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刻,凤轻以为幻听了,像是没听清楚一般,眨眨眼问了一句:“你……你说什么?”
“这家饭馆送你了。”祁禛重复了一遍,言辞虽然是大方,语气之中却尽是诚意。
看来不是幻听了,凤轻微微一惊,随即嗤笑一声:“这家饭馆又不是你的,你做得了主?”
问罢,只见他笑容灿灿,像是笑中有话,凤轻再次一惊:“这家饭馆就是你开的?”
祁禛不置可否地一笑,并没有回答,而是指了指不远处的镜子,话锋一转:“你去照照镜子瞧一瞧。”
突然要她照镜子做什么?
凤轻一脸疑惑,从靠椅上站了起来,转而走到全身镜前。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衣裳还是那样的衣裳,并没有穿反;头饰还是那样的头饰,并没有戴错;发式还是那样的发式,并没有凌乱。
目光定在脸上、唇上的一刻,凤轻彻底惊住了,明明是一张酷似小妖精的脸,怎么变得红润白皙、像个正常人一般?
“这……这是怎么回事?”凤轻轻抚着小脸,一脸惊愕地瞧着镜中的自己。
祁禛跟着起身,几步来到她身后,眸中含笑地凝着镜中的她:“我猜到你会喜欢扬州炒饭,便在里头放了解药,你的毒自然化解了。”
炒饭里有解药?
是真的药材吗?
她是现代医学天才,中医药材、西医药材都有涉猎,可谓医药方面的专家,怎么会看不出炒饭中有解药?
想必苗川的巫咒,解药也不是普通的药材,所以躲过了她这双鹰眼吧。
凤轻在心里解释一番,再看他时,眸中已经多了一分感激:“多谢。”
祁禛回之一笑,语气依旧真诚:“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对视一刻,气氛骤变。
感觉到一丝尴尬,凤轻连忙避开视线,化解尴尬地一笑:“既然你有解药,何必动用苗川公主?她用灵蛇救人,还弄得楚瑜元气大伤,不如吃解药来得干脆利落。”
“皇上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不能多加干涉。”祁禛语调慢慢而温柔,耐心地解释了一遍,嘴角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容,“瑾侯与我毫无相干,生或死我都管不着,更不会动用珍贵的宝药救他,你却不同。”
比灵蛇还管用的解药,肯定值不少钱。
单看这间饭馆的装修,就知道这位樽郡王是个有钱的主,用得起那么珍贵的宝药也不奇怪。
凤轻不喜欢欠人人情,若换作现代的她,一定想尽办法把钱还上,可如今身无分文又欠着外债,只能硬着头皮接受他的好意:“多谢。”
这一声道谢,气氛再次微妙,凤轻只觉心头一堵,连忙尴尬地转换话题:“对了,你刚刚说这家饭馆是你的,真的吗?”
这是刚刚还没回答的问题,如今正是回答的最佳时候,祁禛低眸一笑,回应依旧轻柔而温婉:“确实是我的。准确地说,应该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
不论谈什么话题,都逃不开示好这个环节……凤轻暗暗无奈,面上礼貌地一笑:“这话怎么说?”
虽是礼貌一笑,却隔着一层看不到的纱,仿佛将两人疏远。
清楚地感觉到距离感,仿佛比凌晟此去金国还远,祁禛眸色一沉,落寞的神情亦是倾国倾城。
转而面向窗子,给了她一个不那么伟岸的后背,一双比女子还白皙的手背于身后,努力掩饰住自己的落寞:“这家饭馆,我准备了三年,原打算做为贺礼,在你大婚当日送给你的。没想到等不来你的大婚,便先等来了身孕的消息。当时我还在金国,一听说便启程赶回京城,想一查究竟。正好皇上传召,我还没落脚便进了宫,观看了一场灵蛇解咒大戏。解咒之后,瑾侯便到处找你,最后因为元气大伤,还没找到你便先晕了过去,给了我一个单独找到你的机会。
专门为孕者创立的菜系,是我与几个大厨没日没夜地研制,才得到的成果。不只是孕者菜系,还有怀孕前的补药菜系、坐月子时该用的膳食等等。总之你成婚之后,到驾鹤西去,每个阶段的菜系都研制出来了,以我对你的了解,必定合你的胃口。原以为最先用到的,是怀孕前的补药菜系,没想到一个意外,你便不知不觉地有了身孕。”
说着,顿了顿,难以启齿地挤出三个字:“恭喜你!”
听这语气,他并没有非分之想;瞧这用心,也只是发小之间的关心。只是关心的程度深了一些,却没有逾越纯洁的友谊,面对她的婚姻,亦是满满祝福。
难得有这样的发小,凤轻正视了一眼,心生感动:“多谢你的好意,只是这么大的一家饭馆,我受之有愧……”
听这话,就是想收下却不好意思收下的意思了。祁禛欣然一笑,慢慢转回了身子:“我们发小十多年,谈什么受之有愧?等我成婚的时候,你再回一份大礼给我,就算是扯平了。”
凤轻听得一惊:“这么多年,你还没有成婚?”
