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又要看见轩辕拓那张阴森恐怖的脸,没想到只有一位侍人走进来,清莹不由奇怪:“不是说陌王殿下到了,你是何人?”
  侍人跨过门槛,进了几步便站定说道:“回姑娘的话,奴才是陌王殿下的粗使下人,奉王爷之命,给三郡主送一些东西过来。”
  送东西?这是不是表示主动和好了?凤轻听得一喜,凑近了一瞧:“都送了些什么东西,要我付钱吗?”
  侍人一怔,低着头一笑:“王爷既说是送给郡主的,自然不会收您的银子,也没吩咐奴才往里拿呢。”
  不用付钱就好,这么说来,就是主动和好了。
  凤轻暗暗一笑,还想着亲自去一趟道歉,看来是不必了。
  清莹则是无奈,刚刚吵起来,怎么一下子就好了,那侯爷该怎么办?
  主仆俩各有心思,侍人并没有在意,向后一瞧,示意他们将东西搬进来。
  只见接连七八个侍人,皆穿着陌王府粗使奴才的衣裳,三两一组抬了几个箱子进来。
  箱子全都封着,瞧那样子应该都是旧箱子。
  哪有人送礼用旧箱子的,难道是几千年前或者几百年前的古董?
  她虽对古董不感冒,但只要他愿意和好,送什么都行。
  “是古董吗?”等他们搬好了,凤轻才忍不住问了一句,选了一个最近的箱子,打开一瞧。
  原以为里面都是花瓶、字画什么的,没想到是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风筝、荷包、鞋子、书包、毛笔……小物件应有尽有。
  再打开其他箱子,也是类似的小物件,甚至连香囊、碎银子、首饰盒、胭脂、玉冠都有。
  凤轻伸手入箱,取出一把匕首,那是一把沾了血的匕首,看起来已经有许多年头。
  这些东西倒算是古董,可惜不值几个钱,只是什么人的旧物罢了。凤轻一脸疑惑,指了指箱子,又看了看侍人:“陌王让你们送这些东西来,还说了什么没有?”
  说起这个,侍人才恍然,恭敬地鞠了一个躬才说道:“回郡主的话,王爷确实留了话,说这些都是郡主的旧物,请郡主收下。”
  原来是她的旧物?
  怪不得看起来那么旧了,应该是他们从小玩到大的纪念物,每一样都承载着一个回忆。没想到他留了那么多,看来他们的情义不是一般的深厚。
  有这样的男闺蜜,细心体贴、医术高深,真是好极了!
  正想着,突然意识到一丝不对劲,凤轻立时一惊:“既然已经收藏了我的旧物,为何还要送回来?”
  侍人互相看了看,才回答道:“奴才不知,王爷也没有解释,只说让奴才送还给郡主。”
  这还需要解释吗?
  不就是断绝关系的意思?
  原以为送了礼物来,就是愿意和好,没想到……
  凤轻愣了一愣,连忙后退一步,下意识与箱子保持距离:“这些不是我的旧物,我一概不认识,你们赶紧退回去,就说本郡主不收。”
  他们只有接到送来的命令,并没有接到收回去的吩咐,自然不能忤逆了主子。道歉了一句,侍人们便转身离开。
  看懂了局势,清莹暗暗一喜,面上则是同情:“看来陌王是下定了决心,要与您断绝来往,您还是别打扰他了。”
  就因为让他骂人,便要断绝来往,这算不算无理取闹?
  凤轻一脸的难以理解,想要去陌王府找他,却被清莹拦下:“时辰不早了,天差不多暗了,郡主还是乖乖待在凤国府,哪里都不要去了。”
  并非有什么男女之情,只是重视友情,她并不想平白无故没了这个朋友。不知何时,嬉笑的神情已经一改严肃:“我只去问他一句,若是真的断绝关系了,我也不勉强他。”说着,转而向外跑去。
  “郡主!”清莹想拦却拦不住,一边跑着一边大喊,没跑几步便不见了主子的身影。
  去马棚吩咐了马夫,很快准备了红楠木马车,趁着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急速往陌王府而去。
  凤府离陌王府不远,没多久,红楠木马车便停在了陌王府门口。
  凤轻并没有让家丁禀报,而是直接闯进了府宅,对着正中的院子便是大喊:“轩辕拓,轩辕拓你出来!”
  家丁们想拦,奈何男女授受不亲,不能碰到她的身子。远远地拦着吧,她总能轻松绕过,一时间拿她没办法。
  “郡主,王爷正在会客议事,不方便见您呀。”
  “是啊,郡主还是改日再来吧,王爷真的在忙。”
  “还请郡主体谅奴才,不要再过去了,不然耽误了王爷的公事,奴才们都吃罪不起啊。”
  她明白,所谓会客议事、所谓改日再来,都是不想见的托辞而已。她有时候不想见客,或者讨厌某个人、故意躲着某个人,也总说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越是明白这个托辞的意思,她越是心里不平:“前些日倒不见他忙,清闲得时时刻刻都可以过来找我,这个时候却忙上了,天底下竟有这么巧的事情?”
