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次经历了招聘会惊魂后,闷驴就对找工作不感兴趣了。
当然,不找工作,不投简历,却并不意味着他不去参加招聘会。尤其是得手了那个女队长的包包后,每当有免费招聘会举行的时候,闷驴都会前去参加。
闷驴去参加招聘会,不是为了能找到合适自己的工作。他知道,天底下合适自己的工作,只有一样,那就是老老实实干手艺。所以,他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去招聘会要做什么。
不过,盗亦有道。
闷驴虽然是去招聘会偷东西,但他却从来不偷那些前来找工作的菜鸟们。闷驴知道,娃儿们毕业找工作不容易。自己要是再对他们下手,那就太不是东西了。所以,闷驴他下手的对象,往往都是那些看起来面目虚伪,却又高高在上的装逼主管。
只要被闷驴发现,有哪个尖嘴猴腮的招聘主管不是好鸟。他就会冲人群中艰难地挤过去,然后笑嘻嘻对那个主管说道:“您好,请问,我可以应聘吗。”
……
此刻,秦俭正骑在三轮车上,眯着眼睛,嘴里叼着烟。
闷驴正从福利彩票售点走出来。又没有中奖,但是闷驴看上去却不是那么心灰意冷。
最近,因为腿伤,闷驴不能再去干偷偷摸摸的活儿。所以,他只好每天匀出一部分钱,专门用来买彩票。当然,这些年来,闷驴也一直都是把生命中最灿烂的理想和报复,寄托在了那些福利彩票站里。
每次,只要闷驴看见街边的美女,看见路边的豪车,看见江边的别墅……他都会情不自禁地说一句:“这些东西,早晚都是我的。如果可以的话,两块钱就能逆转我的人生。”
但是,尽管闷驴每天坚持不懈地买彩票,坚持对着他出租屋里那个掉了漆的关老爷的神像磕头。但是,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他从来没有中过什么大奖。
当然,也不能说一次都没中过。毕竟,有一次,闷驴也中过一个小奖。奖是二十五块。不过,那一次,中奖后的闷驴,就被秦俭和李蝌蚪他们逼着去请客了,在肯德基里面,兄弟们为了庆祝闷驴中大奖,都显得很豪爽。仅仅是三个“全家桶”,就让闷驴足足花了近两百块。
从那以后,闷驴总是选在没人看见的时候,悄悄开奖。他不怕自己不中奖,就怕自己中个五十块的小奖。
……
闷驴从福利彩票站出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坐在三轮车上的秦俭。秦俭用手一弹,将烟头弹到了他胸口上,他才猛然叫了一声:“干,谁啊?”
仰头一看,是秦俭。
“哦,秦哥,是您啊?”
闷驴看见秦俭敲着二郎腿,坐在三轮车上,眼睛还盯着他手里的彩票。于是吓得连忙将彩票藏起来。这一次,他又中奖了,中了五块的。
“怎么,又打算请我们去吃肯德基。”秦俭示意他拿彩票过来看看。
“没,没种。这是地上捡到的,是上期的,真没中。”闷驴吓得支支吾吾,然后,悄悄地把口袋里的奖票揉成了一小团,丢掉了。
“真的,真没中?”
“没中。真的。不过,秦哥,我可告诉你,虽然我上期没中,但是我的号码已经无限接近完美了。真的,之后那个数字,如果不是1,而是7的话,搞不好我就成百万富翁了。真的,秦俭你相信吗?真的,不骗你的,秦哥。我感觉,我的好运,马上就要来了……”
闷驴将烟点上后,眼睛也眯起来了。自从大腿受伤后,闷驴竟然躺在医院里,也学会了抽烟喝酒。而且,说来也奇怪,被柳柳那一刀扎下去后,闷驴竟然好像被人打通了某个神奇脉门一般,原本不爱说话的他,突然就变成一个话痨了。
没错,他的确是个话痨。刚才,秦家就只是问他“中了没”,他竟然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地说了一大通,直到秦俭强行地把耳朵闭上,他才也把嘴巴闭上。
“秦哥,您在这儿,是故意等我的?”闷驴笑着问秦俭。
“等你?你以为你是饭冰冰?”
“我要是饭冰冰,还能天天跑这儿来买彩票?”
“那你干嘛?”
“我直接去火车站啊,那里大把有钱的男人,我随便跟他们滚上一个,就有得是钱。”
闷驴这么一说,完全颠覆了秦俭之前对他的看法了。秦俭皱着眉头,望着闷驴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孔,连忙摇了摇头,道:“看来,柳柳那一刀,伤你不轻啊。”
一听见“柳柳”两个字,闷驴突然就不说话了。
“怎么,柳柳死了,你也难过?”秦俭从三轮车上跳了下来,然后走过去,拍了拍闷驴的肩膀。
闷驴抬头,望着秦俭,眼里有光:“秦哥,我听外面人说,柳柳被电死,其实是你的杰作?”
“放屁,谁他妈乱咬舌头了?老子割了它,用辣椒炒。”
秦俭表面上装着没事儿一样,心里不禁紧张了一下。是啊,那天晚上,如果不是自己一刀下去,搞不好柳柳就驾船逃走了。
“我听蝌蚪说的。”
最近,在没人的地方,闷驴也不大喜欢叫李蝌蚪“师傅”。
“妈的,又是他,他什么时候说的?老子非剁了他不可。他现在人在哪儿?”
秦俭有些怒了。狗日的,李蝌蚪这家伙,长着一张臭嘴,什么话都喜欢乱喷。他明知道,秦俭最近烦事特别多,居然还要乱说。他这不是给秦俭添乱吗?
“喂喂喂,秦哥,您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啊?蝌蚪,他也是酒后乱说的。”闷驴看起来,还是有些闷闷不乐。
“干嘛了?闷驴,你的意思是,柳柳不该死?柳柳死了,你不舒服?”
秦俭猛然感觉到,闷驴有些不大对劲。
秦俭知道,在医院里的时候,闷驴曾经跟柳柳扭打在一起。当时,柳柳身穿一身皮衣,而且身材也不错,可以想象当时的场景。
而且,从那以后,李蝌蚪就曾经对秦俭说,闷驴有些变了。闷驴变得开始对女生也感兴趣了。但是,闷驴的这种感兴趣,却不是泛泛而为的。具体的说,他不是对什么女生都感兴趣,而是对那些跟柳柳长得有点儿像的女生感兴趣。
这,说明什么了呢?
这,不就要了命吗?
眼下,柳柳不都死了吗?对已经死了的女人还感兴趣,那叫怎么一回事儿呢?更何况,柳柳,还是个十恶不赦的女杀手。
但是,有些人,有些事,有些感情,实在是很难用时间或是空间去理解和划分的。闷驴之所以会对柳柳感兴趣,或许,实在是他们之间摩擦起了火花吧。
可是,秦俭还是越想越有些不对劲儿。
一个男人,在跟一个女人,仅仅因为殊死搏斗的时候,扭打在一起。然后,这个男人就疯狂地爱上了那个女?这他妈……还有没有伦理?这叫怎么一回事儿吗?
“闷驴,人死不能复生,何况她也不值得你留恋,你还是想开点儿吧。”
秦俭忍住笑,假装安慰闷驴。
“秦哥,其实,我现在早就想通了。”
闷驴猛吸了一口烟,眼睛望着远方。远方有山,有铁塔,有飞鸟,也有几条长长的高压线。而,柳柳却是被电死的。