记性,一直与你说话,都忘了赐座了。”
“没事……”凤轻客气地说着,太后却更加热情,“你是孕者,这一点一定要注意。要知道哀家当年怀六皇子的时候,便是因为不注意这个、不注意那个,最后害得皇子夭折。那个孩子,是哀家永生的遗憾,所以哀家不允许皇孙出任何问题!”
也不是直属血缘的皇孙,她何必这么关心?凤轻暗暗疑惑,不过很快有了答案,大概是母性心理犯了,所以想保护每一个孩子吧?
宫女会意,很快搬来了一张软椅。
太后亲自扶了过去,还不忘介绍:“这是先皇为哀家做的软椅,几十年来,哀家一直留着。要知道当年怀皇帝的时候,哀家便日日坐在上头,后来皇帝大有出息,还登基为皇,享万人之上的福气。如今你怀了皇孙,这椅子就该让给你,索性哀家无用。”
孕者一坐软椅,腹中孩子便能登基为皇,这是太后想要传达的意思。
想着自己的孩子是楚瑜的,怎么能登基为皇,凤轻又是惶恐,推脱着不肯坐上去:“孩子还小,太后便拿江山说事,臣女着实吓着了。”
明明是一句不敬的话,太后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更加宝贝:“那一定是腹中皇孙吓着了!”说着,连忙抚了抚小腹,细声劝慰道,“孙儿别怕,太祖母这是开玩笑呢,这椅子无关江山社稷,只是孕者坐着舒适罢了。”
这么一说,凤轻才放心地坐了下来。
屁股还没坐热,便有太监上前,不挑时候地提醒了一句:“太后,诵经的时辰快过了……”
“哀家正在照顾皇孙,说什么诵经的时辰?!”太后勃然大怒,扬起的袖子狠狠往下一甩,一声令下,“来人,乱棍打死!”
许是新来的太监,不知道太后的脾性,便说错了一句话。
只是说错一句话,便要乱棍打死,凤轻暗暗一惊,连忙求情道:“正是斋月,皇祖母不要杀生吧?”
那位太监亦是吓破了胆,连忙跪下来磕头:“奴才知罪,太后饶命啊!”
看太后与凤轻聊得欢快,还以为提醒一句没什么,没想到引来杀身之祸。
她身为太后,早在深宫心计之中,便见惯了杀人害命,又岂会怜惜一个毫无价值的太监?
侍卫应声,上前架起太监,便拖出了正殿。
太后随后才回眸转身,不知何时已经换作一脸的笑容可掬,温柔的双目弯成一道最美的月牙:“杀生是那些侍卫的事,会拖到远远的地方解决,哀家不用亲自动手,所以正值斋月也无碍。”
她说得那么有道理,凤轻听得哑口无言,只能愣愣一笑:“太监净身进宫也不容易,伺候主子更是难上加难,皇祖母何必为难呢?”
太后微微一笑,依旧说得头头是道:“皇帝仁慈,哀家若是一贯仁爱,岂不叫人欺负到皇族头上?唯有一人仁慈、一人正法,才能维系凌晟的国泰民安。你日后辅佐帝王,亦是这个道理,明白么?”
这就跟父母教育子女一样,总要一个演红脸、一个演白脸。红脸的负责关爱,白脸的负责威慑,如此搭配才能管住孩子。
可江山如此之大,真能像管孩子一样地管理江山?
听了那么久的温言细语,闺秀们终于听不下去了。其中一位文青园首先上前,一边靠近,一边笑着讨好:“恭祝太后与三郡主冰释前嫌。”
冰释前嫌?凤轻面色一震,她与太后有嫌隙吗,就因为动辄打骂,所以生了矛盾?
想着,转而看着太后,只见她狠狠一个斜眸,一分杀意迅速从中划过:“哀家与三丫头从未有过嫌隙,你怎么敢胡说八道?”
一句话就激怒,这才是真正的太后嘛!
文青园着实一吓,连忙跪了下来:“臣女知错,还请太后恕罪。”
不会又要杀人吧?凤轻暗暗想着,立马先发制人地劝道:“皇祖母千万别冲动而为之,就算为腹中的皇孙积德,别动辄杀戮了。”
这么一劝,好像服了灭火的灵丹妙药,太后的神情立时转好:“还是你有善心、顾虑周全,哀家自然要替皇孙积德。”说着,转向文青园,再次换了一脸肃颜,“既然三丫头替你求情,哀家便饶了你这一回,日后再敢胡说八道,当心哀家撕烂你的嘴!”
不得不说,太后的话还是有威慑力的。即便不在训斥自己,凤轻还是不由害怕,身子也跟着一颤。
太后见状,立马转回身子,一时间急得不行:“是不是冷着了,来人,还不拿披风来?”
“是。”宫女应了一声,转而去拿披风。
趁着太后慌乱,文青园暗暗算计,起身之际故意踩住裙角,一个踉跄便摔了过去!
“啊!”
文青园花容失色地惊呼一声,眼神却落在琉璃珠上,有意无意地朝那里摔了过去。
凤轻并没有及时防备,琉璃珠一个脱手,齐齐摔在地上,发出一阵清脆的破碎之声。
“天呐!”凤轻亦是一阵惊呼,双手一僵,愣愣看着地上的碎片,一时间神游于外。
众人来不及反应,便听文青园阴里怪气地一句:“这是太后送的礼物,大胆凤轻,竟敢故意摔破,你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