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驴,你的意思是说,我李蝌蚪也该去医院,看看潘小玉去……?”
李蝌蚪已经喝得醉眼朦胧了,他再一次眯着眼睛,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爱徒闷驴。这一刻,李蝌蚪感觉,天底下,闷驴才是最懂他的人。
“恩!”
闷驴还是那个不爱说话的闷驴。这一次,他同样是没说话。他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却重重地点了一个头。点完头后,闷驴就直接拉拽着李蝌蚪,将他拉拽走了。
“喂,这么晚了,人家会不会都休息了啊?”
李蝌蚪知道,闷驴这是要拉他去医院。
闷驴不管,还是硬生生地将李蝌蚪拉拽上了计程车。然后,闷驴在路边,还给潘小玉重新买了一大束玫瑰花。一切都办妥了之后,闷驴才对李蝌蚪说了一句,他一辈子都没有跟别人说过的话。闷驴说:“老大,你一定要去看那个潘小玉。因为,闷驴,曾经做过,对不起她的事儿。”
“啊,你说什么?你什么时候,做过对不起她的事儿了?”
说完,李蝌蚪都想给闷驴一个大耳瓜子了。
闷驴咬了咬牙,说:“因为,我偷过潘小玉的钱包。我清清楚楚地记得,去年过年的时候,我第一次不听你的话,去火车站偷东西。而且,我偷过的第一个包,就是一个美女的。后来,我从钱包里面,翻出来一张身份证。上面,就写着‘潘小玉’。”
李蝌蚪张大了嘴巴,回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伸出一个大巴掌,差点儿就冲闷驴的大脸盘子扇了过去。
想想,还是算了吧。
世上,有哪个小偷,不偷钱包呢?
…………
秦俭在向医院赶去。李蝌蚪和闷驴,也正向医院赶去。
秦俭赶去医院,是因为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潘小玉有危险了。而李蝌蚪赶去医院,是要去“追梦”,去追他自己也说不清的梦。用闷驴的话说,“梦遗,也是梦”。没错,李蝌蚪去追的,就是他梦遗的梦。
因为距离不同,秦俭还在路上的时候,李蝌蚪和闷驴两个人,其实已经提前到达了医院。
夜色朦胧,医院大门口,显得有些寂静。
李蝌蚪手里,捧着一大束鲜红的玫瑰花。站在医院门口的时候,保安还冲他点了点头。因为,来的时候,李蝌蚪还特意换了一件灰色的西装。领带,当然是闷驴帮他打的。闷驴的手,最近练得很巧,打领带这件事儿上,他只花了十秒钟不到。
“闷驴,为啥,我会感到紧张啊?娘的,老子十二岁开张典礼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紧张啊。你说,秦俭这小子,他应该不会来吧?”
李蝌蚪听说,闷驴曾经还偷过潘小玉的钱包,心里就更加紧张了起来。虽然,他知道,偷钱包这件事儿,明明是闷驴干的。而且,潘小玉也根本就不可能会知道。就算她知道了,这也是一件屁小的事情。但是,世间的事儿,就是这么蹊跷。当一个人动了真心思的时候,很多屁小的事儿,就在心里形成了重大的结。
李蝌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紧张。
按理说,他采花无数,什么样风格的女孩子,他都阅历过。但是,他怎么可能还会紧张呢?
“老大,你刚刚不是跟我说,秦爷他已经同意你去追潘小玉的吗?你还担心他干嘛啊?再说了,他不是你最好的兄弟吗?”闷驴走在前面,回过头道:“要不,我先上去,看看嫂子到底睡着了没?”
“哎呀卧槽,闷驴,你这‘嫂子’两个字,叫得还真够快的呀。谁说你是闷驴了,老子觉得,你他妈的脑子一点儿不笨啊。”
李蝌蚪拍了拍闷驴的肩膀,笑眯眯地说道:“去吧去吧,你先去打探一下情况也好。我一紧张就容易尿急,我先去拉个尿。”
“好!”