  “郡主息怒,客人突然到访议事,王爷也没有想到呢。”
  说的好像真的一样,凤轻更是恼怒:“那你倒是说说,他跟谁见了面,在讨论什么事情!”
  虽说是未来的陌王妃,可也不能明目张胆地管夫君的公事吧?
  家丁有些犹豫,也不知该回答什么,即便知道,也不敢出卖主子:“回郡主的话,主子们的事情,奴才是万万不能议论的。”
  好一个会客议事、好一个万万不能议论。
  分明谁也没见,只是待在房间里生闷气,装什么忙碌的样子?
  瞧了院子一眼,凤轻一脸的无奈和气愤,想了一会儿才抬高了语调说道:“轩辕拓,本郡主并不想纠缠多事,只是想向你确认一句,是不是真的想断绝关系。这话我只问一次,既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想回答便出来说,不出来便是默认绝交了!”
  话落,家丁们都惊呆了。
  这几日,主子总往郡主府跑,今日更是送了几箱礼物过去。原以为两人好事将近,怎么会绝交呢,发生什么事了?
  八卦的人马上议论开来,不过都是小声细语,不敢让当事人听见。
  久不见他出来,看来是默认了此事,凤轻眸色一黯,伸出食指狠狠一指:“好,算你狠。”说罢,并没有纠缠多事,干脆利索地转身离开。
  对于此事,家丁们众说纷纭。
  “王爷一大早就回来了,我见他灰头土脸的,早知道会有大事发生,原来是他们吵架了。”
  “我看不是吵架这么简单,普通的吵架会闹到绝交的份上?会不会是王爷身子有问题,郡主验证了一番,便嫌弃了?”
  “瞧你这想法,怎么这般邪恶?”
  “我看是郡主的身子有问题,否则怎么会是郡主来求王爷?”
  “肯定不是身子的缘故,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还不了解身子么,用得着等到今日才闹翻?我猜一定是瑾侯的孩子,孩子有了胎动,王爷心里难过,便灰头土脸地回来了。郡主舍不得,安了胎才急急赶来,试图挽回却没有用。”
  “你的想象也实在丰富。照我说,要么是王爷有了新欢,要么是郡主舍不了旧爱。先前出了一个瑾侯,如今又来了樽郡王,这哪是寻常男子受得了的?”
  “咱们王爷不是说了,孩子与瑾侯爷无关,你们还嚼什么舌根?”
  “真与瑾侯爷无关么?”
  只是一个小吵,便从他们的嘴里传了出去,传着传着便成了生死大离别。
  瑾侯府中,楚瑜已经静下心来,照着名家的山水画临摹起来。余光中,只见骞敬急急而来,轻轻一跃过了门槛:“侯爷,郡主出事了。”
  一听“郡主”二字,楚瑜手上的画笔一松,好不容易画就的临摹就这样毁于一旦。他却不在意,一心都在凤轻身上:“她怎么了?”
  骞敬亦是着急,语速跟着快了起来:“属下听外头的人议论,说是陌王有了新欢,郡主由爱生恨,如今正寻死跳崖呢!”
  “何处的崖?”楚瑜面色一震,脑中浮现她跳崖的场景,一瞬间汗毛全都立了起来。
  骞敬想也没想,只是传述了外头人的话:“忘情崖,便是人们常说的亡命崖。”
  亡命崖是京城外一大奇观。之所以称为亡命,并不是这里死了许多条性命,而是悬崖又险又高,被誉为凌晟第一险峻、高深的悬崖。
  所谓忘情崖,则是京城百姓为它取的名字。亡命了,便也忘情了,为了让崖显得更神秘,便取了这个名字。
  听此,楚瑜并没有犹豫多想,一个跃身跳过了书案,平稳落地之后也没有停留,直接冲向门外:“来人,备马!”
  这边急得不行,另一边当事人却格外悠闲。
  轩辕拓谈完了事,便亲自送了祁禛出来,走着走着又是心里没底:“只是送一堆旧物过去,你确定能帮助她恢复记忆?”
  这句话,他已经问了无数遍。
  祁禛不想再答,但若不答他还会不厌其烦地重复问,答了起码还能消停一会儿,便无奈答道:“恢复记忆还需时日,只是有一些帮助而已,你不必心急,这事要慢慢来。”
  一下午,他们就在讨论恢复记忆和出游踏青的事情。
  凤轻的话,他们也没有听到。
  直到离开大堂,才听家丁来报,说是三郡主来过了,却被他们极力拦下了。
  一听拦下了,轩辕拓立时暴怒:“三郡主身份尊贵,你们竟敢拦她,本王没有说过,不管任何时候都不能拦着她吗?”
  “您好像没有说过……”家丁们弱弱回答,他确实没有说过。
  轩辕拓听得无奈,语气更是恼怒:“那本王现在说了,日后记得长点记性。对了,郡主来了,是否留了话?”
  “留了。”家丁依旧弱弱回答,“郡主说,从此与王爷绝交了!”
  绝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