心头尚有牵挂,他怎么可能成婚?
祁禛微微低眸,掩去眸中一分失落,与她一起回了饭桌,才点了点头回答:“虽已经及冠,却没有有缘的女子出现,成亲不急,还需要慢慢挑选。”
“改天,我给你做媒?”凤轻挑眉问道。
旧年心爱之人,如今难舍难忘,竟说要给他做媒,语气还那般轻松。祁禛心下一痛,婉言拒绝道:“我是一个相信缘分的人,真正的缘分,不必中间做媒,也可以成其好事。陌王比我大了几个月,你要促成好事,也应该先轮到他才对。”
说起轩辕拓,似乎很久没有见到他了,去哪儿了?
凤轻并没有在意,而是轻松一笑:“他不必我做媒,已经有了心爱之人。”
怎么,他已经表明了心意?祁禛微微一惊,想直言问话,三思之下还是婉转问道:“敢问他心爱之人是谁?”
说起这事,只怕古代人难以接受。
凤轻左右一瞧,神秘兮兮地一笑,随即压低了声音:“这还是个秘密,念及你我是发小,我便告诉你,你千万不能外传。”
被她弄得神秘兮兮,祁禛也跟着紧张兮兮,将耳朵附了上去,如画的面容微微恐慌。
“他的心爱之人就是……楚瑜。”凤轻把声音压到最低,语气却十分坚定,像是在说铁铮铮的事实。
轻描淡写的楚瑜二字,着实把祁禛吓住了,愣在半空的头迟迟回不来,身子就那么僵在一处。
回过神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又问了一句:“你说谁?”
“瑾侯楚瑜。”凤轻重复了一遍,语气依旧十分笃定。
这次没听错了,就是楚瑜二字!
祁禛又是一惊,慢慢收了耳朵回来,一脸震惊地凝着她:“此话当真?”
凤轻依声点头,说得有理有据:“我是不会骗人的,既然说出来了,便是大大的实话。他喜欢男子的事,是楚瑜告诉我的。楚瑜为何会知道,这就需要你细细推敲了,若非亲自体验过,怎么会知道这种私事?这些只是猜想,有日晚上,我是亲眼见着了。”
还有亲眼见着的事?
祁禛听得入神,神情跟着她的话一惊一震。
凤轻则抿了一口雪莲水,才继续道:“那日晚上,楚瑜中毒负伤,要我留下来保护他。陌王一听说便受不住了,以我们都是病者,需要一个正常人保护为由,非要与楚瑜同挤一张床。楚瑜不肯,拿着枕头要跟我睡,他更是不愿,两人还因为这事差点掐起来!”
原来事情那么简单,并不是祁禛想象中的那种事……
听罢,祁禛自嘲一笑又是一笑,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怎么会想成那种事?
就算他们真是那种关系,她也是纯洁美好的,怎么可能会知道那种事?
听着她的叙述,祁禛只是一心的无奈。
事情的原本,他大概能想象到,无非就是两个男子争夺一个女子。可怜了无辜的陌王,居然被心爱之人想象成……
越想越觉可笑,祁禛掩嘴笑了一会儿,久久才平静下来:“既然陌王有了心爱之人,又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状况,你身为知己好友,又是青梅竹马的发小,应该帮衬帮衬。”
“我肯定帮衬啊,那日他们差点掐起来,我还打算退出,还他们一个二人世界呢!”凤轻大义凛然道。
她还真的帮衬了……祁禛嘴角一抽,想笑却笑不出来。
如此看来,他应该远离任何男子,免得这丫头想歪,把他也跟男子促成一对!
赠送饭馆的事,凤轻算是答应了,不过不是白收好处。
为了建立这座饭馆,祁禛砸了成本进去,凤轻便帮着宣传营业,赚来的银子三七分成。他七、她三,直到把成本赚回来,再将饭馆完全转手给她。
如是一日,楚瑜一直昏迷着,凤轻便去了卿舍用膳,顺便经营着生意。
饭馆不缺伙计,不必凤轻忙碌什么,只要做好管理者就行了,事务还算轻松。
次日午后,楚瑜依旧没有清醒,不过脸色已经复原。瑾侯府的人便奉召进宫,将主子送回了府宅。
轩辕拓也空手而归,失落之中,更多的还是愤怒。
一回京城,他便到了楚府门口,吵着闹着要端了整个瑾侯府。
楚府的人见状,只能奋力拦住他,并派人进宫求救。毕竟轩辕拓是皇家的人,能管住他的只有轩辕权和皇后。
“楚瑜,你这个缩头乌龟,竟敢欺骗本王,别以为本王是好惹的!”轩辕拓大声喧哗,很快引来了一众围观的百姓。
轩辕拓并没有派人遣散,反而乐在其中地开始诋毁楚瑜:“若说这位瑾侯,真是天底下最大的骗子。骗说什么清越山上有百草神医,结果本王远去一看,狗屁的神医,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