闷驴点了个头,直接向医院的住院大楼走去。
李蝌蚪因为憋了尿,跑去了旁边的公厕。
一进公厕,李蝌蚪便看见,一个穿皮衣戴墨镜的男子,从厕所里面出来了。而且出来的时候,墨镜男子,还不小心撞了秦俭一下。
“阿炳哥,走路悠着点啊。”
李蝌蚪望着那墨镜男子的背影,揶揄了他一句。
墨镜男子,停住了脚步,没有转身,却轻轻地说了一句:“兄弟,你的皮带断了。”
李蝌蚪低头一看,腰间的皮带,果真断了。
有没有搞错?
三百块钱买的“金利来”,难道也是水货?李蝌蚪这还没戴半个月,皮带怎么就断了呢?
李蝌蚪摇了摇头,将那皮带抽出来一看,整个人都傻眼了。他用手一摸那断痕,立马就反应过来了。
皮带,是被人用刀割断的。
“见鬼,难道是那瞎子干的?”
李蝌蚪冲出侧色,想去追那个墨镜男子。茫茫夜色,墨镜男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鬼魅一般。
…………
晚上十点半。
因为病情得到了控制,潘小玉被转移到了305号病房。夜阑人静,医院的走廊过道上,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人走动了。偶尔有一两个病人,扶着墙壁走着,也想是生化危机里的僵尸,拖着长长的影子,将医院里萧条肃静的气氛,提高到了新的档次。
“应该快来了吧?”
潘小玉看了看墙上的钟,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将虚弱的身体,卷缩到被子里。被子很冷,像冰窖。
她的额头和眼睛,还露在冰窖的外面。
她仰面,望着天花板。在那浅灰色的病房的天花板上,一共有两盏吸顶灯,其中一盏,已经坏了。另外一盏,则在潘小玉的头顶上悬挂着,发出微弱的光芒。像苟延残喘的病人,在向这个世界,做着没人关心的告别。
305号病房,只不过是普通的病房。所以,这里的卫生条件,其实是很差的。卫生差的地方,蚊子和苍蝇就特别多。潘小玉看见,在自己眼睛所能看见的那盏吸顶灯上面,此刻就聚集了许多的飞蛾和蚊子。
突然,潘小玉看见,一条深灰色的影子,从远处爬了过来。
壁虎!
一条二十厘米长的巨大壁虎,游弋到了吸顶灯的旁边。
句大的壁虎的身体,爬到吸顶灯旁的时候,静止了。像雕塑一般。
没错,它看见了晚餐。
壁虎的后腿,微微后撤了半步。它这是在做一个调整,一个进攻前的身体调整。这个调整,会让它的进攻,显得更为犀利和猛烈。潘小玉看见,壁虎那深灰色的,充满了死亡一般色彩和触感的表皮,一动不动地吸附在天花板上。
狡猾的壁虎,将自己的大身体,很好地影藏在吸顶灯的阴影里面。
突然,它的头,又机警地向左偏移了一些角度。
它,锁定了它的晚餐。
突然,潘小玉瞪大了眼睛,看见了壁虎的晚餐。
“天呐,怎么会是它?”
潘小玉看见,在距离那只大壁虎大约五厘米处的地方,正有一只虫子慢慢地爬行着。
它,是一只七星瓢虫。
没错,这只七星瓢虫,正是两个小时之前,潘小玉从那百合花里抓出来的那只。
潘小玉感觉到,自己的喉咙里,被一股说不清楚的东西给堵塞住了。她很想尖叫,她很想坐起来呐喊。她甚至还想,用手抓起病床旁那个茶杯,狠狠地向头顶那只恐怖的大壁虎砸去。
但奇怪的是,她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该死的小家伙,你不是都飞走了么?”
潘小玉不知道,那只已经被释放的七星瓢虫,为何偏偏还要飞回来。难道,它还留恋那些百合花?难道,它还在留恋这间病房?
难道,它是秦俭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